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jié)
“罷了罷了,三個(gè)總比沒有好。倒是長寧你,今日雨這么大,怎么從京郊回來了?” 長寧公主本來還想怎么讓舅舅把話題轉(zhuǎn)移至瑜郎君身上,這會兒成帝自己提起,倒是正中下懷。 “咳,這不是昨日瑜郎君寫信告知我,他借到了一本伏香娘子的字帖,本來瑜郎君答應(yīng)為我臨摹,可我還是想要一飽眼福,這才今日忙完手上的事兒便回到京中。 對了,舅舅,瑜郎君若是無事的話,不知稍后可否與我一道出宮?” “自無不可,不過……” 成帝看了馮卓一眼: “你去看看永新侯府可有動靜?!?/br> 馮卓還未離開,長寧公主便出言道: “舅舅要問永新侯府之事?方才我進(jìn)宮時(shí)剛好自其府外路過?!?/br> 長寧公主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那永新侯府雖說與自己有些親緣,可那一家都涼薄之極,此前自己與思武日子不好過時(shí),也從未得其關(guān)照過一絲一毫。 長寧公主隨后抬眼看了徐瑾瑜一眼,低聲道: “我看到徐家嬸子登門求見永新侯,卻差一點(diǎn)兒被永新侯府的門子推的從臺階上跌了下來?!?/br> “什么?” 徐瑾瑜猛的站起身,面上血色盡失,布滿焦急: “公主,我娘現(xiàn)在如何了?!” 長寧公主忙溫聲道: “瑜郎君莫憂,我的侍衛(wèi)身手不錯,正好將嬸子扶住了?!?/br> 徐瑾瑜聽了這話,這才松了一口氣,認(rèn)真的沖著長寧公主拱了拱手: “多謝公主仗義出手。” “我與嬸子和瑜郎君之間,是我還謝你們多矣?!?/br> 而成帝看著兩人當(dāng)著自己的面兒互相道謝,卻只覺得大腦嗡的一下,他不由撫了撫額: “長寧是說,永新侯府拒了徐宜人的求見不說,還對徐宜人無禮?” 這個(gè)時(shí)候,徐母上永新侯府的門為的是什么,成帝不用想也知道。 可是,成帝是萬萬沒有想到,永新侯府竟然來了這么一手。 長寧公主有些不解,她輕輕點(diǎn)頭: “正是如此,舅舅,可是有什么問題?” 成帝搖了搖頭,淡聲道: “有問題的是永新侯府?!?/br> 當(dāng)初他初初登基,父皇便留下了那么多的勛貴,按理來說,李家作為太后母族,一個(gè)國公也當(dāng)?shù)摹?/br> 然而,成帝每每想起李家在母后早逝后,對于姐弟兩人的漠視,便不欲為其加官進(jìn)爵。 可當(dāng)時(shí)礙于言官上奏,史書記載以及長姐的規(guī)勸,這才不得不捏著鼻子將其立為永新侯。 永新之意,是為譏諷。 本該是母族至親,可卻如同才結(jié)的新親。 為此,成帝特意減了其一等爵位,意欲讓其引以為戒,但如今看來,永新侯府似乎并不明白其中真意。 成帝的思緒被回憶拉遠(yuǎn),過了許久這才回過神來,他看了徐瑾瑜一眼,眸中含著歉意: “徐瑾瑜,李家實(shí)非良配,朕本以為這些年過去,他們該有所長進(jìn)的,卻是朕高估了他們。 稍后,朕會讓太醫(yī)為令慈診脈,助令慈安神。至于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你若是有瞧中的女娘,只管來告知朕,屆時(shí)朕為你賜婚!” 成帝沉聲說著,既是安撫,也是承諾。 “多謝圣上。” 徐瑾瑜拱手致謝,可是面上卻是難得閃過一絲焦躁,成帝看在眼里,心里愈發(fā)覺得有些歉疚。 當(dāng)初他還打算著等他日徐瑾瑜高中狀元,屆時(shí)為他和李六娘賜婚,也算是成就了一段良緣。 可永新侯府狗改不了吃屎,看到徐瑾瑜涉險(xiǎn)便直接翻臉不認(rèn)人,乃是自己斷了這門親事! “想必你還擔(dān)心令慈,這便與長寧一道出宮吧?!?/br> 成帝見徐瑾瑜那般模樣,立刻放行,徐瑾瑜遂恭敬告退。 等出了勤政殿的大門,外頭已經(jīng)雨停風(fēng)止,徐瑾瑜跟在長寧公主身后一步遠(yuǎn)的地方,緩步慢行。 “瑜郎君放寬心,嬸子無礙,只是有些受驚,若是吃一劑安神藥便能緩過來?!?/br> 徐瑾瑜有些微微遲鈍的抬起頭,隨后道: “我自然是信公主的,只不過,今日之事,我娘不該出現(xiàn)在永新侯府。” 徐瑾瑜是瘋了才會明知道永新侯府什么品性,還要讓徐母送上門去受辱! 永新侯府固然來勢洶洶,可徐瑾瑜有千萬種辦法將其壓下去,他們在徐瑾瑜眼中并不值得與娘相提并論。 可為何娘會在永新侯府外,倘若沒有長寧公主及時(shí)救下娘,那有會發(fā)生什么事兒? 