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將愛意寄山海 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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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長途車站站口,樂樂從兜里揣出一個東西遞給我,是一片凋落的葉子,我覺得好笑,搓著凍得發(fā)紅的手,問她這是什么。 樂樂解釋道:“就是我回老家的廟里燒香那天,我說希望你心想事成,院子里有片葉子就飄到了我頭上,我姑媽說這是神聽到了凡人的愿望?!?/br> “我是覺得我姑媽說得有點玄乎,但我覺得真的挺巧的,所以就撿著留下了。林薏jiejie,你這次回了帝都,是不是又要很久才回來了?” 說到后來,樂樂有些委屈的憋著嘴。 我只是摸了摸她的頭,說我到了會給你打電話的。 天氣實在太冷,外面還下著雨,我沒讓樂樂一直陪我,到了安檢就跟她揮手道了別。 幾年前還在讀小學(xué)的小姑娘,如今個子竄得飛快,站我身邊時已經(jīng)跟我一樣高了,依依不舍的把行李遞給了我,我手里還揣著那張凋落的葉子,回頭時,樂樂沖我喊道:“林薏jiejie,新的一年一定要如愿以償。” 這一次我離開南苔,是帶著依依不舍的心情。 我坐在候車大廳,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車輛時間,紅色的字體,沒有感情的播報跳動,每一行字都載著一行要離開的人。 我的車還要一會兒才來,我低頭轉(zhuǎn)著那片葉子的梗,沒了樂樂在身邊吵吵鬧鬧,忽然的放空反而感覺到很寂寞。 我是在檢查車票上的時間的時候改變主意的。 那天是元宵節(jié),對我而言是個特別的日子,但是對于除了我以外的人來說,只是一個節(jié)日,而且元宵節(jié)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復(fù)工,所以也沒多少人惦記。 車站里有許多家店鋪,有家雜貨店門前擺了一攤報刊雜志,供人買來消磨路途上的時間。 我就是在那里,看到了那本屠龍少年與公主的漫畫,已經(jīng)連載到了最新一期,只是最近我不在帝都,寄給我的漫畫估計還堆在學(xué)校的快遞代收點。 我買了一本打算路上打發(fā)時間。 我翻開第一頁,看到了屠龍的少年還差最后一步就能復(fù)活公主,可他把寶物交給了友人,而不是自己親自去見公主醒來的第一面。 這本我以為會是俗套的大圓滿結(jié)局的漫畫,如今它不落俗套,我卻忽然對這個偏離了大圓滿的劇情感到恐慌。 我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醫(yī)務(wù)室,校醫(yī)給我這本漫畫的時候,他說,好好等到大結(jié)局吧,那會是一個讓你滿意的結(jié)局。 那天的周嘉也在教室旁邊的樓梯口等我,我在樓梯下,仰頭看著逆著光的他,那是第一次見他沉默帶點冷意的樣子。 他不會哄人,單細(xì)胞的直男一個,只會給你買好吃的東西。 但是那天是我坐得最近的一次看他打籃球,不是隔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之外,而是坐在離他很近的長椅上。 最后他把籃球拋給了我,他說,林薏,我也不會讓你輸。 