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月軼聞 第70節(jié)
“你知道的,殺人犯下手肯定沒個輕重。” 梁聞柯垂眸掃了眼手機,不想再浪費時?間:“我的人就在停車場外等你,你乖乖上車,他們會帶你來見我?!?/br> 南婳下意?識看向車外等候的兩名保鏢,正想示意?,電話那頭的梁聞柯早就猜透她的心思:“記住,只能你一個人來,不準(zhǔn)告訴任何人?!?/br> 男人不急不緩的語速透著陰毒,一字一頓慢悠悠的開口:“你要是?敢對保鏢泄露半個字,我不介意?將老太太的四肢砍下來,送給梁聞序當(dāng)?見面禮?!?/br> 梁聞柯短短一句話,卻讓南婳聽?得心驚,照梁聞柯的性子?,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他絕對做得出來。 掛斷電話,梁聞柯輕笑,梁聞序嚴(yán)防死守又如何,不代表魚兒不會上鉤。 車?yán)?,南婳整個人如墜冰窖,耳畔不斷循環(huán)著奶奶年邁無力的掙扎聲,還有梁聞柯的句句恐嚇,像是?沉沉的陰影在她心頭揮之?不散。 她深知去見梁聞柯的后果,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未知數(shù),可一想到自己最愛的親人就在對方手里?,南婳就無法坐視不理,當(dāng)?做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 她已經(jīng)?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弟弟,不能再失去奶奶。 短暫的掙扎猶豫之?后,南婳將剛才?的通話錄音發(fā)給了梁聞序,并刪掉了這條聊天記錄。 如果報警,驚動了梁聞柯,南婳無法保證對方真的不會對奶奶做出些什?么,眼下,她最信任的人,只有梁聞序。 南婳推開車門下車,沒有讓保鏢跟著她,而是?一個人走出地下停車場。 外面果然停著一輛陌生的小轎車。 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兩個戴帽子?的黑衣人,二話不說直接蒙住南婳的眼睛,將她一把推上了車。 - 梁聞序收到南婳發(fā)來的錄音時?,還在回家的路上,當(dāng)?聽?見這條錄音,他猛地踩下剎車,心臟驟縮。 錄音中,南婳和梁聞柯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落進他耳朵里?,梁聞序牙關(guān)緊咬,握緊的拳頭青筋繃起。 南婳的奶奶是?南婳最重要的親人,梁聞柯這樣威脅,她不可能不去。 千防萬防,卻還是?讓梁聞柯鉆了空子?,意?識到南婳這一次兇多吉少,梁聞序深吸一口氣,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周身環(huán)繞著一種沉重的無力感。 他沒有絲毫猶豫選擇報警,緊跟著收到吳助理發(fā)來的消息,梁聞序迅速踩下油門,朝那個號碼所在地址疾馳而去。 ...... 南婳剛上車,手機和包包便被人全部拿走,車廂里?彌漫著刺鼻難聞的煙草味,濃烈的仿佛能浸入骨髓。 載著她的車子?駛過彎彎繞繞的路線,從?喧囂車流漸漸變得僻靜難行,經(jīng)?過一陣顛簸的路段之?后,車終于停下。 南婳被人推下車,眼睛上蒙著黑布,完全看不見,只能沿著腳下的路一直走,空氣里?浮動著發(fā)霉潮濕的塵土味,絲絲縷縷刺激著她敏感緊繃的神經(jīng)?。 耳畔傳來鐵門推開時?吱呀的聲響,顯得周遭寂靜空曠,南婳的心臟狂跳,卻還是?攥緊了手,努力克制著呼吸,試圖分辨出這是?什?么地方。 從?聲音和味道來看,這里?更像是?一間廢棄許久的倉庫,離市區(qū)很遠,格外偏僻。 南婳咽了咽干澀發(fā)緊的喉嚨,暗自擔(dān)心,她和奶奶今天還有沒有機會活著離開這個地方。 南婳被人捆綁住手腳固定在一張木椅上,嘴巴也被膠帶牢牢封了好幾?次,讓她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綁她的兩個黑衣人交談聲很低,漸漸沒了動靜,靜默片刻,周圍像是?一個人也沒有。 南婳穩(wěn)了穩(wěn)呼吸,嘗試著去掙脫手腕上的麻繩,耳畔忽然傳來一道清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直到在她面前停住。 第81章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br> 男人懶散地歪著腦袋, 唇角勾著?抹冷然的弧度,顯然有些意外,他?垂眸細(xì)細(xì)端詳起女孩這張臉,眸色深沉,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聽到梁聞柯的聲音, 南婳心臟一緊,試圖解開麻繩的手也跟著停?。