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聽沈昀不緊不慢說著，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臉色越來越沉，最終生出慍怒。

    “沈昀，你含沙射影，當(dāng)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面對李玥的發(fā)難，沈昀毫無畏色，冷靜地讓人挑不出一點心虛處來。

    “王爺可真是冤枉草民了，方才明明是您要草民講，草民才說的?！?/br>
    “你……”

    “夠了?！?/br>
    看著他二人夾槍帶棒的你來我往，衛(wèi)燕終于忍不住出聲呵止。

    在她的呵止下。

    兩人頓時靜默了，空氣亦變得安靜了。

    衛(wèi)燕轉(zhuǎn)頭去看李玥，本想幫沈昀解釋。

    卻不料，竟對上了一雙濕漉漉，蓄滿委屈之色的桃花眸。

    可明明方才他與沈昀發(fā)難時，還是一副肅穆嚴整、氣勢逼人的模樣。

    僅僅是一轉(zhuǎn)頭的功夫，卻變成了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著實讓衛(wèi)燕瞠目。

    這不禁又讓他想起了不久前船上那夜。

    “殿——”

    她話音未落，李玥便開口將她阻斷，語含悲怨，目光潤澤，好似蓄滿委屈。

    “衛(wèi)姑娘，你就這么看著本王被人污蔑嗎？”

    衛(wèi)燕搖搖頭，杏眸溫婉，勸慰道：“王爺，您想必是誤會了，沈公子他說得只是個坊間故事罷了。”

    李玥卻像是任性的孩童，落下句氣話，便拂袖而去了。

    “罷了，你便維護他吧，是本王叨擾了，本王先走了?！?/br>
    衛(wèi)燕見他匆匆離去，以為他真是生了氣了。

    心中一急，便追了出去。

    “王爺，你誤會了。”

    李玥身影頓在樓道的不遠處，他緩緩轉(zhuǎn)身，修眉微蹙，桃花眸中濕漉漉的，讓人辨不清情緒。

    衛(wèi)燕幾步來到他身前，仰面誠懇對他道：“王爺，您千萬別同沈公子置氣，就算有過，他那也是無心之失，讓您誤會了去，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恕他吧?！?/br>
    她可不想沈昀因為她而得罪了李玥。

    “原來你追出來，是為了讓本王不追究他。”

    他原本還有光亮的眸子此刻暗下去，變得晦暗無光。

    衛(wèi)燕一時無言。愣在原地。

    李玥無力地垂下首，像是用干凈了身上的力氣。

    “你口口聲聲都是他?！?/br>
    “可能有一刻，顧念下本王呢？”

    李玥的語氣雖頹然，卻字字清晰，落在衛(wèi)燕的心田上。

    衛(wèi)燕終于明白了。

    他方才這些荒唐又古怪的舉動，皆是因為一點。

    吃醋。

    衛(wèi)燕想通了這點，便知道該如何解釋了，遂道：“你是怕我對沈公子……”