可是再然后呢,再然后我和他走散了,他轉(zhuǎn)交給我的千紙鶴上寫著得償所愿,他似乎是釋懷了,又或者,他只是從我的面前劃過的流星,途經(jīng)我的人間短暫的照亮我,而后繼續(xù)向前。 只有我,被困在了和他走散的人山人海。 外面的雨還在下,冰冷沁骨,飄搖的雨如同千道萬道灰色的線,細(xì)細(xì)密密的鉤織著一張巨大的網(wǎng),我被困在網(wǎng)里,左沖右出,拼命想要跑出那張困著我的雨幕。 車站外很容易就打到車,司機(jī)載上了人還想再拉幾個走,我直接給足了車上所有車座的錢,讓他往文和街開。 司機(jī)一聽樂了,踩了油門就走。 雨幕淋漓刮過車窗,玻璃上斑駁的雨點倒映著外面的城市,五光十色全都凝聚在雨水里,然后,隨著風(fēng)劃過而匯成水流墜落。 我拖著行李箱趕回了文和街,街上泥濘坑洼,積了一層雨水,順著略微傾斜的坡度向下流淌。 清晨尚早,除了幾家賣早點的鋪子開著門,整個文和街清凈得如同還在睡夢中。 行李箱的輪子從路面上慌忙滾過,劃過了很長一段聲音,最終,停在了雨幕墜著的火鍋店門前,現(xiàn)在顯然不是火鍋店的營業(yè)時間。 我撐著傘,但是走得急,頭發(fā)已經(jīng)濕了很多,鞋上也一片泥濘。 我一身的狼狽,看著這個半開的門簾,仿佛只是求一個功德圓滿。 只是神明未顯靈,凡人的愿望太多,他聽不見,命運賜予我諸多苦難,只在十五歲那年短暫的眷顧我,又無情的收走了一切。 虔誠的信徒里,沒有我。 雨水在我的面前冰冷墜落,這個天色灰蒙的早晨,夢似乎清醒了。 我沒有走,而是站在屋檐下,行李箱放在一邊,站久了就蹲在一旁。 雨水從屋檐落下,天色漸亮,雨也逐漸變小,只有淅瀝的雨偶爾從屋檐墜落。 我的手腳早已凍僵,蹲在門前,仿佛只是最后一次虔誠的成全。樂樂給我的那片葉子,我捏著葉尾的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打發(fā)著時間。 直到不知道等了多久,身后的門有人推動。 我遲鈍的回頭,還未看清來人,已經(jīng)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咦,居然真的是你——” 后半截話戛然而止,她沒說完,繼續(xù)用力把鎖著的大門拉開。 我認(rèn)出了這是昨晚來這兒吃飯時的一個店員,她讓我先進(jìn)來,還幫我拉著行李箱,放下時她超后廚看了一眼,“怎么這么早啊,我們的人都才剛醒呢,小jiejie一大早就想吃火鍋嗎?” 她給我倒了一杯熱茶,我的手捂著感覺松動了許多,但仍然冷得僵硬。 我沒解釋,只是默不作聲點了湯鍋和菜品。 店里沒別人,連店員都只有剛才的那個小jiejie,暖氣才剛剛開起來,空氣里跟外面那場清晨的雨一樣冷清。 我跟昨晚一樣,點了一個紅油鍋底。 店員小jiejie忙前忙后,動作熟練的上菜。 鍋底燒熱以后,我燙了一點易熟品,店員小jiejie見我沒去打油碟,提醒我:“油碟蘸料都在那邊。” “謝謝。” 我無聲的執(zhí)著于燙好那些菜,在撈上來之后嘗了一口。 跟昨晚一樣,鍋底沒有那么辣。 我開始一股腦把所有菜品都放了進(jìn)去,等著鍋底燒熱,然后全部撈上來。 一口接一口的嘗,試圖來印證不是舌尖麻木的錯覺。 終于,我在不斷燒漲蒸騰的霧氣里淚流滿面。 我擦掉了眼角涌出的淚水,裝作只是被辣得冒淚花,抬頭叫店員小jiejie倒點熱水。 大概是在火鍋店里見過了這副被辣得眼淚汪汪的樣子,她也不見怪,還加了點菊花泡在里面。 她幫我把熱水倒好,說道:“小jiejie真的吃不了辣啊。” 我的筷子一停,分辨著她語氣里那幾分微妙的恍然了悟。 我在這時問她:“你們這里有面條嗎?” 