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追妻錄 第45節(jié)
被禁足的長姝百無聊賴地伏在榻上, 讓宮婢替她捶背捏肩, 神情郁郁寡歡。 已經(jīng)一個月沒有出殿門, 她早在心中將長樂和衛(wèi)燕咒了千百遍。 宮婢一不小心手上力道重了些, 她便暴跳坐起,將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你這是要捏死本宮嗎?” 那個宮婢嚇得趕緊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厲害,連連求饒:“公主恕罪,奴婢該死。” 長姝卻像是找到了情緒的發(fā)泄口,頤指氣使地叉著腰,非要教訓這個可憐的宮女。 “來人,拿竹鞭來,我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懂事的!” 那宮女嚇得六神無主,面色慘白。頃刻便被人壓制住,匍匐跪在地上,后背的衣衫被人盡數(shù)拉開,就像是剝?nèi)チ送鈿さ睦笾Γ冻霭啄廴彳浀募∧w來,光潔的后背乃至整個臀部全部展露在眾人面前,羞恥又可憐。 長姝取過宮人遞來的竹鞭,一下又一下抽打在這個可憐的宮女身上。 一時間,慘叫連連。 竹鞭細長,在宮女柔嫩的肌膚上劃出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長姝卻好似以此為發(fā)泄的出口。 一下又一下,下手又重又狠,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周圍旁觀的宮女們都不忍看地垂下了頭。 “公主殿下,寧北侯府的三小姐來了?!?/br> 一直到有宮女進來通報,長姝才停下了手中揮舞的竹鞭。 而那個宮女,滿臉都是淚痕,痛得幾乎快暈死過去。 “把人宣進來?!遍L姝將竹鞭遞給身邊的宮女,又吩咐道:“把這礙人眼的東西帶下去,沒得壞了本宮心情。” “是?!睂m人應和一聲,將人拖出去,一路上,正好與進來的寧北侯府三小姐碰了個正著,寧三小姐瞧見那滿背是傷的宮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進去內(nèi)殿的腳步都小心了許多。 她料想長姝這段時間肯定是心情不好,她可千萬別撞槍口上,回頭得罪了她。 寧三小姐名喚寧宣,生得朱唇皓目,品貌尚佳,她素日與長姝交好,可以說是長姝的犬齒,當日長姝被長樂撲打在地,她亦在現(xiàn)場。 寧宣見了長姝,便親熱地開口道:“姝jiejie今日叫我來,所為何事?” 長姝扶她坐到座上,熱情備至道:“今日找meimei來,是有事想找meimei幫忙。” 寧宣頷首,“姝jiejie請說?!?/br> 長姝便將這幾日打聽到的衛(wèi)燕長樂開脂粉鋪子的事情,告訴了寧宣。 “我眼下被困宮中,自然是觸不到的,但meimei可以。” 寧宣眸光閃了閃,“jiejie的意思是……” 長姝附到她耳邊,輕聲絮語說了一通。 末了,她眼神晦暗地拍了拍寧宣的肩膀,道:“我相信meimei,定能替我做好此事?!?/br> 看著寧宣離去的背影,長姝心中暗暗想著: 她被困宮中,憑什么長樂和衛(wèi)燕卻能逍遙快活,她不服,所以便不能讓她們好過。 *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便至四月。 寒食節(jié)這天,整個杭州城都氤氳在潮濕的空氣中。 細雨潺潺,初綻的杏花籠在繚繞的煙雨中,朦朧一片,透著濕漉漉的清新。 江桐坐著馬車去了城郊的墓園。 那是他已故的父親母親合葬的處所。 帶了不少酒,斟在了父母的墓碑前。 往年都是衛(wèi)燕陪他來的,如今,卻只有他形單形只,孤身一人。 靜靜地將飯食擺上,再點上香蠟、燒紙錢,做完這一切后,他突然覺得心中有股難言的悲抑,就這么噴涌著席上肺腑,讓他難以消受,連喘息都是苦的。 他立在父母的碑前,端起酒甕,便仰頸灌了下去。 酒入愁腸,穿腸而過,留下寸寸涼意。 末了,酒甕碎在地上,他噗通一聲跪倒在父母的碑前,清冽的眸中蓄滿了華澤。 “父親、母親,孩兒失去她了?!?/br> 彎下脊背的那一剎那,淚水滑落下面頰,滴入濕潤的泥土中,轉(zhuǎn)瞬不見。 他低垂著首,雙肩微微顫抖著,嗓音哽咽異常。 “更可笑的是,孩兒直到失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愛她?!?/br> “這,或許是老天對我先前薄待她的懲罰?!?