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jié)
下一刻,一只蒼白無力的手搭在了二皇子的肩上: “子顯?!?/br> “大哥?” 師子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隨后直接順手扶住了大皇子師子彰,師子彰今日穿著一件米白暗云紋長衫,雙頰微微下陷,唇瓣失了血色,看上去仿佛命不久矣的模樣。 “臣,見過大皇子。” 徐瑾瑜儀態(tài)恭謹?shù)男辛艘欢Y,大皇子擺了擺手: “不必多禮,子顯素來莽撞慣了,若有失禮之處,你多擔待。” 徐瑾瑜微微一笑: “大皇子此言差矣,二皇子性情直率天真,不拘小節(jié),吾等做臣子的怎么會覺得莽撞?” 大皇子這話說的十分巧妙,若是徐瑾瑜接的不妥,便有不敬皇子之意,可徐瑾瑜與他無冤無仇,他莫不是為了二皇子出頭。 可若是為了二皇子出頭,又把一頂莽撞行事的帽子扣在他頭上,實在是讓人不解。 大皇子聞言,終于抬起眸子,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一雙眼睛如墨汁一般,黑漆漆,烏沉沉,隨后他扯了扯嘴角,有些傷神道: “那倒是本殿多思了,你許是不知,本殿自幼身子孱弱,只能悶在宮中,有時候難免會多思多想一些,子顯,不會怪大哥吧?” 大皇子話音落下,可半晌沒有得到回音,而另一邊的二皇子正和內(nèi)侍官咬耳朵: “直率天真,不拘小節(jié),這是在夸本殿吧?” 內(nèi)侍官猶豫了一下,看著對面那清風明月般的少年,輕輕點了點頭: “殿下,應是如此。” 二皇子隨后輕哼一聲: “也罷,看在他這么會討好人的份上,本殿就不與他計較了!大哥找我?大哥你剛剛說什么?” 徐瑾瑜看著二皇子不知道腦補了什么,看著他的眼神一下子從敵視變得多了幾分得瑟,那股傲嬌勁兒讓徐瑾瑜結(jié)結(jié)實實打了一個哆嗦。 “咳,信兄平日真是辛苦了?!?/br> 師信搖了搖頭,看著徐瑾瑜的眼睛亮晶晶的: “素日里,我若與二哥說兩句話,就會被那內(nèi)侍官曲解,今日倒是分外難得?!?/br> 徐瑾瑜:懂了。 二皇子這股傲嬌勁兒還是間接性的。 而另一旁,大皇子的臉色已經(jīng)隱隱有些發(fā)青,隨意和二皇子說了兩句,便不再多說。 徐瑾瑜看了一眼不時看過來的成帝,笑著道: “圣上已經(jīng)看過來好幾次了,我還未與圣上道謝,信兄,我們先過去吧?!?/br> “好?!?/br> 成帝方才當著眾人的面兒毫不掩飾的優(yōu)待徐瑾瑜,但等徐瑾瑜去迎接師信后,他又開始雨露均沾的讓其余新科進士感受他這位圣上的關(guān)懷了。 只不過,偶有目光在徐瑾瑜等人處掃過。 這會兒,等看到徐瑾瑜走過來,成帝也將目光放在他身上,笑著道: “徐瑾瑜,朕這份禮,你可歡喜?朕本來只想讓信兒過來,可彰兒、顯兒年歲也已經(jīng)不小了,今日正巧讓你們一道見見。朕聽聞你一向識人有術(shù),你覺得朕這三子如何?” 成帝這話一出,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方才還覺得圣上對這徐瑾瑜太過優(yōu)待,可這會兒圣上這問題一出來,一個個都忙把頭低的跟鵪鶉似的。 這種送命題,哪里是尋常人可以答出來的。 徐瑾瑜聞言一怔,隨后無奈道: “圣上您這也太為難學生了?!?/br> “哦?這就為難了?” 成帝故意這般說著,他方才來的時候,可是聽了一耳朵有人說徐瑾瑜這個狀元乃是他為了湊一個六元及第硬封的,這會兒一個個比徐瑾瑜年長那么多,卻還沒有一個少年膽色好! 徐瑾瑜只是輕輕一笑: “可不是,圣上是知道臣與信兄頗有幾分交情的,臣若是說不好,只怕無顏與圣上和信兄賠罪。” 徐瑾瑜如是說著,而就在眾人眼中閃過一抹輕蔑之時,徐瑾瑜又淡定道: “不過,若硬要說,臣倒是以為,三位皇子皆取圣上之優(yōu),各有千秋! 大皇子雖氣弱體虛,可其威儀天成,二皇子熱忱待人,禮賢下士,三皇子……” 徐瑾瑜笑吟吟的看了師信一眼,師信會意立刻紅著臉道: “父皇,讓友人來夸兒臣,兒臣可受不??!” 成帝不由哈哈大笑,指著徐瑾瑜輕點: “你啊你,就知道哄朕開心!罷了,朕且饒過你!” 