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珍貴的玉石棋子, 不會有店家愿意費那么多財力心血, 打造一副不知會不會有人買的棋子, 黎凝所好也并非博弈, 同樣不可能是他人送的。是以, 這副棋子只能是她自己一開始就找工匠定制的。

    她分明一開始就打算好，要用這副棋子與他一較高下, 面上又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姿態(tài), 不想讓人知曉她很在意。

    今日只能打成平手, 黎凝無論如何都會再找時機, 直到能夠贏過他為止。

    裴濯莞爾。

    她的小心思向來都藏不住, 自小便是這般, 暗自與他較勁，又不肯叫他發(fā)覺，殊不知他早就看穿。

    將棋子全部收好，裴濯踱步至書架前，目光略過一排一排的書籍，最后在一本話本上停下，將其拿下來。

    他快速翻閱話本，果真在其中找到一句話，正是早晨黎凝勾他下頜時說的那句。

    原來是從這里面學的。

    只是話本中是相持不下的沖突情景，她做出來卻飽含旖旎意味?；蛟S黎凝自己都不意識到，夫妻之間這般做，是為打情罵俏，平添幾分意趣。

    裴濯將話本放回去，轉(zhuǎn)身前，余光瞥見角落兩本厚重的書籍，讓他感到不對勁。

    緊挨著的書籍，靠攏之處該是緊密相連才是，這兩本中間卻多出一道空隙。

    裴濯走上前，拉開其中一本，發(fā)現(xiàn)這兩本書籍中間夾了幾本薄薄的小冊。

    他心下疑惑，這里存放的書籍只有他與黎凝會翻閱，但黎凝看的那些詩詞話本，向來是齊整規(guī)矩地擺放在書架上，不會像這般藏起來。

    藏起來……

    裴濯伸出手，想將它們拿下來一看究竟，恰在此時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

    “稟二公子，二少夫人回來了?！?/br>
    裴濯猶豫幾息，最終將要碰上小冊的手收回，轉(zhuǎn)身出了房門。

    *

    黎凝踏進連玥堂大門時候，臉上笑意未散，見了裴濯也不知收斂，心中因出去玩樂而將他拋下的愧疚已經(jīng)蕩然無存。

    她在外頭吃了不少美味的吃食，此時還不算太餓，聽見裴濯吩咐人下去布菜時候，黎凝便道：“我在外頭已經(jīng)吃過，就不與你吃了。”

    話落，黎凝帶著自己買來的小物件，要拿到房內(nèi)擺弄。

    裴濯望著黎凝渾身上下透露歡喜的背影，心中感到不大爽利。

    離開前對他尚有惦念，一番玩樂之后就將他拋到腦后。

    裴濯輕嘖一聲，涼涼提醒道：“郡主是不是忘了什么?！?/br>
    聞言，黎凝立刻停下來仔細回憶一番，確定自己離開府前沒有答應裴濯什么事。

    “什么？”她問。

    “藥膳已經(jīng)煎好。”裴濯笑起來，好整以暇道，“聽聞?chuàng)Q了藥材，味道比之從前要濃郁許多?！?/br>
    她藥膳都是跟著晚膳一起食用，即便在外用過晚膳，但藥膳還未食用，她今夜還是需要和裴濯同坐一張膳桌。

    黎凝喜悅的臉色瞬間轉(zhuǎn)為嫌棄，聽到“濃郁”二字更是耷拉下嘴角，很不情愿的模樣。

    但又想起孫嬤嬤的鐵面無情，黎凝清楚自己的反抗都是徒勞，除非把那些藥膳全部喝完，否則長公主不會輕易饒過她。

    可是裴濯為什么要特意跟她提起換藥一事，還暗示她味道更加古怪難喝，興許她不知情，眼一閉就喝下去了，現(xiàn)在她知了，就會更加抗拒。

    裴濯這不是存心讓她難受？

    “裴濯。”黎凝很快意識到他就是故意的，譴責他，“你好狠的心?！?/br>
    *

    黎凝端起藥碗，仔細嗅了嗅味兒，發(fā)現(xiàn)確實比之前的略有不同，不過對她來說都一樣，一樣地難喝。

    不知這碗喝起來會難喝多少，黎凝不敢輕易下口，原本她都已經(jīng)習慣，能夠面無表情一飲而盡，如今全怪裴濯提醒。

    思及此，黎凝朝裴濯瞪去一眼，似要將怨氣都發(fā)泄在他身上。

    裴濯在她瞪過來時候還朝她笑，一點認錯的自覺的未有。

    黎凝更加惱怒，帶著對裴濯的怨氣一鼓作氣將藥全部喝完。

    孫嬤嬤很是欣慰，感慨道：“想來如今郡主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么厭惡喝藥，看來老奴可放心歸家去?！?/br>
    黎凝只捕捉到“歸家”二字，喜出望外：“孫嬤嬤你要離開了？”

