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209節(jié)
謝不逢難道是將自己抱到了隔壁? 像是猜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謝不逢終于緩緩伸手,將床幔拉開一角。 順著縫隙文清辭看到——房間的正中央,從前擺放屏風的那個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竟多了一個巨大的浴桶。 謝不逢輕輕在文清辭的后肩啄吻一下,輕聲對他說:“往后愛卿便不必再去旁邊院落了,這樣也可避免染風寒。” 謝不逢一向不喜歡自己身邊有旁人。 這浴桶大概率是他昨天半夜搞過來的。 所以說,昨晚謝不逢不但讓自己暈了過去,甚至在那之余,他還做了別的事? 想到這里,文清辭忽然有些害怕身邊的人…… ------------------------------ 文清辭被謝不逢強留著,在小院里膩了一日。 從始至終都沒有踏出院門半步。 謝不逢雖然給文清辭請了假,但是思來想去他還是固執(zhí)地于第二天上午,出現(xiàn)在了太醫(yī)署的前院。 而妄想繼續(xù)當跟屁蟲的皇帝陛下,則被他攔在了半路。 文清辭包裹得嚴嚴實實,坐在書案的背后。 他不禁有些慶幸,此時已經(jīng)到了初秋,天氣早因為幾場秋雨,而變得寒涼了起來。 哪怕穿上立領(lǐng)大襟,也不會顯得奇怪。 今日的側(cè)殿格外冷清,只有霍一可還捧著診籍站在文清辭的身邊:“文大人,您還記得上次那個病患嗎?就是‘膽腑郁熱,結(jié)石盤踞’的那一個?!彼麊?。 文清辭緩緩點頭說:“記得,怎么了?” “哎……患這個病的人就是安平將軍。他用過您的方子之后,很快就不再痛了。但方子也的確像您說的一樣,是個治標不治本的,將軍大人腹痛總是反反復復,甚至連進食都有些困難,實在是折磨人得很?!被粢豢蓾M面愁容。 安平將軍是鎮(zhèn)守北地的幾名大將軍之一。 他原本不能離開鎮(zhèn)守之處,而此次回雍都,就是來治病的。 假如這病治不好,他怕是再也難以上戰(zhàn)場了。 最重要的是,在這個時代,任何小病都有可能危及性命,更別說是此癥。 文清辭當日根據(jù)診籍作出的判斷是膽囊炎。 假如不及時處理的話,他的膽囊很可能會化膿、穿孔,甚至危及性命。 最好的方法就是按照文清辭當日所說,直接切除膽囊。 霍一可的話音落下之后,文清辭慢慢地點了點頭。 他雖然提出了處理方法,但是并沒有強求被人一定按照自己說的這樣去做。 畢竟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都是難以接受此法的。 ……但是看霍一可的樣子,安平將軍似乎已經(jīng)做出了什么決定? 果然,站在他對面的年輕太醫(yī)咬了咬嘴唇說:“安平將軍的意思是,假如沒有其他方法的話,自己愿意一試?!?/br> 安平將軍是謝不逢的部下。 他并非出身世家,而是從底層一戰(zhàn)戰(zhàn)打起來的。 這種人不怕死,更不怕賭。 他們最害怕的就是窩窩囊囊地活著。 最重要的是,從戰(zhàn)場上走下的他,見過無數(shù)缺胳膊斷腿的同僚。 在安平將軍看來,若是能活著,摘一個小小的膽囊,似乎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剛聽到文清辭的建議的時候,他起先也覺得非?;闹嚕前殡S著病癥的越來越重,安平將軍還是下定決心——他要賭上一把。 “好,”文清辭緩緩合上了診籍,“那明日,便帶我去拜訪安平將軍。” 說話間,文清辭的表情變得非常嚴肅。 膽囊切除手術(shù)在現(xiàn)代非常常見,甚至已經(jīng)有了上百年的歷史。 但在這個時代,卻是頭一回。 文清辭沒有想到,這么快便有人愿意嘗試。 現(xiàn)在的他其實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但無論如何……文清辭都必須盡快去看安平將軍,以確定對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接著再做具體的打算。 “是!文大人!”霍一可立刻點頭,將他的話記了下來。 說完又問了文清辭幾個問題,便急匆匆地出宮,去安平將軍那里了。 年輕太醫(yī)的背影消失不見。 直到側(cè)殿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文清辭這才想起……自己和謝不逢,好像還有四天的假期。