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什么動靜?府上天天雞飛狗跳的還不夠動靜?” “小少主啊,這么大的家業(yè),他倆心真大,都不見著急的?!?/br> “這急有什么用?又不是急就能有的?!?/br> “倆人看著都挺健康的,真是……” “咳咳~”姜月不是故意要打斷他們,只是她已經(jīng)等了許久了,他們從天談到地,她實在等不下去了。 下人嚇得臉色蒼白,姜月?lián)]揮手,幾個低著頭一哄而散。 姜月原本是從來沒想過這件事的,他們冷不丁一提,她才好像想起來,好像人家夫妻成親之后,是會生孩子的。 她掐指一算,一個月里有二十天是會做的,沒小孩好像真的有些奇怪,可是醫(yī)師次次把脈,都說她的身體沒有問題,該不會是三哥有問題吧…… 她想著,咬著手指,陷入沉思。 作者有話說: 第110章 第 110 章 ◎一勞永逸的法子◎ 夜里, 聶照時隔多月,口是心非地看完了《斂香》后半冊,書蓋在臉上, 整個人平躺著,有一種死得安詳?shù)拿馈?/br> 姜月想起白天假山附近下人的議論,心里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每次都能鏖戰(zhàn)到天亮誒, 不能有問題的;另一個說, 不確定不肯定, 小心問一下吧,別傷了人家自尊心。 她小心翼翼湊過去, 把他臉上的書掀開,聶照目光呆呆地看她片刻, 才聚焦, 貼過去在她嘴角親了一口, 問:“困了?睡覺?” 姜月咽咽口水,思及他每次事后都較為好說話,畢竟事情關(guān)乎尊嚴, 她得小心維護一下,打算等結(jié)束再提起,于是摟著他的脖子蹭了蹭, 嗅著他皮膚上的香氣, 一路在他的皮膚上留下蜿蜒的水漬, 他果然按捺不住,發(fā)出動人的喘息。 正當她的唇印上聶照的下巴時, 他才好像突然驚覺, 一把將人推開, 道:“不行,今晚沒吃藥,”說罷他連忙逃似地裹緊被子,滾到床的最里頭去的,生怕和姜月沾到一點關(guān)系似的,然后啞聲道,“睡吧,明日再說。” 姜月無言,只能乖乖點頭,僵硬地抓起被子,聶照動了動,悶聲悶氣說:“你蓋另一個。” 她眼淚幾乎都要流下來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分被子睡,她默默蓋好另一床被子,心中的驚濤駭浪久久難以平息,心中反反復復回想著他方才的那句話“不行,今晚沒吃藥”。 也就是說,沒吃藥,不行。 天吶,她以前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這些,不過細想想,確實每次親吻的時候,都能嘗到他唇上微苦的藥味。 姜月咬著被角,生怕自己情緒太激動出了聲,被他察覺。 不過她又一細想,覺得三哥真的好愛她,就算明明不行,每個月還是要有二十幾天喝藥,強行行,怕她察覺,努力給她一個正常的丈夫,對他這種情況來說,一定很痛苦吧。 姜月越想越感動,眼淚嘩嘩往下淌,揪著被子擦了擦,淚眼朦朧之間看見香軟紅帳之中聶照愈發(fā)艷若桃李的半張臉,覺得其實這件事也沒什么大不了,三哥生得這么漂亮,世上又沒有人比他對自己更好,不行就不行嘛,到時候找遍天下神醫(yī)總能治好,就算治不好也沒關(guān)系,她也一樣最愛三哥了。 三哥好愛她,三哥真是太不容易了。 聶照側(cè)躺著半蜷縮身子,終于等到熱意平息,姜月竟半點動靜沒有,她好不容易主動一次,自己拒絕了是不是會傷她的心? 他抱著被褥,悄悄轉(zhuǎn)了頭,正瞥見姜月抹眼淚,心臟猛地被揪起,忙抬手給她拭淚:“怎么哭了?