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jié)
“就算我能容你,天也不容?!?/br> 紀若曇淡淡點破黑龍的身份,在對方已是暴怒的情況下,還一刀又一刀用力戳進痛楚。 許嬌河心下稍安些許。 他能這么平靜,多半是有制服這驪蛟的方法。 “住口!你這滿口假模假式的臭道士!我們獸族的法則,豈容你們人來制定??!” 驪蛟氣得仰天怒吼起來,一陣又一陣的龍鳴,令許嬌河哪怕捂著耳朵也感覺到鼓膜一陣脹痛。 誰料這時紀若曇卻對她密音入耳:【我打不過它,等會兒想個辦法將它拖住,你就趁著這個機會捏破陣符逃到宋昶和紀云相那邊去,然后和他們一起傳出虛清境?!?/br> 許嬌河:“……?” 是她被驪蛟的吼聲震出了幻覺嗎? 【……它一百年前便是你的手下敗將,怎么如今你會打不過它?】 “破妄未曾復原,我前端又中了沼澤的毒,怕是撐不了太久,你看準時機逃吧,別管我了。” 紀若曇勸許嬌河放棄自己的話語,說得十分冷靜。 就好像在他眼里,世間的一切都不值得在意。 許嬌河接過他不動聲色遞來的煉心棠,鮮紅的靈植化作一團火焰,從手掌燒到內心。 難道真的要丟下他轉身離開…… 話說回來,他可是紀若曇,身上豈會沒有幾樣保命手段? 許嬌河忽然哆嗦了下。 她倉皇著后退,有些決然的表情被紀若曇看在眼里,誤以為她聽從了建議,準備逃離。 紀若曇眉目一舒,心頭沉甸甸的牽掛消失大半,舉劍便向驪蛟攻去。 法術的爆破聲,獸類的吼叫聲,還有刀劍劈砍在鱗片上的錚錚聲,在許嬌河耳畔持續(xù)作響。 她下意識抬頭向戰(zhàn)局看去,發(fā)覺原本不算太大的驪蛟身形在不知不覺中已然暴漲數(shù)倍。 身材頎長的紀若曇與其相比,都變得渺小羸弱起來。 ……這能打的贏嗎? 那蔓延在白皙手背上的細密毒泡重復出現(xiàn)在許嬌河的腦海。 她握緊掌心中從靈寶戒內取出的陣符,大拇指摸索著冰冷凹陷的紋面,左右兩難。 撕拉—— 響亮的布帛破碎聲又一次打斷了許嬌河的思緒。 她看到足有人類腦袋大小的利爪,趁著紀若曇舉劍回防進攻之際,一爪劃開了他的道袍。 紀若曇的小臂上瞬間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悶哼一聲,反手繼續(xù)掐訣,卻把臉轉向了許嬌河這邊,用目光示意她快跑。 放棄吧。 放棄吧。 他不可信、不可靠,你沖過去救他,除了送死還能如何呢? 內心深處,那道陰魂不散的低語聲,又在試圖擊潰許嬌河的理智。 在她恍惚的須臾,伴隨著紀若曇用生命無畏擋在她面前的身影,另一道反駁堅定響起: 難道人人只聽對方說了什么,卻從來不用心感受對方做了什么嗎? …… 電光火石間,一個決定壓倒了所有的動搖和軟弱。 她朝紀若曇大喊:“如果你信我,就到我這里來!” 話音未落,沒有任何猶豫。 紀若曇朝驪蛟扔出柳夭,放大劍身化作柔軟的鋒刃纏住它的身軀,自己則向許嬌河奔去。 “別想跑,今日你和你的小相好必被我吃進肚子里!” 柳夭只阻擋了驪蛟幾瞬,又一次被釋放全身力量的驪蛟掙開。 但這幾秒,也足夠相互奔赴的兩人觸碰到彼此的指尖。 許嬌河反手抱住紀若曇,在他微微睜大雙眼的錯愕表情中,同他一起倒向旁邊懸崖。 下墜的風聲將彼此團團包裹。 真境開啟,窮追不舍的驪蛟眼睜睜凝視著二人被一團光亮吞噬,無影無蹤。 …… 許嬌河沒有將真境的入口重新設置,因此兩個人進入其中,還是從空中直直摔落在地。 好在真境內不會受傷。 只是下落時許嬌河鼻梁撞在了紀若曇堅硬的胸膛上,突如其來的疼痛,激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兩人摔在茂盛蒼翠的草地上。 不遠處還散落著上次許嬌河同游聞羽共飲時的酒壺。 