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yī)求生指南 第74節(jié)
他手握重劍,緩步朝著狼群走去。 具體的過程,早已因時間而變得模糊。 ……謝不逢只能回憶起一片血色,和嘶啞的狼嚎。 他最終用手里那把并不鋒利的重劍,終殺死了整群雪狼,并將其中一只的毛皮剝了下來。 從此將它當(dāng)作戰(zhàn)利品保存了下來。 這是謝不逢曾經(jīng)以為的自己最為珍貴的東西。 想到這里,少年的手緩緩從暖手筒上撫了過去。 這個暖手筒,就是他用當(dāng)年留下的雪狼毛皮制成的。 謝不逢專門選擇了雪狼腹部最為柔軟的那一塊毛皮,且親手制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獨自在陵邑中長大的他,向來是自己照管自己生活的。 謝不逢的目光落在暖手筒上,忽然多了幾分猶豫。 他手里的東西材質(zhì)雖然上佳,可是論起其美觀,就有些不如意了。 一向只重視實用與結(jié)實的謝不逢,不懂得怎樣將縫線隱藏起來。 暖手筒上幾根明顯的縫線,甚至將原本光滑水亮,看上去就不是什么俗物的雪狼毛皮,襯得簡樸了起來。 看到這里,謝不逢忍不住皺了皺眉。 ……文清辭雖然只是一個太醫(yī),平常也未見有什么奢侈的喜好。 可是他的吃穿用度,莫不都是最上乘。 這是少年打算送給文清辭的禮物,他已經(jīng)準備好了多日,卻一直猶豫著不知道究竟要不要送出。 停頓半晌,謝不逢又將它緩緩地放入了衣柜之中。 …… 新煉的芙旋花丹,讓皇帝頭痛的癥狀,暫時有了緩解的辦法。 但是他情緒和精神上的問題,卻始終無解。 ——不過,無論是皇帝本人還是朝臣,都默契地不提及、不承認這一點。 傍晚,皇帝屏退了宮女和太監(jiān),側(cè)躺在后殿的床榻上休息。 他最近又有了胸悶、肌rou抽搐的癥狀,所以特地在這個時候?qū)⑽那遛o叫來,為自己針灸緩解。 此時整間后殿里,只有文清辭和皇帝兩個人。 將銀針一一落下之后,一身月白的太醫(yī),忍不住向房間角落的香爐看去。 那里有一盞矮矮的玉質(zhì)香爐。 文清辭原本對香道沒有什么興趣,可自從上次親眼看到兆公公點燃香丸后,他便去仔細了解了一番。 香道之中較少采用香丸,一般燃它的時候,都會選擇這種低矮的香爐。 想到這里,文清辭的心,忽然緊張地跳動了起來。 此時此刻,后殿里面安靜極了,他甚至能夠聽到燭火躍動發(fā)出的噼啪聲。 “……陛下,陛下?”文清辭輕輕叫了幾聲。 見床榻上的人沒有回答,文清辭這才無比小心地放下手中東西站了起來,并假裝鎮(zhèn)定地對榻上的人說:“那邊的香似乎沒了,臣去看看?!?/br> 熟睡中的皇帝,依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文清辭終于長舒一口氣,他施以輕功,慢慢朝那里走了過去,腳下半點聲音也沒有發(fā)出。 走到之后,文清辭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將香爐的蓋子拿了起來。 在他進來之前,負責(zé)照顧皇帝生活起居的兆公公剛剛換了一顆香丸,現(xiàn)在還沒有燃下去多少。 隔著淡淡的煙霧,文清辭看到——兆公公并沒有完完全全地將香丸碾成粉末,香爐里隱約可見幾個比較大的碎片。 甚至……還能看到那些碎片上陰刻著繁復(fù)的花紋。 香丸是流行在貴族圈中的風(fēng)雅之物。 雖然使用的時候要將它碾碎放入香爐,可是制作壓模的時候,仍舊非常講究。 衛(wèi)朝幾家比較有名的制香坊,都屬于自己的特殊模具。 甚至一些貴族為了彰顯自己的不同,也會去特意定模。 文清辭回頭看了皇帝一眼,確認他仍睡著沒有醒來的樣子后,便將頭頂?shù)你y簪取了下來,緩緩朝香灰里撥去。 緊接著,碎片上的花紋中完完整整地顯露在了文清辭的眼前。 “是蓮紋……”他不由喃喃道。 看清楚那上面的花紋后,文清辭的心突然一沉。 房間里的燭火,再一次在這個時候發(fā)出一陣清響。 