不哭了……乖乖?!?/br> 他哄人的時候,這樣難以啟齒的昵稱都叫得出來。 姜月掩耳盜鈴似地捂住眼睛,怕他瞧見,直說:“沒哭,就是困得打哈欠了,睡吧三哥?!?/br> 聶照想是他令姜月不高了,難堪了,可不得盡心哄好了,他惹得她哭,他心里就跟亂麻似地,哄不好這幾天晚上恐怕都睡不著了,便微微扯了她的被角,順勢從自己的褥中滑進姜月的,自己的胳膊墊在她頭下,抱著人唱曲兒。 “唱好了就不準生氣了?!?/br> 姜月悶悶“嗯”了聲:“我原本就沒生氣,”她想了想,又勾住聶照的脖子,變著法兒地旁敲側(cè)擊安慰,“不管怎么樣,三哥都是好的,三哥不必介懷。” 聶照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戲謔:“今晚這嘴可真甜,”清了清嗓子,就七拐八拐地唱起掛枝兒,民間說這是靡靡之曲,他嗓音清冽,又不在調(diào)上,唱得像樓里的學子唱詩:“約情人,約定在花開時分,預把牡丹臺芍藥欄整葺完成,等著那花發(fā)芽,便是奴交運~” 姜月悄悄在被窩里掐自己大腿,生怕再感動的哭了,真讓他有所察覺,明明都不舉了,只能靠吃藥維持,還在強撐著給她唱歌,三哥心里現(xiàn)在恐怕不是那么好受吧,他真的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著。 聶照唱了半段,兩個人就著歌,不知道什么時候迷迷糊糊睡著的,再醒來時候天光已經(jīng)大亮,姜月惦記著給聶照找個好的男科大夫那事兒,早飯沒怎么吃就走了,拐道去了府醫(yī)那兒。 “主君的事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苯乱娝南聼o人,才遮掩道。 薛醫(yī)師疑惑:“主君還有什么事兒是您不知道的嗎?”以他看來,聶照對姜月是沒有秘密的。 姜月輕咳兩聲,沒想到薛醫(yī)師竟然還要幫聶照瞞著,便再進一步挑明了道:“就是藥的事兒,我都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了,總依靠藥物不是個好法子,薛神醫(yī)您得幫忙想個一勞永逸的好法子。您要是不精通此道,宮里的太醫(yī)匯集天下大能,總有精通此道的吧,您幫忙打聽打聽。” “???”薛醫(yī)師大吃一驚,就連手里的藥杵都掉了,“這不好吧?” “是藥三分毒,總不能一直吃藥,恐怕對身體不利?!苯聫澭?,幫他把藥杵撿起來,吹了吹遞給他。 薛醫(yī)師臉都皺在一起,像個苦瓜了。 這可不妙,那藥原本就是男子房事前半個時辰服下,十二個時辰之內(nèi)都能起到避孕的效果,對身體也并無損害,現(xiàn)在家主要問問宮里太醫(yī)要個一勞永逸永遠不能使女子有孕的方子,宮里的太醫(yī)倒是精通此道,不過這是給要入宮的宦官凈身用的,斷不能給主君用。 哎呦,這平日里看著如膠似漆恩愛非常的小夫妻,怎么會鬧到如此地步。 “萬萬不可啊,還是與主君商量商量吧,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或許其中有誤會了,就算再恨,也不能用這種法子懲罰對方啊。” 姜月急了:“那一輩子不舉,總不能吃一輩子的藥吧,這對心理健康也沒好處?!?/br> “姜化吉!你在胡說什么鬼話。我數(shù)到三,你最好給我滾出來說清楚?!贝岸溉槐磺玫煤V篤響,聶照暴怒地聲音自窗外傳來。 