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
從五月起逐漸進(jìn)入雨季,時不時的雨落珠鏈叫人措手不及。 銀黑相間的肌rou車身轟鳴穿過陋市窄道,一路往西,在猝不及防的太陽雨里,周遭林林總總的椰樹林旁,享受速度與掩埋于心的悸動。 引擎聲熄滅,摩托停靠在一處路邊,花臂男人長腿一邊撐地,隨手摘下頭盔后又幫身后的女孩脫了頭盔,“萊雅,雨太大了,邊上有個寺廟,我們?nèi)ケ鼙苡臧?,再這么淋下去,你會病的,你這衣服全濕透了?!?/br> 兩人早已濕了個透,女孩白色的襯衫貼在了身上透映出里面深灰色的吊帶,顯得隆起的胸線更為圓潤,她往阿耀說的方向看了看,臉上露出笑意,又看了看自己濕噠噠的衣服,“好,那我們?nèi)ケ鼙馨?,這雨實在大了點兒,看來我這女人家果然是麻煩,嘿嘿” 此時,阿耀腦子一抽,不知道是哪根筋搭的不對,緊跟著浮現(xiàn)出坤哥泡女人時候說的那些名言,當(dāng)時就覺得坤哥簡直太會了、太行了,句句都把人哄到點兒上,這么想著,嘴上就沒有了把門兒的,他先是叫住了剛要往前走的人“萊雅!”,接著磕磕巴巴的,“嗯,那個——我覺得,漂亮女人都麻煩,不漂亮的我不喜歡!” 這話怕不是沒逛過幾趟窯子的都說不出,字都沒說錯,就是前后順序多多少少有點出入,可又覺得是這么說的。 萊雅一愣,神情滿是不解,莫名蹙眉,“???” 他上前,大指力道不小的彈了下女孩的額頭。 “哎呦!”額頭瞬間紅了一塊,她下意識用手去摩挲。 男人又說話了,“蠢不蠢?小呆瓜。”語氣一點沒有挑逗調(diào)情的味兒,只有挑釁。 原話小傻瓜,中間的字變了,總覺得是在嘲諷人,但他不覺得,他感覺這句好極了,比剛才那句多了那么點兒可愛,很配她。 “阿耀!你怎么怪怪的?快進(jìn)去吧,再跟這兒站著雨都停了?!闭f完萊雅頂著額頭上的那塊紅印子就往過走。 從這里的路邊就可以看到薩邁孔卡寺的主樓,裝飾著陶瓷彩暈的馬賽克琉璃片,當(dāng)太陽照在上面時,則會被此處的流光溢彩所吸引,紅頂白墻勾嵌著金色邊沿,平靜而華麗,卻是以描繪著地獄與來世愿景的存在。 見黃衣僧人上前雙手合十施禮,兩人禮貌虔誠的還禮念了聲阿贊,后者笑笑,見兩人衣衫濕著,僧人語氣和善,“外面這么大的雨,兩位可以在此稍作休息,也可靜心冥想,點燈祈愿?!?/br> “阿耀,我們也點燈祈愿吧!”萊雅轉(zhuǎn)頭,眼神溢出期冀。 阿耀低眸瞧她,點頭應(yīng)聲,“嗯,可以。” 兩枚蠟燭燃亮,卻又在放入供臺時熄滅,來來回回,即使移動到避風(fēng)處也還是一樣,萊雅有些心急,自語呢喃,“怎么會這樣?” 旁邊的僧人語氣平靜,“或許這個祈愿是已經(jīng)讀過的了,便無法在祈愿第二次,也或許兩位的祈愿相同重復(fù),不如二位一同點燃一盞來試試?!?/br> 兩人相視讀眸,隨后白皙柔軟的手被燥熱的大手包于掌心,扶持拿起紅香將蠟燈點燃,又虔誠的一同放入供臺,火光很旺,在蕓蕓之中成為最炫目的那盞。 天空像是故意作美,停了雨晴了空,走在不大的寺廟里,萊雅突然問,“阿耀,我聽說如果相愛的人一同做夠了功德,下輩子還能在一起,你說是真的嗎?” 男人低聲笑笑,找了一處清凈無人正對蔥郁林子的石臺坐下,“哪有什么下輩子,我甚至不信有天堂跟地獄,所謂轉(zhuǎn)世,不過就是這輩子遺憾太多,騙自己說還有下輩子來償?shù)幕献?,人能做的就是每分每秒都不留遺憾,任何事?!?/br> “那倒是,那些天上地下的事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說不定都是騙人的”,話音才落萊雅突然捂上了嘴,又悄悄的在他耳邊說,“我的媽,壞了,你說我們剛才是不是太大聲了?要是真被天上地下的那些聽見了可就完蛋了!在這兒可不能亂說的,我們還是小點兒聲,悄悄地說!” 