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桌后，目光轉(zhuǎn)向窗戶外側(cè)的街道，陷入了沉思。

    保守刻板的父母，可能確實無法馬上接受這段關(guān)系。

    但他們不會把錯怪到江晚身上。

    也不會跟她生氣。

    這對裴行初來說已經(jīng)夠了。

    至于能不能接受，慢慢給他們洗腦，總可以的。

    又不是什么真的不能在一起的關(guān)系。

    ......

    等了許久。

    裴行初終于等到林芝華開口。

    書房燈光暗，靜悄悄的。

    很適合談一些染了些隱秘的事情。

    “你......”她咬了咬牙，確定，“你對晚晚是認(rèn)真的嗎？”

    裴行初放下手里的茶壺：“嗯?！?/br>
    他想再多說兩句什么，但總覺得這個時候，單純的應(yīng)聲比說其他話都更管用。

    “晚晚呢？”林芝華抬頭看過來，“她也喜歡你？？”

    裴行初笑了，再次嗯了一聲。

    林芝華背過去抹了下自己的眼睛，說到一半又想哭：“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會怎么說晚晚......”

    裴行初按著她的手，很讓人安心的語氣：“沒那么嚴(yán)重?！?/br>
    “也不是親兄妹，而且這兩年她要上學(xué)，我們在國外呆幾年......”

    “誰讓你帶著阿晚在國外呆的，你經(jīng)過我和你爸的同意了嗎？”林芝華把他的手拍開。

    林芝華瞪他：“還有你爸，你以為他能接受？你看他抽不抽你?！?/br>
    男人瞇眼笑：“我從現(xiàn)在開始就給我爸洗腦，我天天給他放藍(lán)色生死戀，跟他說誰家兄妹在一起了......”

    裴行初專挑刺激的說。

    “你再給我說這種渾話！”

    林芝華聽不得他把“兄妹”和“在一起”這幾個字摻著說。

    指著他，提不上來氣：“你怎么這么沒皮沒臉呢？”

    “這不你生的嗎？”慢慢悠悠的。

    林芝華彎腰找拖鞋。

    裴行初踢給她。

    “............”

    把人弄得火兒根本頂不起來。

    兩人對視了幾秒，在林芝華揚起拖鞋真要拍他身上的前一秒，裴行初壓著林芝華的胳膊把人壓坐在沙發(fā)上。

    他往后，依舊垂手坐在茶幾。

    他知道，有些話他必須完完整整地說一遍。

    “我不是一時興起，也沒有在外面鬼混過，”男人低頭看了眼垂在兩腿間的手，笑了笑，輕聲的，“除了她之外，從來沒有交過任何女朋友?！?/br>
    “我知道我們在一起外面會有很多閑言碎語?！?/br>
    “但閑言碎語嘛，又殺不死人，晚晚也比你們想的要堅強很多?！?/br>
    裴行初抬頭望向林芝華，語調(diào)很慢，很柔和：“我知道你和爸爸不能接受的最重要的原因，是怕別人說我們什么，我們過得不好?！?/br>
    “但我們都是成年人，能處理好很多事情，所以相信我們？”

    “媽，”他聲音低低的，垂眸笑著，“我真的很喜歡晚晚。”

