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死對頭竹馬 第28節(jié)
馬車緩緩驅動,裴濯打馬跟在后面,黎凝掀起垂幔,語氣稱不上和善:“你不準跟過來?!?/br> 裴濯聽話地勒住韁繩,當真不再前進半步。 黎凝這才滿意地輕哼一聲,在她將要放下垂幔時,裴濯提醒道:“郡主別忘了我的提議,回去好好考慮?!?/br> 黎凝氣呼呼地再瞪他一眼,放下垂幔。 裴濯在原地又等了片刻,直到再看不見馬車的影子,他才攥韁繩掉頭。 裴濯獨自一人騎著馬兒走在街上,街邊商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看到那張熟悉的招牌,裴濯翻身下馬,朝街邊的一家糖餅鋪子走去。 糖餅鋪的店家遠遠見了他,對他露出個了然的笑,隨后就拿油紙包裹幾塊糕點,等裴濯走近再交到他手上。 裴濯付了錢,拆開油紙,幾塊賣相喜人的綠豆糕便露出來。 他捻了一塊吃進嘴里,往常軟糯香甜的綠豆糕,今日吃起來卻索然無味。 把剩下的幾塊綠豆糕用油紙重新包好,放進懷里之后裴濯翻身上馬,一路再無停留,直往相府而去。 * “圣上賜婚的原來不是禾姝公主跟裴公子,而是你跟裴公子?” 陸芷瑜也未料到是這種情況,驚訝非常,“那你是如何想的?” “我還需再考慮考慮。”黎凝嘆息一聲。 真真是糾纏不清。 陸芷瑜湊到黎凝身邊給她順背,又問:“裴公子呢?你可知他是如何想的?” 黎凝把她和裴濯兩人方才的談話簡略復述給陸芷瑜聽,陸芷瑜聽完沉默好半晌。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陸芷瑜能看得出來裴濯對黎凝有情意,但黎凝知道了,大概會不知所措,說不定還會因此疏遠他。 陸芷瑜不好評判太多,同樣是讓黎凝好好回去想想。 在分別時,陸芷瑜猶豫片刻,還是對黎凝說道:“裴公子確實不輸給其他男子?!?/br> 這黎凝當然清楚,她點了點頭,明白陸芷瑜是什么意思。 陸芷瑜笑了笑,“不過還是要看你的意思,你若想要,便應了,若不想,便跟長公主與圣上好好談談。” 黎凝回到長公主府時長公主還未回府,到了用晚膳的時辰才回來。 等用過晚膳,長公主讓黎凝隨她去正院,她有事要跟黎凝說。 黎凝也有事要問長公主,或許她們說的還是同一件事。 “你的婚事,這幾日娘心中已經有了決定。”長公主開門見山。 黎凝一點也不意外,自今日從裴濯口中得知她將要與裴濯定親之后,很難再有什么事能掀起她內心的波瀾。 長公主看看黎凝的神色,猜測道:“你已經知道了?” 黎凝頷首,“今日剛知道?!?/br> 還是從另一個被賜婚的人口中知道。 長公主拉過黎凝的手,拍了拍,語重心長同她說心里話:“娘也不舍得你嫁人,可是娘沒辦法護著你一輩子,你爹走得早,若是他還在,也定不舍得娘就這般早早把你嫁出去。” 說著,想起離世的丈夫,長公主用帕子揩揩眼角,繼續(xù)道:“娘只有看著你嫁人,早日有個歸宿,親眼看見有其他人來愛你護你,娘才能放心地去見你爹?!?/br> 黎凝本來聽得眼眶紅,聽到最后一句連忙呸呸幾聲,嘟噥道:“您還年輕,說什么胡話……” 長公主吸了口氣,緩了緩又問道:“你對裴小郎君如何看待?若是不喜他,娘就再給你找比他更好更優(yōu)秀的郎君?!?/br> 即便長公主已經跟圣上議好旨意一事,就差最后一步——下發(fā)圣旨,但長公主還是想了解黎凝的心意。 