曾將愛意寄山海 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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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側(cè)過臉去看他,頭發(fā)拂過他的鼻梁,他往我肩膀里靠了靠,很低的聲音開口:“又想來問我什么?!?/br> “就是……你糊弄我的那些?!?/br> “有什么好問的?!?/br> 我正準備說點什么,他又道:“你不如直接問我為什么喜歡你?!?/br> 我哦了一聲,“你為什么喜歡我?!?/br> 他又不說話了。 我越過他看見了他那一側(cè)的床頭書柜,忽然問道:“你為什么知道那些書是我的?” “周嘉也?” “小也?” “慢慢找的。”他抱著我,聲音從我的肩膀低聲傳來,“你的字我認識,你在本子上寫的也拿給我看過,我把所有覺得像你的都買了,慢慢找的?!?/br> 夜色寧靜,那顆星星燈的光線朦朧模糊,他埋在我的肩膀里,呼吸安穩(wěn)眷戀,聲音低得像呢喃。 我卻忽然想到了高一結(jié)束的那個夏天,那天周嘉也送我去了回家的公交車站,我看著他在車窗外越來越小的身影,很怕那就是我和周嘉也的再見。 那天我回到家里,看到已經(jīng)通過的好友申請,我沒說我的賬號是什么,可他找到了我,我問他怎么知道這是我,他說,他把所有覺得像我的都同意了。 那時候他應(yīng)該只是怕我難過,而這次顯然不是怕我難過,那么又是為了什么呢,他說你不如直接問我為什么喜歡你。 我轉(zhuǎn)過身去抱他,“周嘉也,你怎么那么好啊。” 他被迫睜開眼,語氣卻不太好,“知道我好就對我好點,別大晚上的來我床上折磨我。” “……” 我:“那我回去了?!?/br> 我說完就轉(zhuǎn)過身準備下去,卻被他從身后抱了回去,他伸手關(guān)掉了那顆燈光朦朧的星星燈,把被子給我蓋好。 這學期開學后我開始忙著寫論文,宿舍里沒有人,我很怕一個人待著的孤獨感,所以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在周嘉也家,難得這段時間他在帝都也多。 那段時間周嘉也沒有接戲,只有一些短期的行程,隔幾天就能回來,最忙的時候也不過是公司給他安排的課程。問他下次想演什么樣的劇本,他也只說還沒想好,目前還沒有接到合適的,正好也需要磨煉演技,所以暫時不急。 他問我有沒有想好找一個什么樣的工作,我也沒有想好。 他又提到了我寫小說的事,他說不是寫得挺好的嗎,如果喜歡,沒必要非要去走大眾的路,也許適合你的路就是這一條。 我有我的顧慮。 我沒開口,他也不催問,只是動作很輕的替我理著額邊的碎發(fā),從側(cè)臉到耳朵,他的手指溫熱,碰到的皮膚又癢又熱。 他就是這樣,一個字都不說,就能讓人投降。 “你看,我又不是什么很有名氣的大作家,總有江郎才盡人家不買賬的時候,萬一過個幾年寫得不好看了,沒人喜歡了,我豈不是就會餓死?!蔽液苷J真的跟他講。 他的手指停在耳垂那里捏了捏,輕笑道:“我為什么會讓你餓死。” “這誰知道,人還是得靠自己,你看我天天惹你生氣,哪天你就煩了,外面又有溫柔美麗解語花——嘶,我不說了還不行嗎?!?/br> 我就是開個玩笑,他比我還不高興。 可是我知道,沒法光明正大在一起這種事,他的確比我更在意,也比我更難過。 最痛苦的一次是我在學校里從樓梯踩滑摔下來,摔到了腦袋,再加上低血糖,摔倒之后昏昏沉沉暈了過去。 后來不知道是躺在那里多久才被人發(fā)現(xiàn),總歸是有人把我送去了醫(yī)務(wù)室。天氣還沒回暖,我躺在那里不僅摔傷,還著了涼,發(fā)了高燒。 我的緊急聯(lián)系人上填了父母的電話,因為當初填資料的時候,輔導(dǎo)員的要求是必須填家長電話,可是我知道那兩個電話永遠不會打通,所以這學期更新信息的時候,我在后面填上了周嘉也的電話,因為如果哪天我真的有事,只有他的電話能打通,也只有打給他了。 