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戎，別想玩我……我上過一次當(dāng)，就不會再上第二次當(dāng)?！?/br>
    辛戎冷靜下來，反問：“我怎么玩你了？”

    祁宇譏諷地哼笑一聲，沒答，但用表情回了“你別裝模作樣了”。

    辛戎反守為攻，屁股一抬，傾身，臉在離祁宇面頰幾公分的方位故意停住，眉毛一揚(yáng)，笑容帶著蠱惑人的邪性，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無比冷酷，“跟我表現(xiàn)得這么親密，不怕眼線稟告到了汪澤那里去，暴露你喜歡男人，是個下賤變態(tài)的事實(shí)？”

    祁宇一愣，沒料到難度增加，預(yù)備對付辛戎的突襲，逆轉(zhuǎn)成了辛戎對付他的。

    他故作大笑，緩解一時詞窮的難堪。還沒笑完，服務(wù)生點(diǎn)掐得正好，將第一道菜端了上來。

    辛戎聳聳肩，面不改色坐回原位，拾起筷子開吃。

    “味道怎樣，好吃嗎？”祁宇變臉迅速，彬彬有禮詢問。

    “還行?！毙寥痔ь^瞟他一眼，咂咂嘴，配合，“油豆腐皮里塞的是什么，蟹rou糜和鰻魚顆粒嗎？處理的沒有海鮮腥味……是加了什么醋混合的料汁嗎？”

    兩人一應(yīng)一答，又做回體面人，仿佛方才發(fā)生的一切都未發(fā)生。

    祁宇眼睛一亮，贊賞地點(diǎn)點(diǎn)頭，“厲害，美食家?！?/br>
    辛戎不再作聲，又低頭吃了幾口。

    服務(wù)生上餐酒，辛戎咕咚喝完一杯后，還不滿足，揮手，主動邀服務(wù)生過來斟酒。

    祁宇笑，“看來酒也很符合你的心意啊？”

    辛戎正要喝，酒杯遞到嘴邊停住，“我不把自己喝醉點(diǎn)兒，怎么能聽得下你的胡話？”

    祁宇臉色倏地變沉，盯著他，從牙縫里一字一句，“別給老子蹬鼻子上臉！”體面來得快，去得也快。

    辛戎滿不在乎地笑笑。又有點(diǎn)像挑釁。

    祁宇不由攥緊拳頭，像要干架架勢，辛戎看著他，然而像在小瞧他。他們何嘗不是在打一場心理戰(zhàn)。

    祁宇先憋不住，控訴，“我真后悔，當(dāng)初沒在紐約把你掐死……你真是死不悔改啊辛戎，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掏心掏肺了，瞧瞧你是怎么對我的？不僅要把我的錢掏空，還要把我送進(jìn)監(jiān)獄，不留一點(diǎn)活路！我怎么做的，一次又一次原諒你，你怎么這么貪婪？你沒有心嗎，不感到羞愧嗎？我太他媽縱容你了！底線被一次又一次破壞后，你覺得我還能再原諒你嗎？”

    辛戎根本不把他的憤怒當(dāng)回事，反而笑了。笑得很深，酒窩都笑出來了。笑夠了，仰脖，一飲而盡。

    見辛戎沒有半分慚愧，祁宇陡然起身，碰到點(diǎn)桌角，桌子嘩啦啦一搖間繞到辛戎面前，一把拽住他后腦勺，強(qiáng)迫他仰頭，另一只手擎住辛戎下巴，雙眼變紅，威脅，“我愛你沒錯，你可以仗著我愛你肆無忌憚，但我也可以讓你死的！你信不信？！”他不過想要辛戎的理解和原諒，辛戎卻指責(zé)糟踐他成混蛋，他快受夠了。

    辛戎被迫抬頭，說話時的吐息夾雜著濕潤的酒氣，拂過祁宇手背，“……有什么信不信的，你不是差點(diǎn)就讓我死了嗎？你嘴上說得好聽不想害我，汪澤教你殺我時，你敢眨一下眼不從嗎？”

    祁宇噎了幾秒，氣勢無端變?nèi)趿诵?，支吾，“沒有這回事……他、不是我……那次爆炸，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幫汪澤做臟活的，還有誰？”

    “是……”祁宇別過臉，避開眼神，“你不用知道太多……”

    不知何時，辛戎的手攀了上來，抓住祁宇手腕，指甲摳進(jìn)祁宇肌膚，祁宇皺眉感受到了疼。他扭臉，眼睛碰上辛戎的眼睛，辛戎眼底似乎有一團(tuán)黑霧，盯著看久了，令他想起故鄉(xiāng)的海。暗時的海，不安的黑色在波濤里起伏，他沒法穿透，感到恐懼。

    “你怎么就看不透呢，這些人會把你真當(dāng)回事？他們不過把你當(dāng)尿壺，用的時候都急，不用就往床底下一塞，還搞得臟兮兮的。他們會嫌你臭、嫌你占地，而且他們可以隨時換，尿壺也不是什么值錢玩意兒！”

    “我照著他們的游戲規(guī)則來玩的！”

    “沒有游戲規(guī)則！那都是唬人的！祁宇，你捫心自問，真給我留活路了嗎？當(dāng)你萬不得已要做出選擇時，我從來就是被你放棄的一方。以前是，現(xiàn)在仍然是……”

    “不、不是——你錯了……”祁宇搖晃著腦袋，開始退讓，手上力懈了許多，辛戎卻緊緊抓住他，不放開了。

    辛戎繼續(xù)揭露，“祁宇，不要再假裝了，多沒意思……你和他們同流合污，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你是罪犯，汪澤也是罪犯，只可惜香港沒有死刑，若是有死刑……你們只有死路一條?！鳖D了頓，故意嘆了口氣，“終身監(jiān)禁也湊合……”

    可話還沒說完，辛戎肩膀就被頂了一下，踉蹌間，衣領(lǐng)又被猛地揪住。他聽見祁宇暴躁如雷地在說“閉嘴”，拳風(fēng)迎面而來，這次沒能躲過，拳頭重而狠地落到左腮，打得他頭一偏，甚至耳鳴了片刻。

    祁宇像是如夢初醒，又湊近，握住他肩膀，不停道歉，大徹大悟，反復(fù)無常。

    他安安靜靜地待在原位，任祁宇抱著、撫摸著，半天沒反應(yīng)，像靈魂與軀殼分離，全知的眼睛漸漸顯形，置身事外，看一幕幕可笑的戲。

    “戎、戎戎，對、對不起，我不想打你的……”祁宇忽然哽咽，身體緩緩滑落，跪在地上，潰不成軍，什么都垮了，只有頭是抬著的，虔誠仰向辛戎，“我不能沒有你……求、求你……再重新愛上我好不好……不用跟以前一樣，就算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也行，求你了戎戎，愛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