    可動心二字還未說出口，下一刻身子便被俯下來的李玥牢牢禁錮了。

    樓道內(nèi)本就昏暗，窗欞被輕紗遮蔽，只透下朦朧的日影，昏淡宛如黃昏。

    微風(fēng)吹起拂幔。

    衛(wèi)燕的雙手被他按在墻壁上，移動不得。李玥垂首吻下來，目光流轉(zhuǎn)著迷離之色。

    他身上好聞的空谷幽蘭之香，絲絲縷縷沁入衛(wèi)燕的鼻腔，淡然而旎醉。

    那是猶如蘭草含苞綻放的芬芳。

    這突如其來的吻，讓衛(wèi)燕瞪大了眸子，不知如何招架，且這回，李玥并非蜻蜓點水，一掠而過。

    看起來，不是同她促狹的。

    是很認真的、很執(zhí)著地在吻她。

    他動作笨拙卻輕柔，反反復(fù)復(fù)在她唇上輾轉(zhuǎn)研磨。并試圖探詢之唇齒間。

    “唔?！?/br>
    當(dāng)舌尖酥麻傳來。

    衛(wèi)燕下意識輕掙。

    李玥不再強迫，緩緩松開了她的手腕。

    昏沉沉的樓道里，衛(wèi)燕紅著面頰瞪他，“王爺，您逾矩了?！?/br>
    這個李玥，上回在船上的事情她還未與他清算，他倒好，這次變本加厲地唐突于她。

    上次只有兩人在船上，尚且消息不脛而走了出去。

    這次在酒肆，若是被人撞見傳揚出去，就更說不清了。

    衛(wèi)燕心中不安，遂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回望。

    這不望還好，一望嚇一跳。

    那不遠處的兩間雅室，大門全大喇喇地開著，一間門前，沈昀立在那里看著二人，眉宇緊鎖、神情復(fù)雜。

    沈昀也便罷了，到底是認識的。

    可還有兩道不認識的人影是何時來的？

    還光明正大地立在門前，一個高大威猛，一個頎長高瘦，此刻皆抿唇笑望著他二人，滿眼都是歡喜之色。

    衛(wèi)燕花容失色，驚得說不出話來。

    李玥見衛(wèi)燕如此驚慌，趕緊勸慰道：“衛(wèi)姑娘別怕，此二人乃本王密友。定不會把今日的事情說出去。”

    話音甫落，衛(wèi)燕更震驚了，李玥今日到底是演的那一出？

    卻聽李玥又道：“衛(wèi)姑娘若是不棄，不如與咱們四人尋個地方說話，本王慢慢解釋你聽?！?/br>
    衛(wèi)燕眼下驚大過悟，似懂非懂下，還是頷了頷首，應(yīng)了聲：“好?！?/br>
    *

    除夕夜，萬家燈火。

    江桐這幾日都在埋頭苦讀，并不知江柯去尋過衛(wèi)燕的事情。

    驛站內(nèi)，店家好心地為他二人準備了膳食，端進屋內(nèi)道：“二位公子讀書辛苦，小店特為你們備下酒菜，今日除夕夜，好歹也慶祝慶祝不是?！?/br>
    江柯從座上站起，接過食盒道謝：“掌柜有心了?！?/br>
    店家笑盈盈說起了吉祥話。

    “祝二位公子來年蟾宮折桂，登科入殿?！?/br>
    “多謝。”

    江柯笑著從腰間錦袋掏出一定碎銀給他，算作打賞。

    店家出去后，江柯將食盒中的東西擺將出來，菜品倒是頗多，雞、鴨、魚都有，那店家著實是個良心的。

    算下來，那半錠銀子倒也不虧。

    看著窗外一輪滿月，江柯想起了家中妻兒，心中頗是思親，便去隔壁屋子找來江桐同吃除夕飯。

    江桐雖浸在書里，但面對江柯的邀約，再加今日是除夕宴，倒也并未推辭。

    于是兩人便對坐用膳。

    江柯見江桐眉眼沉肅，忍不住開起了玩笑，想著活躍氣氛。

    “算起來，三弟你也不過弱冠有余的年紀，如何能老氣橫秋至此？”

    可江柯的玩笑并未引起什么效果。

    江桐依舊冷冰冰的，垂著眉眼，一言不發(fā)。

    江柯回想起那日與衛(wèi)燕的交涉，最終是一籌莫展、半點無用。

    便想著從江桐這里入手，遂試探著道：“為兄倒是覺得，有些事情，該放下就得放下，放過自己，有時候也是成全別人?！?/br>
    狀若不經(jīng)意的話語，卻引來了江桐莫大的反應(yīng)。

    一貫冷冽無聲的江桐，破天荒抬起了那雙冷泠泠的長眸，直直望著他，黑漆漆的，像是洞穿了一切。

    他薄唇輕啟，嗓音沉沉的，宛如幽泉。

    “兄長可是私下去見了燕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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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癡念

    ◎天寒地凍。只為遠遠看她一眼，只消一眼，便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