店員微怔,大抵是覺得我的要求奇怪,而后說道:“有粉條,下火鍋的那種,面的話可能沒有。粉條行嗎?” “今天是我生日,我想吃碗長壽面。”我執(zhí)著望著她,“粉條也行吧,就是個盼頭。” “那你稍等啊。” 外面還在下雨,清晨的文和街籠罩在灰蒙蒙的霧氣里。 我面前的紅油湯鍋沸騰冒著熱氣,而我前所未有的平和,和昨晚像個路人一樣討論著周嘉也時一樣平靜,我的手心逐漸暖和,身體也不再冷得僵硬,我在屋檐下躲了一個早上的雨,冷得牙齒打顫,如今熱氣蒸騰仿佛才是夢境。 又或者說,我早就已經(jīng)難以分清,那一年熱氣沸騰的文和街和今天清冷的雨天,哪一個才是夢。 十五歲那一年的文和街燈花開了滿城,繁燈千里,明燈如晝。 他陪我走過了一整條文和街,只要回頭,就能看見他。 最后他送我去了回家的公交車站,我隔著人群和玻璃窗偷偷看他,我在心底許的是什么愿呢,我說,希望明年的元旦節(jié)還能見到你。 我該搭乘的那趟長途客車早就已經(jīng)開走,飛機(jī)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來得及趕上。 外面的雨還沒有停。 我低頭捏著那片葉子,出神一般都望著葉子上的脈絡(luò),像無數(shù)條命運交織的線,到了某一處就會各自分散,奔向自己的未來。 所有的相逢,終會歸于人海。 久久寂靜的店里終于有了腳步聲,隨著瓷碗放到桌面上的細(xì)微磕碰聲,我微微抬頭,看見了那只放下面碗的手。 修長有力,指節(jié)分明,那不是店員小jiejie的手。 沸騰的熱氣仍在鍋里翻涌,外面冰雨連天,店內(nèi)卻熱氣繚繞。 我只怔了一秒,從那片葉子中猛然抬起了頭。 外面的雨勢更大了,冰冷刺骨的砸在文和街的地面,鋪天蓋地都是雨聲,像命運的線猝然斷開,串珠散落滿地。 不信神佛的理由是什么呢。 是我屢屢向神明許愿,屢屢未得垂憐。 生而為人,這是我的原罪。 可是十五歲那年遇見周嘉也,是否就是我此生唯一僅有的機(jī)會,只要抓住那束光,就能脫離這片沼澤。 我不知道答案,只是如今,焚香誦經(jīng),神明恩賜,這一次命運終于看向了我。 周嘉也放下面碗后,坐下來向后靠在了椅子上,他眉眼挑著笑,仍是多年前那副懶洋洋的模樣,好像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分開過,我們只是在公交車站道了別,第二天又在此見面。 “我說誰呢,一大早就來光顧我生意,原來是老同學(xué)。” 他笑望著我,“好久不見啊林薏?!?/br> 第26章 我從小在帝都長大,被扔回南苔市的第一年,吃不慣南苔市的辣。 知道這一點的人不多,因為我在南苔市讀書的時候都是回家吃飯,平時沒有吃食堂,我也沒有告訴過別人我是從帝都來到南苔,為數(shù)不多知道的人,只有周嘉也。 元旦節(jié)那天,他陪著我走遍了一整條文和街,天花亂墜的講著哪個哪個東西好吃,然后忙前忙后排隊替我去買。 我吃不了太辣,他一直知道。 我口味偏甜,他也知道。 十六歲那年生日沒多久回到南苔,他給我做了一碗長壽面,很清淡的湯,沒有多少辣。 但是他不知道,早在我們分開的這幾年,他家的火鍋店我來過無數(shù)遍,店員換了好幾批,我也從吃不了辣的帝都人變成了面色不改的南苔口味。 這些年他天南海北,走了一條完全超出了我預(yù)期的路,我曾經(jīng)以為沒有考上同一座大學(xué)就是最遠(yuǎn)的距離。 到頭來,幸好,還能聽到一句好久不見。 我把面碗往自己面前端過來,冒著香氣,氤氳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