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追妻錄 第16節(jié)
“我老婆子支持子瑜分家,若我是他,肯定也不想在這龍?zhí)痘ue里呆下去了!” “我也支持,如此朝不保夕,還不如搬出去,自立門庭?!?/br> 族中尊長們你一言我一語,統(tǒng)統(tǒng)都是幫江桐聲討秦茹的。 在場的江家眾人都陷入了沉默,事實擺在面前,無一人再出場未秦茹說話。 立在人群中的江柯再也忍不住了,他含著淚走過去,急切地想要秦茹做出回應。 “母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解釋清楚??!” 秦茹瞧著面前的兒子,面容一點點頹喪下去,囁嚅著唇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江柯知道母親這是認罪了。 他垂首,滾落一行淚,沉痛不已,“母親,你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br> * 那日過后,江桐與衛(wèi)燕徹底從江家分了出去。 在族老們的公正下,江桐父母留下的產(chǎn)業(yè)也從秦茹手中一一歸還到了江桐手中。 秦茹沒有被送去官府,江桐給她留了幾分情面,同意族老們提出的,將她送去山寺清修度日,以贖其罪,此生不得再回江家。 至于崔梅,經(jīng)此一事一病不起,整日纏綿床榻,便再沒有別的音訊了。 衛(wèi)燕與江桐在城中置辦了一處宅院,畢竟父母留下的產(chǎn)業(yè)根基在杭州,兩人決定暫時不回洛水,先妥善接管那幾間鋪子和幾處田莊,待一切經(jīng)營都運行穩(wěn)定后,再做打算。 江桐遂修書一封去洛水,向上頭告假一年,說是秋闈在即,要安心備考。 衛(wèi)燕也樂見其事,江桐最近遭遇的變故太多,可謂大起大落,眼下塵埃落定,是該心無旁騖地準備科考,再不要被外事所擾。 她將宅中的人丁都一應安排妥帖。 然后差了人去洛水把碧草接過來。 兩人買的院子不大,是一處三進三出的四方院子,比不上江宅那般闊綽,但勝在環(huán)境清幽,別有意趣。 兩人搬來的第一日,福叔便辭了江府的差事,巴巴來到二人宅院門前,自薦要做江桐的管事。 他老眼含淚,回顧當年舊事。 “老奴本就是二房的人,二爺和二夫人對我有再造之恩,此生無以為報,這些年一直留在江家,不過就是想守著公子,如今公子自立門戶,正是艱難之際,老奴自當跟來,如何能背主求安?” 江桐一把將福叔攙扶起來,“福叔,若不嫌棄我眼下門庭奚落,便留下當個管事,替我分憂吧?!?/br> 福叔聽了江桐的話,高興地千恩萬謝,就此留下了。 衛(wèi)燕挺喜歡福叔的,因為當初在整個江宅中,他為數(shù)不多的,真心實意對江桐好的人。 除此以外,便是江柯江琉這些同輩,可眼下,因為崔梅一病不起,江琉對江桐的敵意很大。 衛(wèi)燕是從齊氏口中聽聞這一切的,齊氏對她一見如故,親熱得很,同在一城,常常會約她聽戲喝茶。 衛(wèi)燕亦從她口中聽出了憂慮,江家因為此事,遭受到的打擊很大,如今舉家上下,同往日相比,勤儉拮據(jù)了不少。 不過日子本就該這么踏踏實實的過,而非鋪張、花里胡哨地過,齊氏的心態(tài)很好,只有一點,讓她很擔心。 就是江琉。 因為這番打擊,少年心性的江琉就此一蹶不振,性子也不似從前那般天真爽朗。 甚至,他現(xiàn)在都聽不得旁人提到江桐。 有時候,還會背著陳閔閔,約上一群狐朋狗友去花樓喝酒聽曲,放浪形骸。 衛(wèi)燕聽著,亦很是擔心。 晚上,回到宅院的她決定將此事好好與江桐商量商量。 明心堂內(nèi),燈火熠熠。 衛(wèi)燕去廚房準備了些點心,端去了江桐的書房。 這些日子,她與江桐又恢復成了往夕的相處樣子,寡淡冷清。 甚至因為上回逾矩讓江桐生氣之事,她與江桐之間,像是隔了一層未捅破的窗戶紙,關系更加得疏離淡漠。 有時候衛(wèi)燕甚至覺得,如果她不主動找江桐說話,江桐是不是就永遠不會搭理自己了。 她如此想著,輕輕叩響了書房的門。 “進來。” 待里頭傳來一聲淡淡的清冷嗓音,衛(wèi)燕輕手輕腳地推門走進去。 江桐正在伏案讀書,他的背脊一如常日挺得很直,渾身有種炎涼淡然的清冷感。 暖暖的燭火映著他豐朗的側臉,如玉般無暇。 衛(wèi)燕將碗碟擱置他面前,溫婉道:“夫君,更深露重,喝碗甜湯暖暖胃吧?!?/br> 江桐聽了她的話,手中書卷并未放下,只是淡淡應了聲,“嗯,先放在此處吧。” 衛(wèi)燕早料到會如此。 