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198節(jié)
甚至稱得上瘋狂。 年輕太醫(yī)的后背驟然一涼,他忽然想起了那位被稱作“仙面羅剎”的文太醫(yī)…… 現(xiàn)在看來,自己身邊這位或許不只是身形像他,就連做事也有幾分相似。 他下意識想要觀察文清辭的表情,卻被帷帽所擋。 但文清辭已經(jīng)從他剛剛的語氣中,讀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并非玩笑,”文清辭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最終診斷,珍重寫在了紙上。 自此,年輕太醫(yī)徹底呆立在原地,動都無法動彈。 直到太監(jiān)的聲音自屋外傳來,文清辭輕輕拍拍他的手臂,壓低了聲音說:“走,出去迎駕?!?/br> 這是太殊宮的規(guī)矩。 “???”太醫(yī)愣了一下,終于反應過來的他慌忙點頭,“好,好……” 語畢,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強壓下心中的不適,和文清辭一起向耳房外而去。 太醫(yī)署前院的人不多,此時所有人都走出殿外,彎腰候在了院邊。 傍晚的陽光,將影子拉得格外長。 站在文清辭身邊的太醫(yī),在等候貴人前來的同時,不停地偷瞄身邊的人,企圖從文清辭的身上看出幾分異常,或是等待對方朝自己說,剛才那番話不過是玩笑而已。 然而文清辭始終表現(xiàn)得和以往沒有什么兩樣。 腳步聲漸近,穿著棗紅宮裝的太后,終于與惠太妃還有衡王謝觀止一道,出現(xiàn)在了文清辭的視線之中。 在眾人行禮之前,她便開口淡淡道:“免禮。” 并伴著“謝太后恩典”的聲音,帶人朝側(cè)殿而去。 雖然免了禮,但是在前殿當值的眾人,仍需站在這里候駕。 太醫(yī)署前院不大,側(cè)殿的門也敞著。 門內(nèi)的話,零零散散地傳至眾人耳邊。 …… 今日慧太妃格外殷勤。 “……哀家聽聞,陛下前陣子龍體抱恙,特從廟里求來佛像,替陛下祈福?!?/br> “太妃有心了,”謝不逢的語氣與平日沒有太大區(qū)別,“此番實在是勞煩?!?/br> 說話間,慧太妃也抬頭,默默地朝珠簾后看了一眼。 隱約見到謝不逢氣色還好后,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見謝不逢和自己客氣,慧太妃忙道:“陛下乃一國之君,身體也是國事,何談勞煩?!?/br> 廢帝死了,慧太妃也不必再像以往那樣裝下去。 她的語氣雖然還是有些夸張,但是神情卻比往常平和了許多。 顯然,這才是慧太妃平素的樣子。 客氣過后,她還不忘拉近距離追問一句:“不知陛下現(xiàn)在如何,可還有不適?” 謝不逢緩緩旋了旋手中的茶盞,目光穿過珠簾,向窗外落去。 停頓幾刻,搖頭道:“朕在漣和遇到一位郎中,多虧了他的照管,此時已恢復了大半?!?/br> 確定謝不逢的身體并無大礙,一定能撐到冊封,慧太妃終于松了一口氣。 這時,站在她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謝觀止突然開口:“沒想到一個江湖郎中,竟有如此的本事……” 說話間,他不由自主地攥緊了雙手。 畢竟差一點就死于對方手下,謝觀止到底還是有點害怕謝不逢的。 謝不逢挖棺時順手釘在他身邊的那把劍,給謝觀止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 回到雍都后,他連著做了幾個月的噩夢。 這陣已經(jīng)刻入魂靈的懼意,逼著他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不知道與文太醫(yī)相比,誰的醫(yī)術(shù)更好一些? 謝觀止忍著沒有說出最過分的那句話,但是下一秒,慧太妃還是一臉緊張地朝珠簾后看了過去,試圖看清謝不逢的臉色,判斷他有沒有生氣。 ……自己這兒子,怎么總是觸謝不逢的霉頭! 怪不得自己說要來看謝不逢的時候,他答應得那么痛快。 原來是將算盤,敲在了這里。 謝不逢和那個江湖郎中的事,早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雍都。 慧太妃當然也有聽聞。 但無論他究竟只是“代替品”,還是說謝不逢真的動了真情,那都是謝不逢的私事,與旁人沒有一點關(guān)系。 沒想謝觀止沒有問出有關(guān)文清辭的問題,謝不逢竟然點了點頭,主動提起了那個人:“清辭也是江湖之人。” 他的語氣非常自然,完全沒有一年多前那瘋狂的樣子。 