骸拔椰F(xiàn)在人在這里, 你是不是該放了我奶奶?” 梁聞柯笑笑, 沒說話, 抬手扯下蒙住南婳眼睛的黑布,看著?眼前這雙干凈漂亮的眼睛,充滿恨意的與他?對視。 南婳的視線終于不再受阻, 她?連忙朝四周看去, 努力搜尋奶奶的身影, 卻只有周圍亂七八糟堆放著?的雜物, 廢舊的鐵皮上甚至還?布滿灰撲撲的蜘蛛網(wǎng)。 意識到老太太不在這里, 南婳死死盯著?梁聞柯,雙眼通紅,揚聲質(zhì)問:“你把我奶奶藏哪了?!” 梁聞柯拿著?那條黑布,一圈一圈纏繞在手指上, 隨即用力捻起南婳的下巴尖, 似要捏碎她?的骨頭, 懶懶開腔:“我可是個殺人犯,手里多條人命不是很?正常?” 南婳愣住, 淚水頃刻間蓄滿眼眶, 用力掙扎:“你這個瘋子!” “你害死我父親,又殺了我奶奶, 我就算死,也會拉著?你一起!” 南婳呼吸急促,渾身都?止不住在顫抖,她?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感?知到,什么是心痛欲裂。 她?不明白,她?安穩(wěn)平靜的人生里,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個叫梁聞柯的男人,明明對方是施害者,卻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里,逃脫一切制裁,繼續(xù)傷害別人。 梁聞柯饒有興致地看著?面前的女孩情?緒失控,心理防線慢慢崩潰,他?格外享受看著?一個正常人全?然失去理智的過程,仿佛這才是他?陰暗人生中唯一的樂趣。 梁聞柯入獄的那幾年?,最恨別人稱呼他?這三個字,就因為南婳的父親,讓他?從梁家少爺一朝淪為階下囚,葬送了他?后?半生的路。 他?才會變成?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看著?南婳眼尾溢出的淚痕,梁聞柯用指尖拭去,目光迎上女孩眉眼間流露出的恨意,扯著?嘴角笑了笑:“別著?急,我今天就送你們一家人團聚。” 與其看南婳痛苦,梁聞柯更想看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哥哥墜下神壇,如何撕心裂肺,一輩子都?活在愛人因他?而死的懊悔和自責(zé)中。 有時?候艱難地活著?,比一死了之?更痛苦千倍萬倍,這也是梁聞柯沒有直接對梁聞序下手的原因。 南婳用力掙扎,雙手雙腳想逃脫麻繩的禁錮,然而手腕和腳踝都?被磨出血痕,麻繩卻沒有任何變化。 若是目光能殺人,眼前的男人早就死了上萬次,然而此時?,她?卻像是一條案板上的魚rou,任人宰割。 南婳臉色蒼白,長發(fā)散亂地垂在胸前,眼睛死死盯著?梁聞柯,平靜而絕望:“你逃不掉的,警方遲早會找到這里,你一定會為你犯下的惡行付出代?價?!?/br> 梁聞柯慢條斯理起身,扔掉指尖纏繞的黑布,聲線平直:“黃泉路上有大嫂作伴,我怎么舍得逃呢?” 庫房的鐵門早已經(jīng)鎖死,今天他?們誰也逃不出去。 至于警方會不會來,梁聞柯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梁聞序會不會來。 他?看了眼時?間,徑直走到角落,一腳踹翻地上一只鐵桶,里面流淌出透明粘稠的液體,在地上四散,空氣里隨之?蔓延開一股濃烈刺鼻的汽油味。 南婳冷冷看著?梁聞柯的一舉一動,臉色蒼白,劇烈跳動的心臟突然在這一瞬歸于平靜,恍若一潭死水。 她?已經(jīng)知道對方想做什么,要么直接燒死在這里,即便不死,也會面部全?非。 梁聞柯拎起地上另一只黑色鐵桶,皮笑rou不笑的徑直朝南婳走過來。 看著?男人眼底的陰翳和笑意,南婳臉色蒼白,渾身流淌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被捆綁的身體本能地往后?瑟縮,生理性求生的意識讓她?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恐懼的情?緒。 “梁聞序這么愛你,肯定會來的吧?!绷郝効碌恼Z速不急不緩,提起手中的汽油,直接從南婳頭頂灌下。 粘稠刺鼻的汽油浸透女孩烏黑柔軟的發(fā)絲,沒過她?沒有絲毫血色的臉,淌過她?的指尖,遍布她?的全?身。 南婳臉色慘白,劇烈咳嗽著?,梁聞柯好整以暇地看著?女孩此時?狼狽不堪的模樣,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看梁聞序此時?的反應(yīng)。 當(dāng)他?看見南婳燒得只剩軀殼的尸體,又該是怎樣一種撕心裂肺。 想到自己的親哥哥會帶著?這樣的痛過一輩子,梁聞柯忽然覺得,自己跟南婳死在一起也值了。 “你說,我哥要是趕來看見你燒得面無全?非,會不會覺得惡心害怕?”