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幾分愧疚,并思考起了應(yīng)當如何補償。 * 秋雨又落了下來。 這一次,謝不逢雖然沒有跟著一起來。 但是想到昨天無比尷尬的場景,除了真的有急事找文清辭的霍一可外,直到現(xiàn)在都再沒有人來打擾文清辭。 謝不逢的身上,還殘留一點毒沒有解。 文清辭索性一個人坐在殿里,一邊翻看醫(yī)書,一邊研究起了下一副藥的配比。 并不停地在紙上寫寫畫畫。 下雨天,天色昏暗。 一時間竟教人分不清此時究竟是什么時辰。 也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的書,文清辭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輕響。 有人站在外面敲著木門。 “……師兄?”抬頭看到院外的人后,文清辭下意識將筆放下,站了起來。 但一起身,渾身的酸痛就差一點將他逼了回去。 文清辭抿著唇,強忍著站直了身。 “嗯。”一身青衣的宋君然放下手中的雨傘走了進來。 同時上下打量著文清辭。 末了,忽然有些不爽地說:“怎么?謝不逢讓我進太醫(yī)署來,你也不知道出來找找?guī)熜帧!闭f著就把雨傘丟到了一邊。 擔心宋君然又將文清辭拐走。 在今日之前謝不逢一直不讓他進太醫(yī)署。 文清辭從一邊端來茶盞,昧著良心說:“本來今晚便要去看師兄,沒想到你先來了?!?/br> 宋君然“嘖”了一下,接過茶盞順手翻看起了文清辭的筆記。 停了片刻,意識到文清辭真的要見安平將軍后,便和他談起了這件事。 而見宋君然始終沒有說與謝不逢有關(guān)的事,像是厭惡他到提都不想提起似的,文清辭這才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他靜下心來,將手術(shù)示意圖畫了出來。 “看來你的確是早已有了打算,并不是說說而已,”哪怕認識多年,并且清楚知道師弟剖解了不少尸體,宋君然還是忍不住驚嘆于他對于人體組織的了解,“假如需要幫忙的話,喊我便是?!?/br> 宋君然也覺得師弟這個想法有些危險和過分離經(jīng)叛道,但是文清辭想做的事,自己從來都勸不住……更別說是與醫(yī)相關(guān)的。 “定然,我是不會和師兄客氣的?!蔽那遛o笑道。 宋君然笑了一下,接著他的視線,忽然向下落去。 沉默片刻,宋君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搖頭說:“……既然你已經(jīng)下定決心,那我定不會攔你。反正出了事,還有……還有謝不逢給你兜著?!?/br> 他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側(cè)殿中。 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文清辭的耳邊。 文清辭緩緩將筆擱在了一邊的架子上,不可置信地朝宋君然看去。 ……師兄剛剛說了什么? 文清辭的心,重重一墜,眼圈竟也隨之泛起了淺紅。 他將宋君然視作自己唯一的家人。 這句話那一聽像是玩笑,但是從師兄口中說出,對文清辭而言卻意義非凡…… “怎么了?”宋君然避開文清辭的視線,故意清了清嗓子說,“身為皇帝,難道這么簡單的事,他也做不好嗎?” 這些日子,宋君然雖然沒有進太醫(yī)署。 但他卻清清楚楚地知道文清辭都做了什么,以及謝不逢是如何一點點將文清辭那一套理論推廣出去的。 他想……謝不逢這人雖然古怪了一些,但的確是懂得師弟的吧。 “哎,你啊你啊?!?/br> 宋君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來。 “當年聽說你溜出谷找尸體剖解的時候,爹差點沒被你氣死過去,”宋君然瞇著眼睛回憶道,“你還記得他當時跟你說什么了嗎?” 文清辭頓了一下,順著宋君然的話,回憶起了當年的事。 ……神醫(yī)谷雖算江湖上的灰色組織。 但怎么說也是遵從于這個時代的人倫、禮法的。 自己剖解尸體的事,當時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 回到谷內(nèi),老谷主的確是被自己氣了個半死,而負責“看著”自己的宋君然,竟然也跟著遭殃,被罰關(guān)了三天的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