昨晚的藥沒了,遂他今日再來與薛醫(yī)師尋藥,不想竟然聽到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胡話。 薛醫(yī)師大抵是明白兩個人產(chǎn)生了誤會,急忙和姜月小聲說:“藥是避孕的?!比缓蠼o她使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姜月尷尬的頭皮都發(fā)麻,硬著頭皮也硬著臉皮走出去:“三哥,真巧啊?!?/br> 聶照氣得抬手作勢就要打她,她是不信真要挨打的,站著不動,聶照的手果然高高抬起,輕輕在她腦門上落下:“你的腦子里裝得都是什么?漿糊嗎?” 姜月揪著他的袖擺:“那你好端端的吃什么藥,害我誤會了,以前我就當是凝氣安神的,結(jié)果你昨晚說沒吃藥不可以,我就當……”她又問,“你不喜歡孩子?” “你真得從阿榮那煮點豬腦來補補,這件事我記得我們在成親之前談過一次?!甭櫿展枪?jié)分明地手指按住姜月落在自己衣擺上的手,順勢包裹住。 姜月略有一些印象,大抵是談過,但那些日子說過的事情太多,到今日她實在記不起就此事他們談了什么。 聶照依照當時的場景,用同樣的問題問她:“你喜歡孩子嗎?” 姜月的回答和那日大差不差:“還好,可愛的孩子還是蠻可愛的,但感覺生孩子好痛,其實也沒有那么想要一個?!?/br> 聶照則是依舊說了當日同樣的話:“但凡親自盡心盡力養(yǎng)大過一個孩子,就不會再有心情和精力養(yǎng)大第二個,我的愛沒那么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姜月有點茫然:“你養(yǎng)過哪個孩子?” 聶照松開牽著她的手,用溫熱的食指指尖輕點她的眉心,他的指尖殘存著他身體的溫度,以及姜月手心的薄汗,落在她眉心的時候,姜月冷不丁一顫,似從他觸碰之處鉆進了一道細弱的閃電,沿著她的四肢百骸,經(jīng)脈末梢游走,最后在大腦內(nèi)炸成煙花。 這算是表達愛意嗎? 是他所有的愛都給了自己的意思? 好特別的表達方式。 “可是,可是這好像不是很一樣啊,我又不是你生的?!苯聽孔∷氖郑谋奶谂赃?,心情都開朗許多,可還是忍不住問。她猜或許聶照會斥她嘴上沒個把門的,但是聶照并沒有說什么,反而是沉默片刻,幾乎要同地上白得晃眼的積雪融為一體。 她在雪上踩了踩,下面有冰,很滑。 “小心冰,”聶照牽緊她的手提醒她,想了又想,才回答她的問題,“大概是我這個人比較自私吧,我的斤斤受了很多苦,這個世界上必須有一個人,完全愛她,且只能愛她,這個人的愛絕不能分給任何另外的一個人,這樣才好使她得到全天下最純粹的愛,以此作為彌補,即便是他的孩子也不可以分走半分。 到時候無論斤斤走到哪兒,都會知道她是某一個人心中唯一的,且最重要的人。所以我的愛絕對不能分給任何人?!?/br> 姜月眼睛熱熱的,剛想擦眼淚,聶照就從地上撿了一捧白雪摁在她臉上:“騙你的,當然是養(yǎng)一個你就已經(jīng)很麻煩了,要教算學什么都要教,再來一個豈不是要累死我?” 他又從地上團了捧雪,在手里掂了掂:“你到處嚷嚷我不舉,我用雪打你一下算是扯平了,快點,來追我?!?/br> 姜月磨了磨牙,什么旖旎曖昧都沒了,彎下腰也團雪,追著聶照身后跑,勢必要把雪球砸在他臉上。 但他實在不懂得憐香惜玉,姜月怎么追都差一點,被他靈活地躲過去,她穿著厚厚的皮裘,氣喘吁吁往地上一坐,然后抽氣:“腳,腳崴了?!?/br> 聶照開始還存疑,但見她一副那么難受的樣子,急扔下雪球過去瞧她:“傷著了?我瞧瞧?!?/br> 姜月趁機從背后抓了把雪砸在他臉上:“扯平了!” 