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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師求你別卷了 第30節(jié)

    “還有事?”儲殷看他一眼。

    “榆林有個問題,為何宗主總讓許仙長去帶著楊師兄和翟師兄他們,分明這一次劉仙長也帶了弟子下凡去歷練?!?/br>
    “你是想說我為何非得給許幻竹找事兒?”

    榆林聞言擺擺手道:“榆林不是這意思?!?/br>
    儲殷倒沒有責(zé)怪他的意思,反而瞇著眼睛說了起來:“許幻竹啊, 從前在凌虛宗的時候我就認(rèn)識她。那一年的仙門大比和秘境試煉,她也是樣樣第一, 光是一言不發(fā)地提著劍站在人群里,就讓人挪不開眼。若不是遭了一場變故,失了半身修為,又損了根基,也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榆林,你可知道,我看她如今這樣,對人對事都淡漠無所謂的樣子,便想起當(dāng)年在大比場上一把劍大殺四方的女修來。我只是替她可惜,想著若是給她找點(diǎn)事兒做,讓她與這些年輕弟子多點(diǎn)交集,沾上點(diǎn)人氣兒,即便她不能再重新振作起來,也能活得有溫度些?!?/br>
    儲殷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

    榆林于是想起與許幻竹接觸的幾次,確然如儲殷所言,如今的她,雖日日抱怨著儲殷給她找事兒,但比起一開始,是要鮮活明麗不少。

    “宗主可真是一番苦心。”

    儲殷笑笑,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眼神又飄忽起來,“我瞧著如今的時霽,與從前的許幻竹就十分相像,起初大比場上,時霽說要做許幻竹的徒弟,我還擔(dān)心她教不好他。如今看來,他們成了師徒,也未嘗不是一種相互彌補(bǔ)。”

    許幻竹從前也覺得時霽如今這股子勁兒與當(dāng)年的自己有幾分相似,不過自從昨夜知道他還怕黑之后,她是完完全全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許幻竹從小到大可沒怕過黑。

    時霽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她足足笑了他一晚上,后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到了早晨,天亮以后,許幻竹才和時霽一起離開洞口,準(zhǔn)備下山。

    才出了洞口,一處幽靜的水潭映入眼簾,靠近兩人的岸邊停著一只小舟。

    四周傳來清靈的鳥雀啼叫,空中飄浮有淡淡的花香。

    昨日入洞之時,四周分明是山脈綿延,白雪皚皚,可不過一夜,這景象竟自己發(fā)生了變化。

    從冬日到春景,許幻竹不禁懷疑,莫非這雪山其實不是什么尋常的雪山,也是個變幻莫測的秘境,所以她和時霽昨日才遲遲走不出去。

    時霽上前解開掛著小舟的繩子,回頭對許幻竹道:“師尊,我們上去看看?!?/br>
    許幻竹跟上。

    他提步上舟,坐在前頭,拿著一只船槳破開水面。

    小舟入河,往外駛?cè)ァ?/br>
    沿岸的景色春意彌漫,岸邊栽種的杏樹桃樹紛紛揚(yáng)揚(yáng)灑下花瓣來,落入水面,泛起層層漣漪。

    許幻竹靠在船沿上,伸手去掬河里的水,水流劃過指尖,溫溫軟軟的。

    “師尊,袖子?!睍r霽透過水面倒影,看許幻竹玩得不亦樂乎,不由出聲提醒道。

    許幻竹回了聲‘知道了’,撈起落在水面的衣袖,換了個姿勢。

    這時候看著時霽的后腦勺,許幻竹內(nèi)心生出一股奇怪的想法。

    不知怎么的,她覺得這個家伙最近總有股‘爹’味兒。

    明明之前三不五時地總要給她找事兒來著,如今還真是安分了不少。

    “你累不累,我來劃一會兒?”