他立刻將香爐的蓋子蓋好站了起來,快步退回方才所在的位置,手也因緊張下意識地搭在了胸口。 文清辭的心臟正在瘋狂跳動,任憑他如何深呼吸,也不肯放緩節(jié)奏。 他下意識就想離開這里,但是針灸一般需要持續(xù)二十到三十分鐘,現(xiàn)在還不是離開的時候。 文清辭只得慢慢走到窗邊,朝著暖風(fēng)吹來的方向閉上了眼睛。 他的長發(fā)被風(fēng)吹亂,可文清辭卻無心打理。 香丸上的花紋,他實在太過眼熟。 ……想到這里,文清辭不就自主地咬緊了嘴唇。 穿書之后,他幾乎每一天都在閱讀原主留下的書冊。 其中有神醫(yī)谷流傳總結(jié)下來的醫(yī)書,還有原主自己寫的那本名叫《杏林解厄》筆記。 筆記中除了記錄他經(jīng)手的醫(yī)案以外,還有自己繪制解剖圖,以及一些比較少見的草藥圖。 印在那顆香丸上的紋樣,文清辭之前曾在《杏林解厄》上見過一模一樣的。 那個紋樣非常特殊,且是原主手繪而成,文清辭絕對不會記錯…… 所以說那枚硫化汞制成的香丸,就算不是原主做的,也和他密切相關(guān)。 甚至原主進宮,或許就是為了殺了皇帝! ……不是吧。 文清辭的眼前瞬間一黑。 所以說找來找去,幕后黑手之一居然是自己? 這什么黑色幽默! 有了這個猜測之后,許多事情都逐漸明晰了起來。 比如說芙旋花丹。 這是文清辭從原主留下的醫(yī)書里面找到的。 他并不是貿(mào)然使用這個藥方——文清辭當(dāng)初翻書的時候看到,原主在這一頁做了很多筆記,還放上了特制的書簽,顯然是早就有準備,并且馬上就要嘗試著去做了。 現(xiàn)在看來,他大概早就知道對芙旋花丹產(chǎn)生依賴之后的后果。 甚至于副作用,也有意只寫了一半。 按照文清辭最近一段時間觀察皇帝的癥狀而生出的猜測。 這個芙旋花丹雖然能夠緩解頭痛的癥狀,但用的久了卻能擴大重金屬中毒造成的負面影響。 換言之,是催化劑一般的存在。 這可真是“對癥下藥”啊…… 針灸的時間就要結(jié)束,文清辭慢慢走回將銀針取了下來。 感受到那陣微微的刺痛,陷入沉睡的皇帝也睜開了眼睛。 不等他徹底清醒過來,后殿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賢公公帶著一名身披銀甲的士兵走了過來,看這樣子應(yīng)該是來傳遞軍報的。 見狀,皇帝又不由用手指按了按太陽xue,并下意識倒了一把芙旋花丹到口中。 北狄占領(lǐng)那座城鎮(zhèn)之后,就按兵不動,好像是沒有了繼續(xù)打下去的意思。 但衛(wèi)朝要是這個時候什么也不做,豈不相當(dāng)于認輸? 皇帝前段時間已經(jīng)遠程指揮起了軍務(wù)。 南巡原本還有一段時間才會結(jié)束,可是受到北方戰(zhàn)事影響,他迫不得已還是早早做出了北上回京的決定。 再過幾天,一行人就要離開這里了。 “……好了愛卿,你先下去吧?!被实勐刈似饋怼?/br> “是,陛下。”文清辭提著藥箱快步走了出去。 他剛一出門,殿門便緩緩地合了起來。 轉(zhuǎn)眼外面就只剩下了文清辭和賢公公。 不知不覺天色已暗,江南庭院里面生滿了草木,看上去格外幽深。 賢公公朝著院子里看了一眼,轉(zhuǎn)過身來笑著對文清辭說:“文太醫(yī),院子里面有些黑,咱家正好提著燈籠,就先送您過去吧。” 文清辭原本想著拒絕,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朝老太監(jiān)笑了一下點頭說:“那就麻煩賢公公您了?!?/br> “不麻煩不麻煩!”賢公公忙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提著燈籠帶文清辭向前走去。 沒走兩步,文清辭忽然輕輕地咳了幾聲。 “文先生這是怎么了?”聽到這聲音,賢公公立刻轉(zhuǎn)過身關(guān)切地問道。 “無妨,”文清辭笑了一下,隨口回答道,“或許是后殿里的熏香味道有些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