她聲音極小,在男人耳畔細(xì)微竊語,偶爾呵出的氣就灑在他頸側(cè),有些癢,心里也跟著撓得慌,那種不妙感覺又來了,原本岔開坐著的腿下意識瞬間并緊,身體都坐直了。 “你怎么了?一驚一乍的,真害怕了?”萊雅語氣疑惑,就覺得他今天哪里不對是的。 “哦,沒有!那悄悄地聊天,就聲音小到他們聽不見那種!”,阿耀漲紅了臉,耳根子焯燙的明顯。 身邊的女孩笑了,看他奇奇怪怪的到覺得有趣,時隔數(shù)秒她聲音聽起來認(rèn)真了不少,“阿耀,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事實上你不是普通的保鏢,或者說你根本不是保鏢,對吧?而且,我也知道他是誰。” 阿耀猝然回頭,內(nèi)心微微一沉,“你,知道?坤哥?” “嗯,之前就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自從夏夏失蹤我被抓去,我發(fā)現(xiàn)他身邊的那些人根本不像是普通的保鏢,他們看起來更訓(xùn)練有素,還有夏夏的小叔叔,我猛的想起了他是誰,他就是之前電視里紅色通緝令上的男人,即使通緝令上的照片不清晰,可我知道他就是周寅坤,而你,一定也不是普通保鏢那么簡單?!比R雅把所有話都吐了出來,這些在心里已經(jīng)憋很久了,但總要坦白,她想知道阿耀到底是誰,是什么樣的人,做什么樣的事,就算他是壞人,她也不信他會傷害自己。 “你不怕嗎?坤哥,或者我?!?/br> “怕,之后發(fā)現(xiàn),好像也沒那么可怕,我知道他對夏夏很上心,好笑的是還總是因為一些小事就會爭吵,而且直覺告訴我,你不完全是壞人,因為不管發(fā)生什么你總是會擋在我前面?!?/br> 那雙又大又亮的眸子就那樣看著他,他笑著說,“你膽子還真大?!?/br> “怎嗎?怕了吧!”一個不大不小的力打在男人肩上,語氣自足嬌蠻。 想了想她又問,“對了,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你是泰國人嗎?看你好像中文說得這么好?!?/br> “我們都是傭兵出身,我現(xiàn)在的話,跟武裝隊做指揮官。我——可能是泰國人吧,只是武裝隊里很多人都會中文,時間久了也就會了?!?/br> 聽見指揮官叁個字,男人在萊雅心里又加一分,控制不住的唇角上揚,不過有句話她沒明白,“什么叫可能是泰國人?” 隨意搭在身前的手,拇指不自覺的攪動,面色安然,他開口,“棄嬰,被坤哥媽撿了條命回來,沒名沒姓就跟了她姓何,四歲進(jìn)了武裝隊,長大后做過幾年雇傭兵,我是不是跟你想的不太一樣?我有時候自己都想不通自己是誰?!?/br> “嗯——!太不一樣了,我的媽,我現(xiàn)在覺得更酷了”,女孩邊搖頭邊贊口不絕,反正就是哪里都很滿意,“不過,不管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誰,可我知道你是誰啊,你是何文耀,傭兵出身,是武裝隊的指揮官,就夠了?!?/br> 身邊坐著的人,內(nèi)心躁動的厲害,感覺她真會說話,每句都說到心坎兒里,干燥的大掌摩擦了幾下后頸,憋不住的傻笑,“其實我也就那樣。” “那得看跟誰比,你要跟夏她小叔叔比,就是極品中的極品,看他陰晴不定的那個樣我就難受,虧的你能跟他身邊那么多年,要我,寧愿去鄉(xiāng)下種地?!?/br> “其實坤哥他也——”,手機鈴響打斷了阿耀的話,他迅速接起來,“坤哥——有事嗎?我們馬上就回去了”。 電話那邊依舊懶洋洋的聲音,“先別回來,晚點兒把那群人給我?guī)н^來,要沒氣兒的熱乎的,亞羅跟卡爾會配合你,自行聯(lián)絡(luò)?!闭f完就掛了,明顯是一個字都懶得說。 “看吧,說曹cao曹cao到”,她不用想都知道又是夏的小叔叔出了幺蛾子,即無奈又無語,約個會也不安生。 “萊雅,一會兒要執(zhí)行任務(wù),不然先把你送回去吧?!?/br> 聽見執(zhí)行任務(wù)她兩眼都亮了,“不用不用,那多麻煩,我跟著你就完了唄,我肯定老老實實的?!?/br> 按理說有亞羅和卡爾,再加上他自己,這種組合基本不會有問題,如果危險系數(shù)真的很高,坤哥就不會說的那么輕輕松松了,“行吧”。 * 晚上八點半,不處鬧市區(qū)的無人街道正上演一場追擊火迸。 黑色勞斯萊斯側(cè)身被撞出凹陷,銀色切諾基咬得很緊,駕駛位是亞羅,而后座卡爾興致極佳,組裝著手里的MTs-116M狙擊步槍,此槍擁有大口徑和極為良好的消音裝置,避免在夜晚暴躁的槍聲及火光引民。 他沒想到做任務(wù)還有女人作陪,“小meimei,據(jù)我所知,阿耀好像不喜歡女人哦,他不適合你,不如考慮考慮跟我玩兒?!?/br> 萊雅不想跟他說話,頭發(fā)紅的,上來就喊meimei,油嘴滑舌的,看著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的媽呀!” 她正琢磨著,后方銀色切諾基猛的撞向車尾,慣性將萊雅整個人都貼在了駕駛位的背面,一時都找不到方向,只能聽見槍彈打在防彈玻璃上的悶響,感覺到搖擺不定的車身。 紅發(fā)男人斜起一邊嘴角,看似更興奮了,“好了meimei,哥哥這就給你出氣,打穿他的蛋蛋”,纖長的大手拉開貼在駕駛位背后完全失去重心的人,按在座位下的間隙蹲著,此時無數(shù)科子彈打在防彈玻璃上,待槍聲停下,他趁對方上膛的幾秒,從左側(cè)窗子向后探出黑洞洞的槍口迅速扣動扳機,后車閃躲及時只擦中了車身,蹭出不小的火星。 “別慌,我就試試手感,現(xiàn)在手感來了”。 亞羅只覺得他話太多,一句一句鬧心的慌,他看了眼后視鏡,鏡子里,卡爾再次探出,嘭嘭兩聲,正中后車駕駛位人的眉心,“這才是我真正的水準(zhǔn),小meimei?!?/br> 萊雅哪顧得上準(zhǔn)不準(zhǔn),她都不分東南西北了,嘴里還阿諛奉承著,“棒,棒,簡直就是打哪指哪?!?/br> “那叫指哪打哪!嘖——” 糾正完她的錯誤,卡爾回頭看,此刻后車車身晃的厲害,副駕駛的人立刻把緊方向盤,后座兩名人員一并探身開槍射擊,形成劇烈的槍響和火光,如果再拖下去難免引來當(dāng)?shù)鼐?,必然是要速?zhàn)速決。 此時傳來摩托的轟鳴,阿耀駕駛銀黑相間的彪悍川崎趴賽從后方上來,單手持UP5沖鋒槍朝銀色切諾基車內(nèi)探出身的兩名人員射擊,瞬間血噴濺而出,其中一人被擊中后頸當(dāng)場斃命,身體就掛在車窗處,另一人被擊背部,槍脫手滑落,摩托上的花臂男人就此狠踩油門,從側(cè)面貼緊銀色切諾基,隨后將搶背在身后松開摩托手把,下一秒切諾基車身故意撞向銀黑色摩托,就在摩托側(cè)摔出去的瞬間,阿耀動作迅速,雙手扒在車窗上沿猛的跳進(jìn)車內(nèi),背部中槍的人捶死掙扎扭打在一起。 通訊耳麥里傳來卡爾的聲音,“阿耀,快打死后座那個,我要清盤了!” “就現(xiàn)在!” 男人話畢,卡爾早已探出身,一槍爆頭副駕駛位艱難控制方向盤的人,后座的那名早已滿臉是血奄奄一息,阿耀一刻不耽誤,縱身躍向駕駛位保持車身方向。 * 另一邊,周寅坤帶著周夏夏來了哈林海灘。 晚上九點正是當(dāng)下滿月派對狂歡的開始,沙灘上多組強勁的音響系統(tǒng),放著暴躁的搖滾樂,兩旁一排排商販?zhǔn)圪u著用沙灘桶承裝的各色酒水,上萬人在這里享受音樂和酒精帶來的快感,當(dāng)然,為了確保派對安全,泰國警察、移民官員以及當(dāng)?shù)毓賳T都被部署到此。 一身休閑服的男人迎面走上前,聲音沉靜,“周先生好久不見”,此人就是泰國衛(wèi)生部部長萊斯,目前呼聲最高的副總理候選人,且一直極力支持大麻合法化,在提案被否決了兩次后,仍沒有放棄的意思。 