    許幻竹突然想起他昨日傷了手,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還沒好全。

    時霽偏過頭望了她一眼,手上動作不停,“師尊不必?fù)?dān)心,昨日擦了藥,已經(jīng)好多了?!?/br>
    許幻竹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好?!?/br>
    小舟繼續(xù)往前駛?cè)?,沒有旁的岔路或是支流,一路往前。

    后來沿邊的風(fēng)景漸漸有了變化,近處有農(nóng)田,田間小路縱橫交錯,田埂上長著不知名的野花。

    遠(yuǎn)處有一片片的油菜花,花田后面的房屋整整齊齊,屋頂上飄起炊煙。

    這里有人跡。

    許幻竹叫住時霽,停船靠岸。

    兩人把船停好,本來準(zhǔn)備往有人煙的地方走。才下了地,許幻竹突然看見田埂上伏著個人影,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是個老婦。于是她又轉(zhuǎn)了方向,往那個老婦身邊走去。

    老人大概是年紀(jì)大了,在地里摔了一跤,摔暈了沒能醒來。

    許幻竹掐著她的人中將人喚醒。

    時霽蹲在她面前,幫著拍了拍老婆婆的背。

    “婆婆,你怎么樣了?”

    老人順了口氣,終于睜開眼來。

    她眼皮子本耷拉著,見了時霽,忽地抬起來,雙手抓著他的肩,神情激動:“慈兒,你回來了,慈兒!”

    時霽被人猛地抱住,手足無措,僵硬著身子,只能向許幻竹投去求救的目光。

    許幻竹見狀拍拍老人的肩,試圖拉開她道:“婆婆,你認(rèn)錯人了?!?/br>
    “我不是慈兒,我叫時霽?!睍r霽也跟著開口。

    “我們是不小心跑到這兒來的,方才見您倒在地上,怕您出什么意外,才過來看看。”

    許幻竹說完,那人才松了手,擦了擦眼角因為過分激動而涌出的熱淚,又仔仔細(xì)細(xì)將時霽打量了一番,末了錘了錘大腿道:“實在是不好意思,老婆子年紀(jì)大了,老眼昏花,將小公子認(rèn)成了我家的孫兒?!?/br>
    時霽將她扶起,“沒事,您住哪里,我們送您回去?!?/br>
    老婦順著他的力慢慢站起,方才在地里暈了一陣,突然站起來,還有些腿軟,于是也不推拒兩人的好意,指著前面的一條小道說:“沿著這小道走,前面那個茅草屋就是?!?/br>
    老婆婆姓王,與孫兒在村中相依為命。

    前些日子村子里說是在隔壁山頭發(fā)現(xiàn)了座金礦,為了村中的發(fā)展,便要一家一戶出個人頭去開采,于是王婆婆的孫子便被帶了去,如今家中只剩下她一人。

    孫子走了許久,沒什么音信傳回,她日日心焦,才把人認(rèn)錯。

    往茅草屋去的路上,當(dāng)王婆婆問及他們二人是什么關(guān)系時,一人說是同鄉(xiāng)的好友,一人又說是路上認(rèn)的干姐弟。

    王婆婆聞言一雙眼中露出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不再糾結(jié)兩人的關(guān)系,只得擺了擺手又問他們:“你們是從外邊來的?”

    許幻竹:“是的,不知您這兩日是否有見過和我們一樣的外來人?”

    “不曾見過,不過不知村中那邊有沒有人知道。正好明日我要去村中給村長送菜,送完菜還會在那邊擺幾個時辰的菜攤,你們?nèi)羰窍胝胰?,不如同明日我一起去看看。?/br>
    “真是麻煩您了?!?/br>
    “別這么說,你二人今日救了我,老婆子我還不知如何答謝呢。還有啊”,王婆婆突然一左一右地拉住兩人的手,鄭重道:“我們這里啊,對外邊來的人十分排斥,你們明日與我出去,千萬別說自己是外邊來的。我在浦滎山那邊有兩個遠(yuǎn)房親戚,是我的表侄女和侄女婿,名叫黃翠翠和盛時,若是有人問起來,你們只說是我的侄女和侄女婿便好?!?/br>
    “黃翠翠?”時霽腳下一頓。

    許幻竹臉上一黑。

    “小時啊,小夫妻沒有連名帶姓叫對方的,你得喊”王婆婆很快進(jìn)入了角色,只是她話還未落,時霽很快補(bǔ)上:“翠翠?!?/br>
    “欸,對了,就是這樣。翠翠呢,你得喊他”她又拉起許幻竹的手。

    許幻竹迎著她期待的目光,試探性地回了句:“小時?”