    “是啊郡主?！睂O嬤嬤笑得眼都瞇成縫，“老奴兒媳要生了，老奴得回老家去照顧她?！?/br>
    孫嬤嬤已經(jīng)跟長公主請示過，長公主也同意。

    黎凝笑著說了幾句道喜的話，再讓冬雪拿些銀錢給孫嬤嬤作為賀禮，孫嬤嬤感恩戴德地收下。

    黎凝笑道：“時日不早了，嬤嬤你要不要先回去收拾行囊？”

    孫嬤嬤聽不出來黎凝的弦外之意，解釋道：“不急，待長公主尋到能替我監(jiān)督郡主喝藥的人，老奴再回去?！?/br>
    黎凝唇邊笑意一滯，覺得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轉(zhuǎn)念一想，長公主府的其他嬤嬤都不像孫嬤嬤這般無情、對黎凝的撒嬌討好無動于衷，相反，她們對黎凝一直很縱容，自幼對她也是極寵愛的。

    如此想著，黎凝放下心。

    最難求情的孫嬤嬤不在，換了其他人一切好說，黎凝認為自己有信心能討得代替孫嬤嬤的那人心軟，讓她不喝這些藥也不會去跟長公主告狀。

    仿佛看到自己不用再喝藥的將來，黎凝心情霎時好了許多，夾了幾筷子菜吃。

    但可別以為她會輕易放過裴濯。

    裴濯筷尖兒要夾什么黎凝就立刻上去跟他搶，得逞之后還要耀武揚威地輕哼一聲。

    一頓晚膳下來裴濯菜沒吃多少，她倒是吃了不少。

    *

    今日的博弈誰也沒贏，所以十日內(nèi)之約不用改到今日，黎凝同樣得不到裴濯那壇梅子酒。

    沐浴好之后躺在床榻上，黎凝在想下回什么時候才能再找裴濯對弈。

    經(jīng)過今日的兩局，她也算得了些經(jīng)驗，下回能贏裴濯的勝算該會比較大。

    裴濯躺在她身側(cè)，默不作聲。

    之前這個時候裴濯都會過來親她，今日如此安靜，反倒有些古怪……

    黎凝想起自己今日與羅氏跟趙鴦玩得愉快，失約裴濯確實不大好。

    她清楚裴濯還未睡著，主動與他搭話。

    “你在想什么？”

    裴濯雙眼睜開，并不看她。

    “說出來怕你生氣?！?/br>
    只是想事情而已，黎凝不相信，她才不會那么小氣。

    “你說出來，我可擔保我絕不會生氣?！?/br>
    于是，裴濯默了默，坦白道：“在想行房那晚的事?！?/br>
    黎凝：“……”

    “別說了……”黎凝臉熱起來，生氣地警告道，“也不準再想!”

    “好，不想?！迸徨?，將她擁在懷里，又問：“那可以做嗎？”

    黎凝：“……”

    黎凝想起來了，裴濯說過的，在這十日內(nèi)，他每日都要問一遍她愿不愿意與他再試一下。

    其實今日他差一點就贏，今晚就可以，不用再等什么十日九日。

    但是他為了不耽誤他們用午膳的時辰，親手結(jié)束自己即將到來的勝局。

    黎凝的沉默讓裴濯意外。

    她如若沒有立刻拒絕，事情便是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裴濯松開她些許，去看她的眼，想從其中辨認她的情緒。

    黎凝垂下眼，既不答應，也未拒絕。

    “不若今日就當我們各勝一局?！迸徨H了親她的唇角，誘哄道，“那壇酒歸郡主，郡主也不要讓我等十日。”

    各勝一局……

    黎凝有所動容。

    若她今晚不答應，十日總有結(jié)束的一天，待那日到來，她不但要說到做到，且還無法得到裴濯那壇酒。

    如此算來，倒是她賺了。

    黎凝想清楚其中利害關系，答應了。

    “好罷，你可要說話算話。”

    *

    黎凝仍是少不了緊張，裴濯在她胸前流連，親得她意識模糊，渾身漸漸變得酥軟，喉間不受控地發(fā)出幾聲輕吟。

    黎凝睜開眼，只能看見裴濯健壯的胸膛，在她眼前晃動，隨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潮熱如浪潮般接踵而來，每一下都提醒黎凝他們二人此刻是如何姿態(tài)。

    她用手捂住唇，不想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裴濯沉重的聲音就響在頭頂，某刻突然停下來，鉗住她下頜，啞聲道：“黎凝，不要忍著?！?/br>
    黎凝偏過頭，不想理會他。

    裴濯附到她耳邊，啞著嗓音問她：“你從前不是都叫我濯哥哥的，為何現(xiàn)在不叫了？”

    “裴濯，你別、唔……”

    黎凝想要控訴他，但自己還未來得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被裴濯一個動作打斷。

    “嗯？不對?！?/br>
    裴濯笑了一聲，糾正她，“阿凝，要叫濯哥哥。”

    黎凝不肯叫，裴濯就一遍又一遍低聲誘哄她喚他，而他除了郡主這個稱呼，黎凝、阿凝、阿凝meimei這幾個稱呼換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