她也顧不上將那些東西通通變沒,一骨碌從紀若曇身上爬起,捂著鼻子查看他的傷勢。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她從被驪蛟劃破的衣衫裂口處觀察到,那形狀可怖的毒泡已然蔓延到了他的整條手臂。 只是紀若曇現(xiàn)身時有道袍作為遮擋,她才不曾發(fā)覺這些風蜈之毒擴散的速度如此之快。 許嬌河又想從靈寶戒中找藥,卻想起自己囤積的靈藥盡數(shù)被遺忘在了懸崖之上。 她心頭一急,人也跟著結巴起來:“紀、紀若曇,你中的毒該怎么辦呀!” “沒關系……我、打坐,用識靈之術,查探到體內的毒源所在,驅出去,就好了……” 紀若曇面色蒼白,回答得斷斷續(xù)續(xù)。 但聽到不需要靈藥也能祛毒時,許嬌河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松懈的笑意。 轉頭又意識到眼下場合不宜,急忙將笑容收起。 “我先把你扶到里面去吧,這草地里坐著還是涼?!?/br> 剛剛才同舟共濟渡過難關,許嬌河口吻中的冷淡疏離也褪去不少。 她說完便主動按住紀若曇的脖頸,讓他的頭顱倒向自己的肩膀,而后頂著一口氣將其扶起。 個子高出一個頭的紀若曇“小鳥依人”地依偎著她,兩人踉踉蹌蹌走向幾十步外的房舍。 “……方才為什么要抱著我一起跳下懸崖?” “我想著,如果在山頂,那驪蛟守株待兔可怎么辦?” “還不如、還不如在半空中進入此地,它也不好一直浮在原處等著我們……” 許嬌河解釋得很快,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 紀若曇卻驀地話鋒一轉—— “這里是真境?!?/br> 他的頭挨著許嬌河的鴉發(fā),氣息微弱,話音清晰。 雖是篤定的言語,言外之意卻很是分明。 許嬌河也不知該不該在這般情形中提起旁的人,只含糊道:“是別人、嗯、送給我的……” “游聞羽?” 紀若曇遽然一問,因中毒而高熱的鼻息傾灑在許嬌河的肌膚,嚇得她抖了抖。 “嗯、唔,反正、反正給了我,就是我的嘛……” 她心虛地說道。 紀若曇沒再說話,呼吸也輕了許多。 如此,許嬌河也住口不言,默默地將他搬回了屋子。 結果又因為沒控制好力度,令其頭朝下整個倒栽在床榻上。 “……” 聽到身體與床鋪結結實實的碰撞聲,許嬌河又是一陣心虛。 良久,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無聲無息的紀若曇:“我給你弄點水清洗血跡,你先起來、打坐吧?” 對方還是毫無反應。 許嬌河只好抓著他的衣袖,將他翻了過來。 卻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紀若曇已然陷入昏迷。 第142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四十二天 紀若曇昏迷了過去, 不知何時才能清醒。 可出于某些不可說的原因,許嬌河也不好放任滿身血污的他這樣躺在自己的床上。 于是,一番思想斗爭后, 她開始認命地照顧起紀若曇來。 在照顧人的方面, 許嬌河毫無經驗,做事總是控制不住地手忙腳亂。 不過好在這里是真境, 是屬于她的地盤。 節(jié)省了提前準備的步驟, 她需要的東西只要一個眨眼就能出現(xiàn)在手邊。 許嬌河先是將紀若曇翻轉過來, 摸索過窄腰解開他的道袍腰帶, 待布料破碎的外裳褪下后, 她又變出一把剪子, 小心翼翼地把和血rou黏連在一起的里衣一點一點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