    王婆婆搖頭,時霽也跟著學(xué)樣。

    “小盛?”

    王婆婆繼續(xù)搖頭,接著恨鐵不成鋼道:“哎呀,你自然是要喊相公啦!”

    那兩個字從王婆婆嘴里冒出來,許幻竹頓時感到頭皮發(fā)麻,閉上眼搖搖頭道:“這不好吧。”

    “你們可別以為老婆子在嚇唬人,若是不小心讓他們知道了你們是外邊來的,那可就麻煩大了?!?/br>
    幾人說話間,到了王婆婆家。她這時體力恢復(fù)過來不少,暫時顧不上繼續(xù)調(diào)教許幻竹,推開了門迎兩人進(jìn)去。

    時霽先一步進(jìn)了門。

    許幻竹站在門口,提起裙擺跟上時霽的步子,一腳邁進(jìn)去,她忽然拉住時霽的袖子,聲音極弱地喊了句:“相……公?”

    時霽被她拉著的那只手本隨意垂著,她突地來這么一下,他一時竟不知要作何回應(yīng),鐵板一樣站在那兒。

    只是悄然捏緊了手,指甲嵌進(jìn)rou里,才喚得一絲理智回籠。

    王婆婆端了茶水出來,許幻竹很快松開他,“你別介意啊,我提前進(jìn)入一下角色?!?/br>
    他停在原地,垂眼看了看被扯皺的袖子,微不可聞地回了一聲:“嗯?!?/br>
    也不知是在應(yīng)她之前說的那句,還是之后說的那句。

    “婆婆,你能同我說說為什么村子里的人那么排外,還有我們怎么樣才能出去嗎?”許幻竹接過茶杯,輕抿了一口,見時霽還站在那兒,沖他招了招了手,“過來喝茶啊。”

    他這才慢慢走過來,坐在她旁邊。

    也不說話,慢條斯理地拿起茶杯攥在手里,靜靜看著兩人談話。

    “我們這里的人都是土生土長,從小就在這兒生活的。村子里呢,家家戶戶都認(rèn)識,知根知底。外頭來的人我們不知他的底細(xì),若是藏著害人的心思,那可如可是好。至于你們?nèi)绾纬鋈?,這只怕要去浦滎山找子秋長老。不過你們既然要找人,出去的事情也要等找到人之后再說。”

    許幻竹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只是不知明日是否找得到?!?/br>
    “你們就在我這兒住下,明日找不到,大不了再找?guī)兹??!?/br>
    “好,多謝婆婆?!?/br>
    “客氣什么!”

    三人在院中聊了半晌,用了些簡單的飯菜。到了下午,時霽和許幻竹又幫著王婆婆去菜地里忙活了一陣,等回來時,天也黑了。

    王婆婆放下家伙事兒,一邊往屋里去給他們兩人收拾屋子,一邊對他們兩人說:“我這里就只有兩間屋子,我那間屋子太小,可能得麻煩你們倆去慈兒的屋子里擠一擠。我去給你們拿些多的被褥,在地下打個地鋪。”

    “師尊,咱們睡一間?”

    時霽耳根子紅了一片,忽然有些扭捏。

    但實際上,前幾日在山鶴門的院子里和許幻竹喝酒,兩人一起滾到花叢里時,他都沒覺得有這么不好意思。

    “是睡一間房,又不是睡一張床。你看看你臉都臟了,快去洗洗?!痹S幻竹抬了抬食指,點(diǎn)在他臉上的一片泥漬上,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又轉(zhuǎn)身連忙追上王婆婆:“我來幫您吧?!?/br>
    時霽摸了摸自己的臉,去水缸邊舀了一瓢水,一只手掬著水往臉上帶,冰冰涼涼的終于讓他臉上的溫度褪散下來。

    水缸里的水面微漾,倒映出他的影子。

    影子晃晃蕩蕩,水中人好似緩緩揚(yáng)起嘴角,笑得和煦溫柔。

    屋子收拾好了,王婆婆從房里出來,本打算回去休息,見時霽還在水缸前發(fā)呆,便轉(zhuǎn)了方向往他這邊走。

    “小時,怎么還不進(jìn)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