/br> 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知何時轉(zhuǎn)大了,密密麻麻地雨絲傾瀉而下,很快又變成一片滂沱。 江桐坐在雨中,一甕又一翁地喝著酒。 烏黑的發(fā)盡數(shù)打濕,不少粘在面頰上,可他渾然不覺,身上的白衣更是沾了塵土,變得狼狽不堪。 許久以來,他都將那份情緒壓抑在心底,做出一心進取的模樣。 可原來,一切盡是他在自欺欺人。 當四下無人,只剩自己的時候。 終于,所有的壓抑在此刻得到了釋放。 就這么喝的酩酊爛醉,然后在雨中大夢一場。 真暢快。 * 寒食節(jié)一過,潮濕的天氣也漸漸消散,云開雨霽,又是大好的春光。 京城各處,阡陌通達,清風拂動柳梢,到處是杏花煙雨,桃林堆煙,美不勝收。 衛(wèi)燕的胭脂鋪就開在人聲鼎沸的鬧市街口。 因為寒食節(jié)又推出了新款式的脂粉,所以生意再一次火爆起來,大家都爭先恐后地要買最時新的款式,店內(nèi)人流如潮。 衛(wèi)燕過去額時候。 陸月正和她雇來的幾位女娘,立在各處柜臺有條不紊地打點著客人。 衛(wèi)燕很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些女娘都穿著不同顏色的鮮亮衣裳,都上簪著代表不同節(jié)氣的花朵,容色明麗,十分引人注目。 陸月是個聰慧的女子。 這店里許多好點子都是她生的。 她不由在心中暗暗贊嘆。 這店里的柜臺按照節(jié)氣來分,又新穎,又別致,讓人一進門就被店里的環(huán)境所吸引,然后心甘情愿地掏錢買他們的東西。 陸月見到衛(wèi)燕,將手中的活計暫時擱下,喊了旁桌姑娘幫著照看,朝衛(wèi)燕笑吟吟地走過來。 “姑娘來了。” 衛(wèi)燕很滿意地朝她點頭。 “有段日子沒來,可當真是多虧你這個副掌柜了?!?/br> 在衛(wèi)燕心中,將陸月提做副掌柜,是她所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陸月輕笑,“自然不能辜負姑娘的期待?!?/br> 兩人這廂正高興地說著話。 店中大堂內(nèi)卻不合時宜地響起的陰陽尖酸的嘲諷聲。 將原本和樂融融地氣氛打斷。 女子故意拔高的嗓音在大堂驟然響起,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看也不怎么樣嘛,哪有人家傳得那么好?!?/br> 女子穿著鮮嫩的鵝黃色長裙,身子纖盈,面容嬌艷,頭上玉環(huán)縈繞,腰間佩禁叮咚,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 她此刻手中把玩著一盞胭脂,滿眼都是輕蔑,朱唇微微的勾著,極近不屑。 在她身邊,另一個身穿粉色錦裙的富麗少女,幫襯著說話。 “是啊,寧jiejie,我看呀,這鋪子里的東西,完全就是華而不實,徒有其表的,你瞧瞧,這都什么粗制濫造的粉,不及咱們平日用的一半好。” 人群中,有不少人認出她們二人,不由竊竊私語起來。 “瞧瞧,這不是寧北侯府的嫡小姐嗎?我先前在她家辦的馬球會上見過她。太子爺口中,京城第一等風采的女子,說得就是她。” “我說的,這通身的貴氣,旁人是學也學不來的,與她一同來的是昌遠伯府的四小姐吧,也是一等一的名門淑女,什么風竟把她二人吹來了?” “誒誒誒,這不是重點,你聽了沒有,她們說這兒的東西不好,華而不實、徒有其表?!?/br> “她們都是見多識廣的,從小金銀堆砌著長大的,什么胭脂水粉沒見過,沒用過的,她們既然這么說,那可見此處的東西是真不好。” 輿論紛至沓來,很快便倒了風向,朝著寧宣那頭倒去。 寧宣得意地抿了抿唇,微微揚起高傲的頭顱,又對著身邊的楊靈道:“靈meimei,你說這兒的東西是不是不及咱們常去的水韻閣一半好,還好意思叫云夢謠呢,我看呀,就是嘩眾取寵?!?/br> 楊靈當然附和,點頭不已?!靶鹙iejie說得沒錯,在這兒買脂粉,不就是活脫脫的大冤種嗎?真沒想到怎么會有這么多人上當來了?!?/br> 兩人的對話故意說得清晰又響亮。 如此,又是引得眾人一陣嘩然。 陸月沒忍住,上前與寧宣對峙,她惹著不悅,下逐客令的時候還是態(tài)度客氣的。 “寧三小姐,耽誤人家做生意,是不道德之事,可以不喜歡,但請不要詆毀,這是基本的禮貌,還請兩位離店,小店店小,容不下您二位大佛?!?/br> 一番話許是激怒了寧宣,她陰陽怪氣地笑起來,“我當是誰,原來是那個當堂指認親夫有罪,被盧家休了的下堂婦,怎么,此地倒有你說話的份了?哎呀,這鋪子的掌柜的是哪個,如此愚不可及,竟把你這不祥之身招攬來嗎?” 第32章 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