甚至不再將“文清辭”視作禁忌,好像真的……放下了一樣。 聞言,謝觀止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向謝不逢看去。 他雖也覺得謝不逢變“正?!?,不再執(zhí)著于一個死人是件好事。 但想到之前發(fā)生的事,謝觀止的心理活動還是突然精彩了起來。 『當時那樣轟轟烈烈,現(xiàn)在竟然將一個認識不過幾個月的郎中,與他相提并論?再過幾日,豈不是要將文清辭取而代之了?!?/br> 『原來他對文清辭,也可以如此冷漠。我真是看走了眼?!?/br> 說話間,謝不逢正巧將茶杯端起。 伴隨著抬手的動作,米白色的羊毛手繩,從他的腕上滑了下去,落入了謝觀止的眼底。 『原來就連這條手繩,都有了新的?!?/br> 看到這一幕,謝觀止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點寒意。 ……不要沖動,不要沖動。 差點被謝不逢一劍殺死的噩夢,還沒有散去。 但見謝不逢主動提了文清辭,謝觀止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隱晦地說了一句:“將他與文太醫(yī)相比……看來陛下是真的很器重這位郎中?!?/br> 謝觀止的話表面上是在說兩人的醫(yī)術(shù)。 實際側(cè)殿里的所有人都能聽得出來,他形容的是另一件事。 慧太妃狠狠地朝謝觀止扔了一記眼刀。 謝觀止卻抿唇低著頭,裝作沒有看到。 “自然,”謝不逢的聲音非但沒有半點不悅,甚至還帶著幾分笑意與眷戀,“在朕眼里,這世上無人能與其相比?!?/br> 無人相比…… 謝不逢的聲音,清清楚楚傳到了鴉雀無聲的小院之中。 這句話如同表白,亦或者說就是表白。 候駕的眾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落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陛下與文太醫(yī)的關(guān)系,早盡人皆知,所以他這樣說是……坐實了與那位江湖郎中之間傳言嗎? 一時間,眾人竟忘記了掩飾目光中的震驚。 站在院中的文清辭,不由低下了頭。 他并不適應被人這樣看著。 這并不是文清辭第一次聽到謝不逢向自己表達好感。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回,兩人的距離忽然拉遠。 因此文清辭沒有像過往一樣無所適從,而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并清清楚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心臟因為對方那句話,加快了躍動的節(jié)奏。 雖然剛剛還在糾結(jié)文清辭說得開膛破腹、摘除膽囊的事。 但是在文清辭被眾人打量的時候,他身旁的太醫(yī),還是非常仗義的向斜前方走了半步,將一身月白的文清辭結(jié)結(jié)實實地擋在了自己的背后。 “謝謝?!闭Z畢,站得有些久的文清辭,不由輕輕地咳了兩聲。 “沒事沒事,”那太醫(yī)連忙搖頭,頓了幾秒之后,突然略微提高音量,“當心!” 文清辭下意識朝著空地另一邊看去。 ——一只兔子,不知什么時候從草叢里冒了出來,跳到了自己的腳邊。 “誒!別跑??!”下一秒,謝孚尹的聲音,便隨著兔子的身影一道飄了過來。 空地上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穿著淺粉色宮裝的謝孚尹,在這個時候提著裙邊從小院外跑了進來。 她的背后,還跟著奶媽與明柳,她們壓低了聲音提醒道:“公主慢一點,千萬不要著急!” “沒事沒事!”謝孚尹擺了擺手,完全沒有降低速度的意思。 眼前的這一幕,曾無數(shù)次等于文清辭的眼前上演。 霎時間,文清辭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多前,回到了自己還是“文太醫(yī)”的時候…… ------------------------------ 一年多不見,謝孚尹長大了不少。 她五官精致,臉蛋紅潤,如小仙童般玉雪可愛。 文清辭看到,謝孚尹的手臂上還挎著一個竹籃,里面裝滿了干草和果脯,應當都是用來喂食兔子的。 這只兔子在太醫(yī)署里養(yǎng)了這么久,早就已經(jīng)不怕人了。 見謝孚尹然在后面小跑,它還當人是在與自己玩耍。 那只兔子非但一點也不害怕,甚至還向人群之中鉆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