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梅記 第51節(jié)
孟允棠緊張地抱著他的胳膊,水都沒到她脖頸處了,她的腳還沒踩到這湯池的底部。 她立馬不敢放手,整個(gè)人往他身上猴,伸長了手臂去夠他的脖子。 賀礪不言語,任由她掛在身上,走到放著托盤的那一側(cè),上了兩級臺階,在水中兩尺寬的平臺上坐了下來,放她坐在腿上。 第45章 溫?zé)岬乃疀]到孟允棠肩下, 對于剛從濕冷的地牢出來的她而言,原本應(yīng)該很舒服,但她此刻卻是渾身緊繃。 “臨鋒哥哥……”她驚顫不安地望著神態(tài)自若的賀臨鋒, 想求些什么,想起他在園中跟她說的話, 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賀臨鋒側(cè)過臉,伸手從池邊拿來一只琉璃瓶,就跟他上次夜探她閨房時(shí)帶給她的一樣。 “渴嗎?”他拔下瓶塞,將瓶口遞到她唇邊。 孟允棠以為是上次的李漿,不敢拒絕,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小口, 被那濃烈的酒味一燒,立刻嗆咳起來。 味道確實(shí)有點(diǎn)像他上次帶給她的李漿,但酒味之醇厚比上次她喝的那種高了不知多少倍, 孟允棠長這么大都沒喝過這般有燒喉之感的烈酒。 “我兌了那么多甘甜的荔枝水、鹿梨漿與蔗漿進(jìn)去, 既然你還是喝不慣, 不喜歡,那就直接喝原漿, 嗯?” 賀臨鋒還要喂她喝,孟允棠扭頭躲閃。 他自己喝了一大口, 放下酒瓶伸手掰過她的臉,堵住她的嘴給她強(qiáng)灌進(jìn)去,隨即又糾纏住她的唇舌。 孟允棠只覺自己胸腹間似乎都燃燒了起來,唇舌被他侵占讓她難以呼吸, 伸手推他卻怎么也推不開, 難受得眼淚直掉。 所以他一松開她她就不管不顧地哭著求饒起來:“我錯(cuò)了臨鋒哥哥,求求你放過我……” “我說了, 你沒錯(cuò),錯(cuò)的是我。若一開始就以我所擅長的方式來行事,就沒那么多事了。你瞧,現(xiàn)在多簡單。”賀臨鋒語氣繾綣,濕漉漉的長指蹭過她臉頰上的淚痕,伸到她發(fā)間拔下釵環(huán),將她一頭長發(fā)散了下來。 “來,躺下去,我給你洗發(fā)?!辟R礪左手托著她的后頸,右手摁著她的肩讓她往后仰。 孟允棠抗拒不了,害怕地伸手抓住他的前襟,抽噎著問:“為何要這樣對我?” 賀礪右手將托盤里的棉巾子折成長條,口中道:“你不是知道么,不該在我家破那日來找我退婚?!?/br> 孟允棠眼眶緋紅淚花涌動,讓人聯(lián)想起不經(jīng)風(fēng)雨摧殘的嬌花,惹人憐惜,但也想讓人將她狠狠折下。 賀礪將折好的棉巾子蒙住她那雙眼,拿起盤子里的水瓢,開始慢慢地往她頭發(fā)上澆水,一開始不熟練,總有些水濺到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往她眉眼處流淌,碰到棉巾子半路攔截,毫無意外地被吸干。 孟允棠看不見,心中益發(fā)慌亂,在他掌中微微發(fā)抖。 “你確實(shí)不該在那日來找我退婚,讓我在后來的每一日,想起那日都覺得,那日仿佛就該是我賀礪此生的受難日,命中注定我該在那日失去一切,以至于每每不甘心起來,總想挽回些什么。我爺娘兄弟都死了,挽回不得,就你還活著,你自己說,我該如何對你?” 孟允棠烏黑靚麗的長發(fā)被他淋濕,水光淋漓的像是一匹上好的黑緞在水面淺淺浮動。 她仰在他掌中,白嫩纖長的脖頸懸在水面上,水波一涌一涌地沖刷著她領(lǐng)子里頭淺淺露出來的鎖骨。雙頰被酒意蒸得暈紅,精致小巧的下頜緊繃,粉潤的唇瓣上似乎還殘留著他剛吻過的濕潤光澤。 賀礪目色深暗,扭頭自托盤中取來加了何首烏與黃精的香胰子,濕了水,抹上她的長發(fā)。 “我真的不是故意選那天去的,而且、而且為了道歉,我還幫你收殮了家人?!泵显侍奈馈?/br> “收殮家人,對旁人來說,還真是大功一件?!辟R礪的長指在她頭上輕輕抓揉,發(fā)間滿是雪白的泡沫,植物的清香緩緩飄散開來。 “可惜我不在意什么身后事。人死如燈滅,無論是曝尸荒野還是風(fēng)光大葬,于他本身而言又有何意義?全的不過是生者的顏面而已。我不需要這樣的成全,謝你,哄你而已,你還當(dāng)真了。”他輕笑。 孟允棠再想不到他居然是這樣的想法,一時(shí)愣在那兒,無言以對。她感覺自己的頭開始變得有些昏昏的,抓著他前襟的手指也沒什么力道,許是酒意上涌,要醉了。 不行,她不能醉。 “臨鋒哥哥,我好難受,我想回家……”她抽泣著道。 賀礪用水瓢將她頭上的泡沫沖洗干凈,捋一把她順滑的長發(fā),就把她蒙眼的棉巾子取了下來。 “忘了你還有家人吧,你回不去了?!彼鏊?,將棉巾子在水里投了投,擠得半干,一邊給她擦臉一邊給她描述未來,“以后你的活動范圍,就在這松齡院內(nèi)。等我?guī)汶x開長安后,你就自由了。若你擔(dān)心你爺娘找不到你會寢食難安日夜焦心,我也可弄一具尸體扮成是你,他們沒了希望,自然就只能放下?!?/br> 即便孟允棠此刻頭腦昏沉,還是被他的話嚇得直抖,因?yàn)樗纳裆嬖V她,他不是在開玩笑。 賀礪伸手?jǐn)堊∷募贡?,問:“怎么抖成這般,冷嗎?” 他高聲道:“來人?!?/br> 外頭侍女打開房門,侍立在門口聽候吩咐。 “水冷了?!辟R礪道。 侍女躬身退下,沒一會兒,八個(gè)壯婢滿頭大汗地抬著一只巨大的鐵蟾蜍,小心翼翼地從門外向湯池走來。 孟允棠看著那只通體被燒成紅色的鐵蟾蜍,驚懼得雙目圓睜,明明還隔著好遠(yuǎn)的距離,細(xì)嫩的面皮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燙氣息所帶來的威脅。 壯婢們用鐵鏈抬著蟾蜍到了池邊,連鐵鏈一道將蟾蜍小心翼翼地沉入湯池中,發(fā)出巨大的嗤嗤聲,白霧蒸騰。 孟允棠甚至覺得那一角的水瞬間就沸騰起來了。 她轉(zhuǎn)身就撲在了賀礪身上,雙臂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害怕到極處,她本能地喊出了對她最有利的一句話:“臨鋒哥哥,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壯婢們無聲而迅速地退出門去。 賀礪原本打算安撫她的手懸在水面上,停頓了一下,還是撫上她輕輕顫抖的脊背,嗓音冷冷帶笑:“進(jìn)步挺快,才關(guān)了一天,就會說好聽的謊話了。來,繼續(xù)?!?/br> “我沒說謊,我真的喜歡你?!泵显侍目拗?,“一再說不想嫁你,是因?yàn)槟銓ξ也缓脮葎e人對我不好讓我更難受,而且義姐說你婚后要生十個(gè)八個(gè),我生不了那么多,也不想讓你納妾生……” 她原本只是被他嚇到了想討好他,可是這般流暢地說出來后,自己竟也分不清自己說的這些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賀礪握住她的雙肩將她從自己身上扒下來。 她額上的絨發(fā)打濕之后全都垂了下來,在額角處密密地覆了一層,粉粉的臉蛋上又是水又是淚的,抽抽噎噎哭得像個(gè)孩子,一雙哭紅了的眼睛軟弱又可憐地看著他。 “真的?”他臉上依然沒什么表情。 孟允棠怕他不信,點(diǎn)頭不迭,嗡著鼻音道:“真的?!?/br> “證明給我看?!?/br> 孟允棠看著靠在池沿上的他,他此刻也濕漉漉的,看上去沒有那么可怕。 她忐忑地吞咽了下,慢慢伸手?jǐn)堊∷牟鳖i,抬高了脖子湊過臉去親他,奈何高度不夠,只能親到他堅(jiān)硬的下巴,而且仰得脖子好累,他又不肯配合低頭。 孟允棠親不到,又怕他不滿意,糾結(jié)了一瞬便退而求其次,去親她能夠得著的脖子。 