黎凝若是真不喜歡裴濯,那無論裴濯再優(yōu)秀、他們再撮合都沒用。 黎凝不禁心里一暖,她娘雖然想盡快給她找個夫婿,但還是很看重她的意思。 見黎凝猶豫,長公主又繼續(xù)道:“裴小郎君年少有為,與你又相識多年,兩家知根知底,也不怕你嫁過去之后他會欺你?!?/br> 黎凝狐疑地看她娘一眼。 確定這不是跟裴濯串通好的?怎么她娘也覺得裴濯不會欺負她。 說來也是,畢竟裴濯平時都是在長輩看不見的地方欺負她! 真要拿裴濯跟其他公子比,裴濯身上就沒有長公主不滿意的地方,長公主當然可勁兒地夸。 “目前也沒有見到比他優(yōu)秀的郎君?!遍L公主感慨,裴濯真是哪哪都讓她很滿意,“實在不行,你嫁過去之后若是不順意,也可以和離?!?/br> 黎凝緩緩眨了眨眼:“真的?” 長公主不說話了。 誰會想看到自己女兒嫁過去就是為了跟人和離的? 長公主不答反問:“你可有見過比裴濯還俊郎出色的男子?” “沒有?!?/br> “那比他年輕、官比他高的?” “沒有……” “你可會討厭他,見到他時會恨不得躲開八丈遠,此生再見不到最好?” “……沒有” “他像不像那種愛說大話,實際上半點本事也無,看上去還會毆打女人的男子?” 黎凝斬釘截鐵:“不會?!?/br> “這不就成了。”長公主一拍手掌,“裴小郎君如此優(yōu)秀,打著燈籠都找不著?!?/br> 長公主看人的眼光不會差,她只能從客觀角度把裴濯的優(yōu)點都分析給黎凝聽,至于感情方面,這就要看他們兩人自己的發(fā)展了。 長公主拍拍黎凝的肩,笑道:“娘滿意他是娘的事,你今夜回去好好想想,若是真不想應這門親事,娘明日就去跟你皇舅舅說清楚,讓他那旨也被別下了,但你若是同意,娘就讓你舅舅圣旨早點下,讓整個皇城的人都祝福你們?!?/br> 其實黎凝心中已經有定奪,只是她還無法接受,她即將嫁人的這個事實,她還未準備好。 說起來,她第一次對嫁人這字眼有概念還是因為裴濯。 * 裴濯十歲那年才被相府尋回,成為丞相府的小公子,享受本該屬于他的榮華富貴,但裴濯在農戶家里清貧久了,生活習性除了吃飽穿暖、不用再撿柴挑水之外,沒有其它改變,不像其他公子哥兒有那些喜歡鋪張浪費吃不得苦的壞毛病。 黎凝十歲時候,裴濯已經十四歲,身量高出她許多,黎凝再如何墊腳都比不過裴濯。 裴濯平日里還喜好搗鼓那些木頭,后來黎凝才知道,那些木頭是他自己做來給自己練功用的。 十四歲的裴濯已經是個身量拔高的少年,與同齡人站一塊都高出許多,加之他力氣大,會些功夫,課業(yè)又常年第一,學堂那些對他不滿的聲音越來越少,反倒是仰慕他的人越來越多。 黎凝從八歲起就開始暗中與裴濯較勁,兩年了,她還沒有在什么事情上能完完全全碾壓裴濯。 小郡主不甘心,每日都鍥而不舍地盯著裴濯的一舉一動,一找到能較量的機會就立刻湊到他跟前,比那些每日都來對裴濯示好的女郎們還積極。 春日一次午后,黎凝在學堂歇晌完,到外面花圃看那些剛開出來的粉嫩花苞,就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吵鬧的爭執(zhí)聲。 黎凝不欲摻和那些事,婢女又正好去給她取披風還沒回來,黎凝正想回學堂去告訴夫子,卻突然聽見那爭執(zhí)聲里還夾雜了一個她無比熟悉的聲音。 是裴濯。 黎凝輕手輕腳走到墻角落,往發(fā)出聲音的地方看去,看到的那一幕讓她瞬間瞪大眼。 