聶照不敢置信,抹了把臉:“好啊,姜斤斤你學jian詐了?!?/br> 兩個人不講什么謙讓地滾在地上,抓著雪往對方身上打,直至最后雪在衣服上滾了糊了厚厚一層雪氈子,都凍得鼻尖臉頰通紅,手指沒了知覺,再蹲在雪地里,互相把對方衣服上的雪拍掉,連拉帶扯地回家烤火。 作者有話說: 那個曲兒沒找到演唱版,我自己唱了一下,果然唱成了二人轉(zhuǎn)…… 斤斤前幾年剛來的時候,被打怕了,三兒抬個手她都得蹲下護著頭怕挨揍,現(xiàn)在根本不相信三兒會打她。 第111章 第 111 章 ◎鄉(xiāng)野村婦◎ 今年雪下得格外大, 雪光從窗外照進來,隔著一層窗紙,也能將屋里照得亮堂堂, 屋內(nèi)地龍燒得火熱,聶照前幾日自己在窗邊修了一架矮床,地龍的熱量能很好的通過低矮的床底直達熱床面,床上支了一方小泥爐, 窗外精心移植了兩株紅梅, 踏雪留紅, 圍爐煮茶分外有意境。 但自打這張矮床修好好就沒有什么機會使用,今日打了雪仗倒是正好。 他切了些姜扔進爐子上的小鍋中, 咕嘟咕嘟住姜茶。 矮床旁邊的熏籠上罩著二人的氅衣,雪水化了, 滴答滴答往下淌。 爐子里還扔了半斤栗子, 兩個地瓜, 兩個土豆,間或發(fā)出噼啪的聲響,烘烤時候香甜的氣味驅(qū)散了姜茶的辛辣, 平添幾分溫馨。 聶照向來對姜茶這種難以入口的東西避之不及,也對自己的身體自信非常,但出于表率作用, 他還是在姜茶煮好之后, 公平地給二人各勻了一碗, 自己略抿了下,趁著姜月仰頭喝茶的時候, 偷偷把碗里的倒回鍋中。 姜茶喝得姜月渾身都熱起來, 原本的寒冷完完全全被驅(qū)散, 她才放下碗,擦了擦嘴角的殘留,聶照已經(jīng)用隔著濕抹布握住小鍋的手柄,又將碗填滿了,還禮貌地向前推推,示意:“請?!?/br> “方才我見鍋里明明已經(jīng)沒有姜茶了?!彼缕饋?。 聶照糊弄她,連哄帶騙的直接遞到她嘴邊兒:“沒有,你看錯了,正好還剩一碗,多喝點對身體好,喝吧。” “你就是不想喝又倒回來而已,少說得那樣冠冕堂皇?!苯锣粥止竟?,早知道聶照的矯情性子,這種東西他要是真規(guī)規(guī)矩矩能喝下一整碗,那她的名字簡直就能倒著寫了。 聶照頷首,認真直言:“我從不挑食?!?/br> 姜月趁熱幫他打掃完姜茶,并不相信:“那以前你怎么從來不吃自己做的飯?每次晚飯時候你都說不餓,我還擔心你呢,結(jié)果有一天放學,我就瞧著你在菜市場買完了菜,坐在面攤前大快朵頤了一碗雞蛋澆頭的湯面,還配了那么大一塊醬牛rou,吃飽了菜擦擦嘴回家給我做飯的?!?/br> 姜月比劃醬牛rou的大小,覺得他這種偷吃獨食的殘忍行為簡直令人發(fā)指。 聶照細想,那獨食大抵是在姜月入學半年之內(nèi)的事情,半年之后那家攤主就舉家搬遷了,不過這么久之前的時候,她能忍到今天還記得,可見當時多震驚。 無論做個慈父還是慈母或是慈兄,做飯都是必不可少的,但他的手藝真是相當抱歉,他自己大多數(shù)時候?qū)嶋y下咽。最關(guān)鍵的是他當時窮得叮當響,依照姜月的飯量,條件實在不允許再帶她下館子,還是在家做著吃省錢,反正她也不挑食,隨隨便便養(yǎng)不死就行。 “路邊攤不干凈,沒有家里做的飯健康,當時你還小,我是為了你好,這種不健康的東西我自己吃吃就算了,畢竟我當時已經(jīng)是大人了?!?/br> 聶照把栗子在桌上一滾,露出里頭澄黃的rou,在一番狡辯后不待姜月開口塞給她,順勢堵住了她將要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