當父親的哪里不希望聽到自家孩子有一句乃父之風,徐瑾瑜雖然說的隱晦,可卻更顯自然,成帝聽了可不樂開懷。 徐瑾瑜只是笑著拱了拱手,隨后淡定從容的安然坐下,一派風輕云淡。 眼看著狀元郎三言兩語便讓圣上龍心大悅,不少人又羨又妒,可是他們設(shè)身處地的想了想,要是這道送命題換給他們…… 罷了罷了,有些富貴榮華只能給該給的人! 與此同時,二皇子看著徐瑾瑜的目光也不由呆滯起來: “不是,他長得那么好看,是狀元?那探花郎得美成什么樣子?!” 二皇子隨后四下搜尋起來,等看到坐在探花郎位置的周啟章正在和一只肘子較勁兒時,他眼皮子突突直跳: “不是吧,這樣的人是探花郎?父皇是不是有眼……”疾? 二皇子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內(nèi)侍官眼疾手快的塞了一塊豌豆黃: “殿下,您快吃啊!這是您最喜歡的點心了!” 成帝聽到動靜,偏頭看了一眼自己那嘴巴塞的滿滿的二兒子,只覺得眼睛都疼了起來。 確實是熱忱待人了,就是這二兒子是二的熱忱! 與此同時,徐瑾瑜剛一坐定,程松便上了一碗滾茶,徐瑾瑜掃了一眼席面,還真看到了一盤鹽水蝦。 隨后,徐瑾瑜一面聽著眾人侃侃而談,一面凈手后慢悠悠的剝起了蝦仁。 等到眾人熱情高漲的將宴會的氣氛推到有一個新高潮的時候,徐瑾瑜那臨時烹制的龍井蝦仁也已經(jīng)新鮮出爐。 原本因為涼了后,外頭都有一層白色鹽粒的鹽水蝦被茶水浸潤過后,q彈的蝦仁帶著清新的茶香送入口中,正正好解了蝦仁原本腥氣,滋味頗為不錯! 徐瑾瑜不由眼前一亮,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又來了幾只,而一旁的程松雖然嘴角抽了抽,可也及時的為徐瑾瑜更換的茶水,端的是盡職盡責。 與此同時,成帝已經(jīng)初見疲態(tài),將目光看向了三個兒子: “諸位新科進士都是飽讀之士,你們可以與他們多多交流一二?!?/br> 成帝松了口后,方才生生咽下一整塊豌豆黃的的,二皇子頓時眼睛一亮,他立刻看向徐瑾瑜: “咳咳,兒臣聽說狀元郎如今無牽無掛,孤身一人,正好兒臣宮中有一女容色傾城,堪配狀元郎!” 不就是交流,他這是郎君間的交流,就是父皇也不能說什么吧? 第171章 二皇子這話一出, 徐瑾瑜只是動作微微一頓,還不待他說話,成帝便立刻道: “來人, 剛剛二皇子吃的什么點心,再給他來兩盤?!?/br> 省得這不省心的東西出來丟人現(xiàn)眼! 徐瑾瑜聞言也不由笑著沖著二皇子拱了拱手: “二皇子的好意,臣心領(lǐng)了,不過臣現(xiàn)如今只想在圣上面前盡忠效勞,并無娶妻之意。” “又不是讓你娶她,當個妾室放府里不也是好的?” 二皇子趁著點心還沒有來,又唧唧歪歪了幾句, 徐瑾瑜只垂眸低聲道: “臣自幼家貧, 斷無納妾之心?!?/br> 徐瑾瑜這話一出, 在場又是一陣驚呼。 這位狀元郎年紀輕輕便已經(jīng)頗得圣上賞識, 而今竟然當著圣上的面直言自己不會納妾,他怎么敢?! 要知道, 在大盛靠裙帶關(guān)系發(fā)家之人也不在少數(shù), 徐瑾瑜這話可是相當于斷了自己一條臂膀! “徐大人還真是少年心性,您雖是出身寒門, 可他日未嘗不會有顯赫之日, 話不要說這么絕對嘛!” 有人笑呵呵的打著圓場, 在徐瑾瑜看過去時,微微頷首,似乎想要徐瑾瑜承自己那份情。 徐瑾瑜略一沉吟, 遂淡聲道: “年少之堅持, 為之初心,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br> 徐瑾瑜這話一出, 眾人不由扼腕,這狀元郎還真真是要斬斷了自己的半條路! 可一旁的成帝聽了這話后,不由有些失神。 年少的堅持么…… 成帝忍不住陷入了回憶之中,他這一路走來至今,得到過很多,也失去過很多。 此時此刻,他亦不敢稱一句不負初心。 而臺下少年背脊挺直,口吻風輕云淡可卻分外堅定,他問心無愧且一直堅定的走在自己的路上。 成帝遠遠看過去,眸中竟多了些他都無法察覺到羨慕。 “好一個不負初心,方得始終!” 成帝忍不住贊了一句,徐瑾瑜忙舉杯敬致: “謝圣上夸贊。” 一時間,眾人都不由心中搖頭,狀元郎為了在圣上面前彰顯自己的不同實在是太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