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傅隊沒什么想和我說的嗎?”幾天沒吃東西,剛剛又折騰了一番,江嶼舟現(xiàn)在更覺得渾身沒力。 傅承低頭看著江嶼舟因為連續(xù)輸液而泛著青的手背。 “那么喜歡折騰?”傅承問:“折騰一次不夠,還想折騰第二次?” 江嶼舟愣了一下,有點難以置信地抬眼看著傅承。 “在救援現(xiàn)場會發(fā)生各種突發(fā)情況,如果作為群眾不能保持客觀理智的態(tài)度,就是給救援人員增加麻煩?!?/br> 江嶼舟和傅承對視了幾秒鐘,蒼白的嘴唇動了動:“你是說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這個問法很尖銳,正常人至少也會稍微解釋一下,傅承卻直接了當?shù)卣f:“是?!?/br> 江嶼舟的情緒也有些激動起來,忍不住質(zhì)問道:“所以我就應該眼睜睜地看著你置身于危險之中,哪怕你受傷,流血也無動于衷?” “那是我的工作,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备党锌粗瓗Z舟有些黯淡的眼睛:“哪怕是面對情緒失控的遇難者家屬,也是我的工作內(nèi)容之一,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br> 走廊上時不時傳來護士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只有兩人的病房本來就很安靜,這下更是落針可聞,江嶼舟突然很輕地笑了一聲:“我以為我會聽到點什么其他的,沒想到…” “我會向段隊申請等你出院以后以中隊的名義送過來一面錦旗,醫(yī)藥費也會由消防中隊全部承擔,如果你還需要什么其他的也可以提出來,我和段隊申請?!?/br> 江嶼舟的眼底帶著幾分脆弱,不死心地追問:“為什么你明明來過這么多次,卻一次也不肯進來,還和我爸爸聯(lián)合起來騙我?” “怕你多想,”傅承回答:“也怕你誤會?!?/br> 江嶼舟點點頭:“知道了,你走吧?!?/br> 護工晚上不在,何況江嶼舟剛剛下床刀口撕裂情況還不確定,傅承不可能走,坐著沒動:“今晚我在這里照顧你?!?/br> “我不需要。”江嶼舟不想再看到傅承,轉(zhuǎn)過頭去閉上眼:“你不是問我還有什么其他的也可以提出來嗎,我請你離開。” 傅承一直坐著,他知道江嶼舟不想看到他,任憑誰在這樣奮不顧身以后被告知是一場自我感動都會無法接受,江嶼舟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很有教養(yǎng)了。 江嶼舟的呼吸聲并不平穩(wěn),傷口處傳來的陣痛有點難捱,他已經(jīng)是一個笑話,不愿意在傅承面前流露出一絲脆弱,咬著牙不肯吭聲,徒勞地借著被子的遮擋,用手死死抓著床單。 過了十來分鐘,傅承站起身,他沒走,而是進了衛(wèi)生間,衛(wèi)生間傳來水聲,腳步聲又繞到床邊,緊接著一張溫熱的毛巾蓋在他的臉上。 “幫你簡單擦擦就早點休息?!备党姓f:“你就當我是護工?!?/br> 江嶼舟的睫毛抖了抖,眼睛有點熱,傅承沒伺候過人,動作很小心,給江嶼舟擦過臉,又擦了手,把水倒掉,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江嶼舟能感覺到傅承一直在看他,他的目光太專注了,就算是閉著眼也帶著難以忽視的存在感。 這樣的眼神侵略性很強,通常情況下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從住院到現(xiàn)在他一直睡得不好,傷口隱隱作痛,時不時的低燒頭暈腦脹,今天傅承坐在身邊,他的心里覺得格外的踏實,幾乎秒睡過去。 這不是傅承第一次看江嶼舟的睡顏,可是卻是頭一次見他這樣虛弱的一面。 不得不承認,江嶼舟總是讓他覺得震撼,就像他沒想過自己會這樣深深地愛上一個人,就像他沒想過江嶼舟會在危險面前不顧一切地推開他,就像他沒想過為了讓他留下,江嶼舟可以忍受劇痛追到病房門諵砜口。 江嶼舟的呼吸逐漸輕柔均勻,傅承這才敢避開膠布,輕輕攥著江嶼舟的手。 江嶼舟膚色很白,一個星期沒進食又瘦了一些,血管凹陷進去,露在寬大的病號服外面的皮膚不見一絲陳舊的傷痕。 他從小家境優(yōu)渥,安雯也和他提過很多次,全家都很寵愛這個弟弟,別說受傷,估計長這么大就沒吃過苦。 偏偏這樣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為了他傷的這么重,說不自責,不內(nèi)疚,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傅承性格沉穩(wěn),工作性質(zhì)的原因讓他做事之前習慣考慮到所有可能出現(xiàn)的后果??墒蔷退憬瓗Z舟為了他受重傷,就算江淵親口告訴他不同意兩人再這么接觸下去,他還是沒辦法放開手。 江嶼舟不是寡淡的白開水,他像醇香的白酒,傅承知道他不該靠近,卻欲罷不能,他想像江淵要求的那樣和江嶼舟保持距離,可是他好像真的做不到。 護工阿姨這一晚沒在,心里也一直惦記著江嶼舟,趕在醫(yī)生查房之前就回來了。 七點過天已經(jīng)大亮了,病房里還和昨晚一樣保持著窗簾緊閉的狀態(tài),江嶼舟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阿姨隔著門看了一眼,第一反應就是江嶼舟暈過去了。 “江先…” 護工阿姨嗓門大,情急之下推開門就急哄哄地往病床邊走去,就差轉(zhuǎn)頭去叫護士了。 衛(wèi)生間的門一下子開了,一條精壯的手臂攔了她一把,護工阿姨嚇了一跳,一扭頭對上一張英俊的臉。 “你誰啊?”護工阿姨皺眉盯著傅承。 “我是他的朋友,他還在睡,您稍微小聲一點。”傅承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