于是輔導(dǎo)員找出電話簿,在撥打我父母的電話都無效后,打給了周嘉也。 可是那時周嘉也在錄綜藝,電話幾次都沒有打通。 好在那天我沒什么大事,只是撞上低血糖才暈了過去,但是身上有很多淤青,擦傷在膝蓋,一動就會牽扯著很疼,腳也崴了,走路的時候痛上加痛,再加上著涼的高燒,整個人躺在醫(yī)務(wù)室里真的有點像是重病垂危的樣子。 輔導(dǎo)員不敢走,我宿舍沒人,現(xiàn)在也聯(lián)系不上一個能照顧我的人,所以難為他一直陪著我在醫(yī)務(wù)室輸液,直到等到有人來領(lǐng)我為止。 于是他一直在打電話,三個電話都沒人接,他問我怎么回事。 我說父母很忙,從小基本上都不管我,成年后就沒有來往了,一直都是靠自己賺學費生活費。輔導(dǎo)員大概是想到了我每年寒暑假都申請留校,一時不知道說什么,然后問,“那這第三個號碼呢?” 我不能暴露周嘉也。 我的生活里,不能暴露任何一丁點兒周嘉也的痕跡,因為我和他的關(guān)系,還不能見光,會給他帶來困擾,也會給我?guī)砝_,這些道理我都能懂。 說謊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了,“是我哥哥,父母分居以后,基本上都是他在管我?!?/br> 晚上九點多,終于打通了周嘉也的電話,輔導(dǎo)員跟他說明了一下情況。 夜色已經(jīng)深了,醫(yī)務(wù)室里很安靜,我聽著電話里輔導(dǎo)員問他是不是我的哥哥,那頭有些沉默,而后說是。 我猜不到周嘉也的心情,只知道幾十分鐘以后,進來的人是周嘉也的助理。他跟輔導(dǎo)員說了幾句之后,攙扶著我起來,出了醫(yī)務(wù)室的門,才敢一臉悲痛跟我說:“唉,小jiejie你沒事吧,差點把我哥急死。” 晚上九點,校園里仍然有學生人來人往,下晚自習的,社團活動的,出來和朋友玩的,散步的小情侶,校道上并不冷清。 從醫(yī)務(wù)室出來到門口的這一長條路,周嘉也不能過來。 這么一長段路,我只能扶著他的助理,崴著腳,發(fā)著燒,渾身淤青擦傷,又痛又累的自己慢慢走。 我體質(zhì)差,一有點頭疼腦熱的就會有很嚴重的癥狀,風一吹就冷得渾身發(fā)顫,身上的每一塊rou都疼得不行,本就頭重腳輕渾身酸痛,再加上身上的淤青擦傷和腳踝的腫痛,吹在涼涼的夜風里,真的有種隨時會再次栽倒下去的痛苦。 校門口的路燈昏黃,周嘉也的車停在人少的路邊。 我這樣一幅凄慘狀況從校門出來,他也只能克制,等著他的助理開門將我扶著送進了車里后座,周嘉也抱住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手掌心比我還要冰涼。 我摟著他的脖子,想讓他開心一點,語氣輕松的說:“我跟輔導(dǎo)員說你是我哥,你沒有不高興吧,主要是我從小就怕老師,別的關(guān)系我說不出口,不太好意思講?!?/br> 他的嘴唇冰涼的貼在我的脖子里,什么都沒說,我的玩笑話,他也沒有心情理會。 車到了家,這段路我終于不用自己走,他抱著我上了樓,到此為止,我總算是可以放下緊繃的神經(jīng)好好的睡一覺。 因為我知道,只有回到這里,我和他才可以無所顧忌的相擁。 我和周嘉也的關(guān)系,也只能藏匿在這個牢籠一般堅固卻安全的地方了。 好在那天在醫(yī)務(wù)室輸了液,早上醒來已經(jīng)退燒,只是渾身的擦傷和淤青還有腫痛的腳踝,我仍然只能躺在床上。 我理所當然的霸占了周嘉也的床,看著他坐在床邊耐心又細致的給我涂藥,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睫。 他的神色依然不太好,那樣的周嘉也我不是第一次見,高二那年我被送去醫(yī)務(wù)室輸液回來在樓梯口看到他,他也是這樣。 他眉眼好看,即使是皺眉也好看。 可我不想看他皺眉。 他一直不說話,我就找話跟他說,稱呼從周嘉也喊到小也,又喊到了昨天在醫(yī)務(wù)室里撒謊說的哥哥。 可是他一言不發(fā),半晌后才低聲說道:“如果我真是你哥就好了,那樣,很多時候我都能在你身邊?!?