江桐看書的時候,總是很專注,從來連一個眼神都不會施舍給她。 可今日她卻是不能就這樣出去的。 她有重要的事情,非要與他說明。 她摩拳擦掌了半天,小心翼翼道:“夫君,能給我般炷香的時間嗎?” 江桐終于抬起了眸子,一雙清冽如泉的長眸對上了衛(wèi)燕。 面前的女子立在昏黃的燭火下,面帶笑意,嫣然如花,烏黑的杏眸熠熠如曜石。 “我想跟你聊聊子嚴的事?!?/br> 她微啟檀唇,頰邊勾出淺淺的梨渦。 聽到她說江琉,江桐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書冊。 “好。” 衛(wèi)燕搬了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滿臉認真地將江琉這些日子的種種反常行為說與了江桐聽,末了她道:“子嚴如今對你誤會頗深,你們從前是最好的兄弟,闔該見面好好聊一聊,把誤會開釋?!?/br> 江桐默了半晌,道:“事實擺在面前,我沒什么同他說的?!?/br> 衛(wèi)燕有些不甘,“想想子嚴從前對你的那份赤誠,你不該棄他于不顧?!?/br> 衛(wèi)燕不知為什么,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無名之火,這才會讓她對著江桐反駁。 若江桐真的是冷漠至斯的無心之人。 她會失望。 就像是在為自己心中那份幻想做最后的堅持,她用卑微的語氣懇求他:“夫君,后日長兄設宴,亦會把子嚴叫去,你去好不好?” 說罷,她用期許的目光牢牢盯著江桐。 期待他能生出一絲動容,做出一絲改變。 期待他不是那樣一個冷血無情到連兄弟親情都不顧的人。 可不想,江桐還是讓她失望了。 “衛(wèi)姑娘,你如今管的,未免太多了些?!?/br> 江桐生氣的時候,總會叫她衛(wèi)姑娘。 衛(wèi)燕知道,他這是又不高興了。 她眸中的光彩一點點黯淡下去,最后變成了一片沉寂。 “好,那我走。” 這回她沒有如過去般執(zhí)拗地再次乞求他,反而平靜地,默默轉身離去。 沒想到,不知怎的,卻反而惹來了江桐的不悅。 “衛(wèi)姑娘,你裝什么熱心腸?!?/br> 衛(wèi)燕沒走出進步,江桐突然起身繞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她。 “你背著我與齊氏走得那么近,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他垂著眼,慢條斯理地說著,字字誅心。 衛(wèi)燕不知今日自己是如何惹怒了他,竟讓他連平日一絲一毫的儒雅都沒了,剩下的,只有銳利的刺。 江桐鮮少如此,他失態(tài)了。 或許是衛(wèi)燕方才離開的反應太過冷靜,冷靜地讓他心中不知為何,生出了一種不安定的慌亂之感。 所以他,才會亂了方寸,失了儀態(tài)。 衛(wèi)燕仰頭,江桐漆眸黑沉沉的,像是壓了一股無名之火,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他。 她只好平靜地解釋給他聽。 “齊氏是我們的長嫂,面慈心善,古道熱腸,與長兄一般,都是光風霽月之人,與她走得近,并無不妥,更是因為我兩志趣相投、心有靈犀……” “呵——” 衛(wèi)燕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江桐的一聲冷笑打斷了,他嘴角勾起冷冷的諷意。 “看來我的夫人在為人處世上,是這般的游刃有余啊?!?/br> 衛(wèi)燕見他如此,實在忍不住了,反駁道:“夫君你誤會了,我今日本不想與你爭執(zhí),我和長嫂原本就是想緩和你與子嚴的關系?!?/br> 江桐冷然,轉身背對于她。 “那就不牢衛(wèi)姑娘費心了,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br> 衛(wèi)燕看著他冷漠相對,沒忍住還是道:“夫君,我不知道為什么,每次我想好好與你說話,最后都會鬧成這樣?!?/br> “不過我想說的是,你仇恨秦氏,不喜崔氏,這些都情有可原,可你不能因此連帶厭惡整個江家,長兄和子嚴,可從未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br> “墜崖遇險,奄奄一息時,亦是他們救下了我們!” 衛(wèi)燕說著說著,情緒涌動,眸中泛起了淚光。 “別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