    試了很多次也沒辦法不喜歡的——那種喜歡。

    林芝華抬手，側(cè)過身抹了抹淚。

    上了年紀(jì)，最近兩年多愁善感，碰到什么事都很容易哭。

    她抬眼看向自己的兒子。

    忽然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線條比兩年前要更凌厲清晰一些。

    他把家里的產(chǎn)業(yè)打理得很好，無論是親近的親戚還是關(guān)系好的世家叔伯，對他評價都很不錯。

    裴友山重病的那段時間家里內(nèi)憂外患有多亂，她知道。

    但之后事情被處理得有多好，她也看到了。

    好像在那些她從未留心過的時間里。

    他確實不再是那個嘴賤沒正形的混小子，而是個能獨當(dāng)一面，在發(fā)生任何事情時，都會擋在家人身前的成年男人。

    他從沒說過什么。

    但或許，他比她想的，要更愛家里的每一個人。

    林芝華眼睛倏然有點酸。

    意識到自己老了，也意識到家里的兩個孩子貌似都長得還不錯。

    她愛的兩個孩子，互相也喜歡對方......或許也是個還不錯的選項。

    “林女士？”某人混腔混調(diào)地喊了聲。

    林芝華最后擦掉淚，惡狠狠地松口：“你對阿晚不好，我讓你爸抽死你?！?/br>
    放狠話，代表同意了。

    “知道了?！迸嵝谐跗鹕硐氤鲩T，被林芝華再次叫住。

    她還是不放心，琢磨了一下，問：“阿晚真的也喜歡你？”

    “別是你騙我的，”這么說著，林芝華眉頭緊鎖，像是想起來什么可能，“她要是不喜歡你，我可不答應(yīng)?！?/br>
    想到剛剛裴行初壓著江晚的樣子，林芝華再次頭痛地閉了閉眼睛。

    眼睛復(fù)又睜開時，一臉擔(dān)心：“你沒強迫meimei或者騙meimei吧？”

    裴行初看到林芝華的表情，想起最早江晚跟竇亭樾出門時，林芝華提起竇亭樾的樣子。

    跟看洪水猛獸似的。

    裴行初徹底投降，走過來把撥了江晚的號碼的手機，開免提扔在桌子上。

    電話嘀了幾聲，被接起來。

    對面女孩兒聲線軟軟的：“哥哥？”

    “寶貝，你說喜歡我。”男人蹲在茶幾旁，對著桌上的手機。

    沒臉沒皮的，林芝華差點背過氣。

    江晚以為裴行初是真的下樓給林芝華打電話，在樓上乖乖等他。

    現(xiàn)在突然接到電話，被提這樣的要求，她有點懵。

    幾秒的沉默。

    男人不耐地輕嘖一聲，懶懶的調(diào)子：“快說?！?/br>
    “??？”江晚吞吞吐吐，“我喜......”

    林芝華受不了了，撿了手機，對著話筒：“晚晚，我是mama?！?/br>
    那邊女孩兒音調(diào)霎時變了：“mama？”

    緊接著是叮當(dāng)咣啷的聲音，那面人在找鞋往下跑。

    “慢點，沒摔著?！绷种トA起身也要往外。

    剛拉開門，從遠(yuǎn)處樓梯跑過來一個淺粉色的身影。

    女孩兒頭發(fā)都沒來得及扎，亂糟糟的，臉色很白，驚慌錯亂的樣子。

    “mama?！彼苓^來叫了聲，又轉(zhuǎn)頭去看裴行初，不了解現(xiàn)在是什么局勢。

    裴行初作為三個人中最淡定的那個，走過來圈住她的腰反身把她重新往樓上帶：“我剛跟mama說過了?！?/br>
    松口是一回事，但眼睜睜看著裴行初這么猖狂又是一回事。

    林芝華兩步走上去，拎著裴行初把他往一邊扔：“你給我滾遠(yuǎn)點！”

    手往哪兒摸呢？？？

    幾秒間，江晚也差不多明白了情況。

    她轉(zhuǎn)頭看林芝華，語調(diào)還是有點張慌的：“mama......“

    林芝華就站在她旁邊，抬手摸她的頭把她往懷里摟，安撫她：“沒事，mama不生氣，不生你的氣。”

    接著林芝華不知道第多少次想起她回來時的香艷畫面。

    她扭過來指著裴行初：“但是你，給我去你自己的房間去，明早天亮之前不許出來！”

    拄著沙發(fā)椅背的人非常不真誠地點了兩下頭。

    “行。”

    晚上十一點半。

    裴行初從自己房間出來，去敲江晚的門。

    門沒關(guān)，隨著被敲的動作往里打開。

    裴行初看了眼，黑著一片，也沒開燈，不知道人去哪兒了。

    他輕皺眉心，邊往樓梯處走邊給江晚發(fā)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