周寅坤自然不覺得奇怪,語氣悠然,“這是什么風(fēng)把衛(wèi)生署署長都被吹來了?只聽說這里有當(dāng)?shù)卣木煅策墸瑳]想到陣仗這么大呢。” 中年男人看向周寅坤身邊的夏夏,他其實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兩人看著像情侶,又不像,這女孩看起來也就高中,“這位是?” “我侄女,帶出來玩兒的。”他神色未變,一語帶過。 總覺得哪里不對,萊斯又睨上了夏夏的肚子,那是種打量的眼神,從剛才就覺得哪里不對,女孩的手一直覆在自己的肚子上,即使寬松的裙子還是能看出有些隆起的輪廓。 見他看她,夏夏立刻把手放下,往周寅坤身后錯了小半步,抬眸看了眼前明顯毫無善意的中年男人,“叔叔好?!?/br> 后者禮貌一笑,“你好” 說完又看向周寅坤,“沒想到周先生對侄女還真是上心”。 “我看萊斯先生可比我上心,眼睛都挪不開,怎么?難不成一把年紀(jì)了好這口兒了?” 萊斯輕哼了聲,“看來是我冒犯了,不介意的話我們?nèi)ツ沁呑!?/br> “別,太吵,有話這兒說”,那邊震耳欲聾的音樂就算他不介意,身邊還有個孕婦呢,滿是毒蟲的臟地兒看著就煩。 “大選在即,坎帕納顯然就是下一任人選,到時候怕是周先生也不好過,所以我們之前說的…?”萊斯直接開門見山。 “我這不給萊斯先生帶了禮物嗎,包你喜歡?!敝芤ふf著指了指不遠(yuǎn)處駛來的兩輛車。 車燈晃眼,萊斯不自覺瞇了下,而后車子駛停于面前,阿耀從銀色帕杰羅上下來,車窗開著,海風(fēng)混著血腥,能看見里面斜歪著幾個渾身是血的外籍人士。 “熱乎的,新鮮著呢,還剛好就是美國中情局送來的傭兵大禮,你猜猜明天新聞會怎么寫?!敝芤ぽp蔑一笑,不忘將夏夏遮于身后,免得看見這血腥場面。 接著督了眼阿耀,“把夏夏跟萊雅帶去那邊玩兒”。 阿耀聞聲立動將夏夏和勞斯萊斯車內(nèi)的萊雅一并帶走。 見人走遠(yuǎn),周寅坤點了根煙叼在嘴里,雙手揣兜隨隨便便往散著血腥味的銀色切諾基車身一靠,滿不在乎的像萊斯昂首,“繼續(xù)”。 眼前的年輕人顯然不把他衛(wèi)生部部長放在眼里,“借花獻(xiàn)佛?好局,不知周先生是想把我當(dāng)成棋子還是下棋的人呢?” 萊斯當(dāng)然明白,此前坎帕納宣稱上任后會與美國中情局合作極力打擊毒品犯罪和恐怖勢力,所有人都知道坎帕納與他是對立方,甚至萊斯的選票與坎帕納將成為勁敵,如果制造些新聞,比如坎帕納聯(lián)合美國中情局刺殺總理候選人會怎么樣呢,結(jié)果顯而易見。可這也會成為周寅坤往后拿捏他的把柄。 “有所謂嗎?你有別的選擇嗎?坎帕納是內(nèi)定你不會不知道,當(dāng)棋子有百分之一的機會,拒絕我的厚禮,機會就是0?!?/br> 萊斯眸色微變,顯然周寅坤的胃口比他想的要大,“你要干政?” “我可沒說,我一泰蘭德的良好公民,你可別給亂加罪,擔(dān)不起。”男人若無其事,懶洋洋的雙手抱胸,手指一下下的輕點著手臂。 萊斯嗤笑一聲,“你大可以殺了他,現(xiàn)在就有點多此一舉了吧?!?/br> “哦?你在指使我去殺人嗎?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這怎么可能呢?反正情況呢,就是這么個情況?!?/br> 見他說完將要抽完的煙頭丟在地上,還伸了個懶腰,轉(zhuǎn)身就要走,萊斯緊著叫住,“等等,那么,合作愉快?!?/br> 周寅坤不屑一笑,步子停都沒停,“愉快——我說的是今晚的派對?!?/br> (作者說:”萊雅跟阿耀后期情節(jié)不會很多,坤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