徐瑾瑜那壓低的聲音被風(fēng)送入長寧公主的耳中,長寧公主頓時(shí)面色一整,她仔細(xì)思索了一下今日之事: “瑜郎君這話的意思是……這是有人沖著你來的?” “不錯,所以我需要快些回別院,還望公主恕罪?!?/br> 徐瑾瑜一出宮門,沖著長寧公主一拱手,便準(zhǔn)備去借一匹快馬,長寧公主忙叫住了他: “瑜郎君,你乘我的馬車先回去吧,稍后讓其來南大街接我,正好我有些想吃炸糖糕了?!?/br> 徐瑾瑜動作一頓,深深的看了長寧公主一眼: “多謝公主!” 長寧公主喜靜,南大街那樣熱鬧吵雜的地方并非她所喜愛,她又怎會在這個(gè)時(shí)候想吃炸糖糕? 徐瑾瑜將長寧公主這份心意記在心間。 長寧公主聞言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瑜郎君,你今日對我說了太多次謝了,你不必如此的?!?/br> “一碼歸一碼?!?/br> 徐瑾瑜無法想象,若是今日不是長寧公主及時(shí)趕到,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兒,他會做出什么事兒。 “總而言之,是我欠您一份情?!?/br> 徐瑾瑜深吸一口氣,如是說著,可長寧公主卻毫不在意道: “若是瑜郎君非要謝,那便為我多臨摹些伏香娘子的字跡,以作謝禮可好?” “好?!?/br> 徐瑾瑜沉聲應(yīng)下,隨后告別長寧公主,坐上了馬車朝別院趕去。 等徐瑾瑜回到別院的時(shí)候,魏思武也臨時(shí)告假回來,看到徐瑾瑜后他立刻道: “瑾瑜,今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方才侍女伺候嬸子睡下后,嬸子屢屢驚醒?!?/br> 徐瑾瑜眼中閃過了一絲心疼: “思武兄,勞煩你自此刻開始,禁止府中下人進(jìn)出走動,稍后將他們聚到花園,我有事詢問。我先去看看娘?!?/br> 魏思武久不見徐瑾瑜這般冷冽的面色,立刻便知此事的嚴(yán)重性: “好,我立刻便去。” 等魏思武離開后,徐瑾瑜深吸一口氣,面上浮現(xiàn)出一抹淡笑,這才推開了房門: “娘,我回來了!” 徐母半夢半醒間聽到了徐瑾瑜的聲音,忍不住抬起頭: “大郎回來了?是夢是真?” 徐瑾瑜登時(shí)眼眶微濕,他拼命壓了下去,隨后上前一步,笑吟吟道: “那娘摸摸,是不是熱乎的,不就知道啦?” 徐瑾瑜隨后拉著徐母的手去摸自己的臉,徐母沒想到竟然是真的,立刻坐直了身子,看著徐瑾瑜不由落下淚來: “大郎真的回來了?圣上沒有怪罪你?不是說,有人舉報(bào)你科舉舞弊……” 徐母這話一出,徐瑾瑜便知道是自己猜對了,果然,娘出現(xiàn)在永新侯府不是沒有緣由的。 徐瑾瑜定了定神,全心全意的安撫徐母: “確有此事,不過此乃誣告,禍?zhǔn)滓驯皇ド舷铝顥n首,而我之所以晚歸,乃是因?yàn)槭ド献屛遗闼聝杀P棋,讓娘擔(dān)憂,是我的不是?!?/br> 徐母聞言,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 “當(dāng)真?” 徐瑾瑜點(diǎn)了點(diǎn)頭,用一種輕松詼諧的語氣將今日發(fā)生之事簡單給徐母講了一遍。 徐母聽罷,眼睛頓時(shí)亮晶晶的,而徐瑾瑜看著娘這幅模樣,心一下子軟了: “而且,今日長寧公主去的及時(shí),圣上已經(jīng)得知永新侯府的惡行,以后我們不用再考慮他的窮追不舍了?!?/br> 徐母聽到這里,不由咧嘴一笑: “那看來娘這次還是歪打正著了!那李家姑娘不是好親事,娘就怕大郎到時(shí)候受委屈,現(xiàn)在這親,不結(jié)也罷。” “正是呢?!?/br> 徐瑾瑜三言兩語下來,讓徐母的心緒漸漸平和下來,不多時(shí),太醫(yī)來為徐母診脈后來了兩劑安神湯便離開了。 等徐瑾瑜安頓好徐母后,這才起身離開了徐母的房間,輕輕掩上門后,少年面若堅(jiān)冰,眸沉寒霜,朝花園徐徐走去。 殘陽如血,將少年的身影在身后漸漸拖長,他的面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待徐瑾瑜走到花園之時(shí),那些被無端聚集起來的下人看著這位素日最是溫潤如玉的徐郎君,不由心下一凌,竟是不敢直視?!拌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