裴濯被一個黑漢用麻袋套住,扔上馬車。 黎凝立刻捂住嘴才沒有發(fā)出聲音,滿目驚愕。 貴為郡主,黎凝從小就被告誡,遇到那些不認識卻企圖靠近她的人,一定要有防范心,否則就可能被綁架。 黎凝想,她大概是看到裴濯被綁架的場面了。 這里是學堂,對他們來說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又怎會可能會想到居然有人到學堂里來抓人。 黎凝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打算回去找先生和侍衛(wèi)來救裴濯,她一轉身,只來得及看到一塊粉色的一角,之后便不省人事。 等黎凝醒來,是在一間陌生的小屋,她低頭看看綁在她身上的麻繩,再抬頭看看破漏的屋頂,嘴角一撇眼尾一耷拉,淚水都緒好了正準備要哭,突然從她身后響起裴濯的聲音:“你怎么會在這里?” 十四歲的少年聲音已經不如他之前清脆,帶上幾許低沉沙啞,黎凝一下子就認出這個聲音,沒忘記她和這個聲音的主人是什么關系,又怎么可能讓他看見自己脆弱哭泣的一面。 于是黎凝抬頭使勁又快速地眨了眨眼,硬生生把淚意憋回去,等恢復成往日那般清冷高傲的郡主模樣,才側過頭去看裴濯。 脆生生聲音甚至還帶了點驕傲:“你能在這兒,本郡主就不能?” 裴濯:“……” 此時的黎凝完全沒有意識到,被人綁架并不是什么值得攀比的事。 裴濯與她一樣,身上也纏了好幾圈麻繩,動都動不了。 小郡主嬌生慣養(yǎng),細皮嫩rou的,什么時候遭過這種罪,她使勁扭動掙扎,想讓繩子松一松,但麻繩綁得很緊,越掙扎,勒得她越疼。 裴濯許是看不下她在那做無謂掙扎,提醒道:“沒用的,別白費力氣?!?/br> 黎凝停下動作,嘴角又開始往下撇,很不高興,但又不能哭,看上去憋屈又可憐。 “他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抓我們?!?/br> 周圍太過安靜,黎凝突然有點害怕,想通過說話聲來填補。 過了很久,或許也沒有很久,只是因為安靜讓時間拉長,黎凝感覺自己過了很久才聽到裴濯的聲音。 “我的養(yǎng)父母?!?/br> “養(yǎng)父母?你不是……”黎凝話說到一半又停住。 他不是丞相府的公子嗎?十歲之前一直在陵州裴老太太那兒生活,直到裴老太太離世,丞相府的人才重新把他接回去。 小郡主并沒有想太多,天真道:“哦,我知道了,你在陵州又認了一對養(yǎng)父母。” 想了想又感覺哪里不太對,“既然是你養(yǎng)父母,為什么要抓我們?” 黎凝不回過頭去看都能感受到裴濯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她又繼續(xù)說:“是不是你闖了禍,他們才要抓你?” 在小郡主的認知里,養(yǎng)父母與親生父母無差,既然都愿意養(yǎng)育,又怎么會想害人。 許是她喋喋不休的追問讓人忍受不了,裴濯終于愿意搭理她的問題。 “我四歲那年與相府的人走失,被人販子拐走之后,輾轉多次,被賣到當時的養(yǎng)父母手里,十歲時才重新被相府尋回。” 黎凝完全沒想到是這么個走向,吃驚地瞪大眼,想去瞧裴濯,礙于行動受限,她只能看到裴濯半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