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軟花柔 第40節(jié)
周頤自然是?知曉的。 裴時行有預感,這甚至會是?此事中相當關鍵的一環(huán)線索。 可周頤彼時并未對陛下明言涇州存在?問題,只在?讓自己幫他安排罪狀時暗示了一句。 這一舉動背后的意圖亦十分好猜測,想必是?周頤為?了明哲保身。 他已然死?了一個?最?受寵愛的兒子了,這位老人如今只求帶著家人遠離是?非,不愿再涉入上京這潭尚且捉摸不透的渾水。 元承晚聽懂了。 她?回?憶起當日與周頤的會面,腦中電光火石,倏然讀懂了他彼時的眼神。 是?愧疚亦是?叮囑。 他當時的確已然知曉了周旭之死?,甚至在?此之前,他一早便同皇兄,同裴時行安排了今日的一切戲碼。 戲之用?意,只為?親手敲碎自己的半生清名。 可在?那計劃之外的一次偶然會面里,這位老人或許也曾因昔日師生舊誼,因兒子造下的苦果,對她?有過一絲絲的溫情與愧疚。 人生一途,善惡同流,或許總是?如此。 世人汲汲營營,苦心籌謀,事事算計,步步為?營。 卻終究會于偶然交錯的軌跡里,不由地自本心展露出些許光輝。 一刻亦已是?彌足珍貴。 可惜周頤也終究是?凡人。 在?旁人以為?他偉大的時刻,卻又同時叫人看?見他的缺弊之處。 他謹飭為?官,所至之處清理冤獄,為?民除害,曾得萬民交贊拜恩。 可是?溺愛周旭,縱其橫行惡霸的也是?這位周青天。 他于最?后時刻決意退離官場,令裴時行做惡人于朝堂揭發(fā)?,摧毀他向前的一切功績。 卻也終究以身為?梯,造出裴時行如今更上一層樓的清正美名。 可也是?這樣一個?人,明知君父正為?私鹽一事憂愁不已,卻又為?保全自身,不愿如實相告。 元承晚終于自這位昔日師長?身上學到最?后一課。 周頤身上固有輝光耀眼,可私情總會把他拽回?人間,讓人看?透他身上的斑駁。 他注定成不了廣而?無愛,漠而?無憎的神祇。 可是?,若說?周頤終究不過是?凡人,那么裴時行呢? 這位謫仙郎此刻的模樣又算是?什么呢? 元承晚默默忍受著頸間的濡濕,她?方才的確錯怪了裴時行。 可是?裴時行又憑什么懲罰她?呢? 長?公主望著窗牖上疊在?一處,扭作?一團的影子。 她?骨氣極硬,容他放肆這許久已是?莫大的恩賜: “放開本宮?!?/br> “不放。” 男人堅實胸膛緊貼她?纖柔后背,周身俱是?沐浴過后的香氣與他身上本有的清爽氣息。 似鋪天蓋地的網,將她?牢牢罩住。 “殿下方才說?,后悔與臣成婚?!?/br> 他將她?死?死?扣在?桌案的粉白玉指緩緩打?開,左手下滑,重又撫上她?隆起的小腹。 “那現在?呢,臣不是?jian佞小人,殿下還悔不悔?” 他語氣誘哄。 元承晚死?死?咬牙,沉默不語。 若此刻當真對著他搖尾乞憐,那長?公主就不是?長?公主了。 裴時行顯然亦是?深知這一點,他掛著閑適笑?意,靜靜等了幾息。 如愿地收到一室沉默。 下一刻,女子方才被打?開的指節(jié)倏然又死?死?扣緊。 是?裴時行用?犬齒叼住了她?后頸的一塊皮rou。 仿佛莽野之地,一匹占有欲十足的雄性雪狼叼起自己的伴侶。 比痛意更清晰的是?他在?她?頸間傳來的模糊話語:“可臣不容你悔。殿下既然被臣作?下印記,便要生生世世同我糾纏在?一處。” “便是?裴含光化作?厲鬼,也會循著這標記找到你。” 他滿是?薄繭的大掌扣起她?的左手,同她?一起輕輕貼在?女子孕育生命的小腹之上: “臣同殿下,精血相融,死?亦不休?!?/br> 第23章 互咬 通身氣勢凌厲的男人以犬齒碾磨著掌中?女?子柔嫩的頸項, 橫過一截結實勁瘦的小臂,繞至她身前。 粗糲的指腹虛虛落下?,輕搓抹揉在她隨呼吸而深深凹窩的玲瓏鎖骨里?。 女?