梁聞柯一邊走,一邊將汽油盡數(shù)倒在每一個角落,笑得愈發(fā)癲狂。 南婳雙眼緊閉,渾身都?在戰(zhàn)栗,感?覺到粘稠的汽油自她?頭頂流過全?身,死亡漸漸逼近,周身被一股莫大的恐懼包圍。 生死之?際,她?的腦子里全?是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 有父親,有奶奶,有弟弟,還?有梁聞序。 不遠處沙發(fā)上的手機,來電鈴聲不斷響起,打電話的人似乎已經(jīng)心急如焚。 梁聞柯垂眸掃了眼,當(dāng)看到來電號碼,他?臉色微變,嘴角的笑意也凝固了一瞬,短暫的猶豫之?后?,還?是按下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焦急慌張的中年?女聲,帶著?哽咽哭腔,對他?苦苦哀求,勸梁聞柯不要做傻事?,只要他?活著?,她?和丈夫一定會盡全?力保全?他?。 打電話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梁聞柯的母親,梅婉霜。 梁聞柯聽得冷笑,神色陰狠:“什么東山再起?!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難道坐以待斃,看著?梁聞序把我送進?去嗎?!” 梅婉霜還?說了什么,梁聞柯的情?緒非但沒有冷靜,反而愈發(fā)激動,聲嘶力竭地反駁:“我在監(jiān)獄的那幾年?是怎么過的?在國外又是怎么撐下去的?梁聞序存心不讓我好過!” “求他??除非我死!我也是爺爺?shù)挠H孫子,憑什么梁聞序能擁有一切,我不能?!” “你千萬別沖動!你要是出事?了,我和你爸該——” 梅婉霜話還?沒說完,梁聞柯已經(jīng)忍無可忍,拿起手機用力砸向墻壁,伴隨著?機身四分五裂,中年?女人焦急失措的哭腔終于消失。 南婳艱難地睜開眼睛,眼眶通紅,面無表情?地看向臉色陰沉的梁聞柯,剛才母子倆的對話,她?聽的一清二楚。 南婳目光定定地盯著?梁聞柯,啞聲開口:“從你肇事?殺人開始,你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梁聞序那樣的人?!?/br> “而你,連臭水溝的老鼠都?不如?!?/br> 南婳的話精準(zhǔn)的刺痛了梁聞柯敏感?的神經(jīng),他?憤怒地一把撈起椅子,狠狠砸向周圍堆砌的雜物桌椅,發(fā)狂了一般,將所有的東西砸得稀碎。 似有毀掉一切的架勢。 南婳靜靜看著?他?情?緒失控,死水般的內(nèi)心再也掀不起一絲波瀾,直到她?發(fā)現(xiàn)此時?的梁聞柯突然變得變得反常。 男人丟了手里殘缺的椅子,手撐著?沙發(fā),胸膛一起一伏,呼吸不經(jīng)意間變得急促,表情?似笑非笑,又夾雜忍耐和痛苦,整個人都?透著?絲詭異。 梁聞柯毒/癮發(fā)作,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四肢百骸仿佛被千萬只螞蟻撕咬,他?咬緊牙關(guān),脊背不知不覺間冒出一層冷汗。 梁聞柯直起身,從兜里拿出打火機,指腹緩緩摩/挲著?,朝南婳笑了笑:“你說的沒錯,這輩子我都?成?為不了他??!?/br> 他?一字一頓,自言自語般開口:“但是,我卻可以讓他?痛苦一輩子?!?/br> 南婳神情?微怔,只見不遠處的男人握著?打火機,步子都?有些虛浮,轉(zhuǎn)過身沒再看她?,隨即將手中點燃的火苗輕飄飄地丟進?旁邊的雜物中。 只一秒,火光四起。 刺目灼熱的火焰映亮整個倉庫,趁火勢還?沒有蔓延過來,南婳心里還?殘存著?最后?一絲希望,她?用力向前倒去,被捆綁束縛的身體努力一點一點往邊緣移動,試圖離周圍的易燃物遠一些。 梁聞柯的情?緒已經(jīng)完全?失控,聲嘶力竭充滿恨意的叫喊著?梁聞序的名字,滾滾濃煙之?下,南婳被嗆得劇烈咳嗽,就快要喘不過氣來,視野都?變得模糊。 梁聞柯雙目猩紅,身影佇立在火光之?下猶如鬼魅,他?冷冷看著?南婳在地上掙扎,逃離,隨即拿著?燃起的打火機,一步一步朝南婳走過來。 南婳看著?他?步步逼近,嗆人刺鼻的濃煙讓她?已經(jīng)無法呼吸,意識也漸漸渙散,整個人在瀕死的絕望中浮沉,所有的掙扎都?似乎是白費力氣。 就在南婳被濃煙包裹,陷入昏迷的那一刻,耳畔隱約傳來車子油門轟轟作響的聲音,下一秒,轟”的一聲巨響,像是什么東西被重物撞擊。 不遠處火光沖天,張牙舞爪,丈余長的火海之?中,一輛熟悉的黑色商務(wù)轎車不顧一切地撞開那扇被重重黑煙吞沒的大鐵門,沖破滾滾熱浪,直直沖了過來。 梁聞柯被突然沖進?來的黑色轎車迎面撞上,絲毫沒有躲閃的機會,被撞飛數(shù)米遠,身體重重砸在地上。 他?靜靜倒在鮮紅刺目的血泊中,耳朵,鼻子,嘴角,不斷往外滲出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