/br> 而不是像這樣,只能藏在暗處。 他聲音很輕,說得仿佛只是囈語,可我卻聽得鼻尖泛酸,無端難過。我不是為了自己難過,我是感覺到了他的難過,不能擁抱,他比我更難過。 他替我涂好了藥,把藥箱放好,我伸手去牽他的手,他回頭,回我身邊坐下。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別過視線后,若無其事的伸進他衣服里摸他的腰,“不行,你不能是我哥,不然我晚上睡覺抱什么?!?/br> 好一會兒,他才失笑著把我的手拿了出來,他嘴唇輕吻著我的指尖,聲音溫熱:“我當然不會是你哥?!?/br> 他傾身過來親我,吻卻只是落在額頭,“再睡一覺吧,醒來我還在這?!?/br> 第53章 后來我傷勢愈合,周嘉也卻在家里安排出了一間用來健身運動,連著他的手機可以看到運動量,他說我的體質(zhì)太差,不愛吃飯也不喜歡動,太容易生病。 在有些原則上,不管怎么示弱他都不會心軟。 于是我開始了每天含淚健身,從跑步機下來的時候感覺半條命都要沒了。 運動了一段時間后,我有些傷心的捏著我的小腿,我說我覺得我的腿好像變粗了,我是不是要長肌rou了。 結(jié)果惹得周嘉也笑個不停,被我瞪了好久他才收住笑,他沒嘲笑我對肌rou的妄想,而是揉著我的臉說:“我明明是照著書養(yǎng)的,怎么還沒養(yǎng)成書里說的那么胖?!?/br> 我很懷疑:“你照著什么書?” “如何養(yǎng)豬。” “……”我伸手想去掐死他,“周嘉也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才忍住的笑徹底憋不住了,一邊接我試圖掐死他的手一邊笑得渾身都在抖。最后笑停了,順勢把我按進懷里,他的力氣我根本動彈不得,他捏著我的腰,這次語氣是認真的:“還是太瘦了。” 他能在我身邊的時間不多,論文答辯我也要回學校了。 很久不見的室友,許筱進宿舍見我第一面就滿臉的我懂了,“跟你那網(wǎng)紅哥哥成了?” 她進門后,我和她還一句話都沒講。 我一臉心虛和茫然:“你怎么知道?” “小樣,這還瞞得過我,看你那紅光滿面春風得意的樣子。你還記得你大一剛來是什么樣子不,有段時間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有抑郁癥之類的,跟你說話特別小心,怕傷害到你。你再看看你現(xiàn)在,你說你明天結(jié)婚我都信?!?/br> “……” 這還沒完。 她擦了一下桌子的的灰,嘖了一聲,“這段時間宿舍都沒人吧,你是直接跟你拿網(wǎng)紅哥哥同居了?” 說到后半句時,另一個室友也進來,聽到同居,瞬間雷達動了,以為是誰又有八卦:“什么同居?誰同居?” 我在身后猛掐許筱的手,許筱咳了兩聲,曖昧又讓人心驚rou跳,然后在我快要嚇死的心跳中說:“當然是我啊,還能是薏薏嗎?” 另一個室友想想也是,“得了,當我沒問?!?/br> 大四的時候沒有課,但是煩心事很多。 我準備了簡歷,又開始焦頭爛額找工作,只是這年頭找工作似乎很難,優(yōu)秀的人到處哄搶,而像我這種履歷普通的應(yīng)屆生,仿佛是便宜的大白菜,看中的只是你年輕廉價。 尤其是我性格安靜內(nèi)斂,嘴不夠甜,也不會討人喜歡,問什么答什么,也很難給人留下亮眼的印象,在幾十個競爭者里,估計連名字都沒有被記住。然后我開始退而求其次,去看一些在薪資待遇或者假期方面不太滿意的崗位,幾番挑揀,仍然沒有什么好的結(jié)果。 那段時間我一度懷疑,我是不是真如我mama所說的,做什么都做不好的廢物,沒有公主命卻心比天高,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 我的病癥似乎又要犯。 人的一生從出生起就會被打上烙印,父母的一言一行,都會成為無形之中的枷鎖,無論你多少次反抗和掙脫,都注定會成為你生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