子的喘息漸漸急促, 一副全然掌控與壓制的姿態(tài)。 柔軟的纖背被嵌入他硬實胸膛,壓得身子低伏。 她素日里?曾以?腹中?疼痛為借口欺騙過裴時行無數次,多是在平日不?愿聽他講枯燥乏味的經文之時??杉幢阋驯或_過千百次,倘若再來一次, 裴時行也依舊會信任她。 但此刻, 眼尾輕濕飛紅的女?子緊咬朱唇, 光潔面額上已因方才的掙扎透出薄汗。 蹙眉姿態(tài)水光破碎, 若初春梢頭的一枝紅艷凝露。 元承晚此刻的視線僅及于?自己的十指, 正死攥在書案邊緣,幾乎用力到?泛白。 再往下?去, 圓潤高凸的腹部被身后的高出她許多的惡狼穩(wěn)穩(wěn)托住。 孕中?的女?子粉光玉靚, 薄透夏衫下?膚光隱現, 若融香雪之姿, 縹緲如?仙, 眉間風情綻出近乎神性的輝光。 此刻卻落難人間, 于?凡塵惡徒掌中?被輕褻把玩。 她一雙藕臂被迫撐在書案上, 打定主意絕不?肯發(fā)出半聲?求饒。 只顫顫闔眸,烏濃如?鴉羽的長睫輕抖, 兀自忍耐。 其實頸間痛意并不?強烈, 更多的是懲罰與泄憤的意味,可他慢慢廝磨,將這場單方面的侵略拉的無比漫長。 好似要吮出她的guntang血液, 又好似只是想將她的氣力吮離四肢百骸。 熠熠燭輝映亮滿室,燭心急急躍動于?斬霜烏黑華美的劍鞘上, 沉默如?昔,已不?知天地時光游走。 元承晚終究忍不?住這場漫長的折磨,又開始掙動掙扎。 裴時行的齒陡然重了一瞬,一掌摑在她臀間:“不?許掙?!?/br> 頸項間的兩相痛意刺激之下?,長公主終于?撐不?住抖戰(zhàn)的雙臂,自唇間泄露哭聲?。 她定身原地,體膚猶感?熱辣痛覺,幾乎被一瞬震懾。 而后才是不?敢置信地回想,裴時行方才怎樣對待她。 什么?清高君子,溫文禮節(jié),說甚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他分明比勾欄瓦舍里?最下?流的男伎還輕浮。 “你!”元承晚氣得嘴皮子都在顫,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你即刻滾出長公主府,本宮再不?愿望見你?!?/br> 她終于?自他的桎梏里?稍稍脫身,怒目視向這無恥男子。 裴時行扭過臉去,仿佛如?此便可作無知狀,假作自己并未聽到?她的驅趕罵話。 可他是作態(tài),她周身的抗拒與厭惡卻是分明。 她仰頭睨著?他,沉默地等著?他的服輸。 不?知在這蕭寂里?過了多久,亦在她的厭惡眼神里?被刺了多久,男人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唇齒無法馴服她一身傲骨。 亦舍不?得吮出這狠心女?子的血。 他忽然失卻力氣,松開懷中?人,連連后退兩步。 方才滾勢滔天的怒火也一同泯滅,已被悶窒于?她死寂如?海的漠視和輕蔑里?。 “你走罷?!?/br> 裴時行的唇色尚且瀲滟,至此亦不?肯望她。 只怔怔望向書房四角的金雀平足高腳燈架中?的燭火。 娥皇夜寢,夢升于?天,無日而明,光芒射目。 她已是神女?仙姿,抱月懷光,號為晉陽長公主,乃舉世之明珠。 可卻從不?肯予他半分情意。 亦如?此間花燭,照不?明他眉宇間的昏昏寂寥。 不?過強求,不?過徒勞而已。 裴時行頹然陷坐在圈椅中?,忽而闔眸勾笑,滿是自嘲:“不?是惡心我?么??” 元承晚疑目視來,見他仰頭靠坐,喉結輕滾。 似是倦極。 她攏了攏垂掉的鬢發(fā),輕抿紅唇,發(fā)軟的手腳漸漸凝聚起力氣,推門而出,半步不?曾猶疑。 可如?此一夜注定不?得安寧。 天將白時,一場急而驟的夜雨陡然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