同樣是脖子,男人與女人的脖子就是不一樣,男人的脖子看上去線條更強(qiáng)悍有力。 孟允棠頭腦發(fā)昏,也顧不上羞恥,生澀而認(rèn)真地在他脖子上小口小口親著,小鳥輕蹭一般。 賀礪微微仰起頭來,垂在身側(cè)的手因?yàn)樗膭幼骶o握成拳,濕透的衣衫下鼓起肌rou的弧度,手背上青筋賁起。 孟允棠看著因?yàn)樗鲱^的動作而變得更為突出的喉結(jié),以為這是種暗示,就親了上去。 賀礪渾身一僵,伸手捏著她的后脖子就將她拉開了。 孟允棠目光迷離一臉懵懂地看著他,以為自己做錯(cuò)了什么,誰知下一瞬他俯過臉親了上來。 他主動的時(shí)候她向來是沒什么招架之力的,只能勉強(qiáng)承受。 他左臂摟著她的背,右手順著她被迫仰起的脖頸往下?lián)幔腥诵揲L剛勁的手指與女子細(xì)嫩白皙的脖頸形成鮮明對比。 他在解她褙子上的扣子。 孟允棠察覺到了,心里很慌張,但她沒有拒絕。 比起被他永遠(yuǎn)囚禁,永遠(yuǎn)見不到阿爺阿娘和弟弟家人,別的代價(jià)她都可以接受。 將短袖褙子脫下來扔在水中后,賀礪喘息著放開她,垂眸看向她的上半身。 孟允棠張著小嘴在那兒喘,雖是想好了不拒絕,可見他看,還是忍不住羞怯地環(huán)起雙臂擋在胸前。 春衫輕薄,凝脂般的rou色從那濕透了的淡粉色小衫中透出來,似乎比赤i裸更誘人。 賀礪抬眸看她,目色晦暗,眼底卻又似有火在燒,看得孟允棠戰(zhàn)栗不已。 越怕越想討好,她松開雙臂環(huán)住他的脖頸,腦袋也跟著偎過去,顫顫道:“我喜歡你?!?/br> 賀礪一把將她抱起來,站起身下了臺階,往另一側(cè)的池邊走去。 沿著臺階走出湯池,兩人衣服上的水嘩啦啦地往地磚上流,他也不管,抱著她往立著衣架的那扇門走去。 穿過一條短短的昏暗的過道,繞過屏風(fēng),熟悉的臥室內(nèi)景出現(xiàn)在孟允棠的眼前。 原來賀礪這間臥房屏風(fēng)后的那扇門,是通往后面那個(gè)湯池的。 房內(nèi)燭火幽幽,賀礪抱著她來到床榻前,直接將她放在了榻上。他自己則站在榻前,一邊緊盯著她一邊單手拽開金玉交織的腰帶,隨手扔在地上。 床上的小娘子?jì)扇岬匮雒嫣芍?,濕透的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線,長裙下擺因?yàn)樗讲欧潘洗驳膭幼鞣砹松先ィ冻鰞蓷l瑩白圓潤的小腿,腳趾頭緊張地蜷起。 賀礪解了兩顆外袍上的扣子,便不耐煩地一把扯開。 孟允棠無助地躺在床上,看著他站在床前寬衣解帶,眼睛像什么野獸一樣在昏暗的光線中晶亮地盯著她。她瑟瑟發(fā)抖,眼眶里又逐漸泛起了淚花。 他赤i裸著肌骨強(qiáng)健的上半身上了床,覆在她上方,右手托起她的后頸吻上她的嘴。 孟允棠自覺今晚在劫難逃,淚珠子沿著眼角滑入鬢中,自暴自棄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被他親得喘不過氣來。 這種感覺好親密,可是心里卻好悲傷好難過,她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賀礪見她一開始還瑟瑟發(fā)抖,現(xiàn)在不抖了,還摟著他的脖頸配合他,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沿著她的嘴角一路吻到她柔嫩的脖頸上,伸手扯開她裙腰上的系帶,將她外頭那條綠色綾裙和里頭的粉色小衫給脫了下來,扔到床下。 綾裙里頭還有訶子與襯裙,帶子不像外裙那般好找,賀礪沒找到,握著她軟綿柔滑的胳膊道:“自己脫了?!?/br> 孟允棠淚汪汪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遲疑著將手伸到腋下去解襯裙的帶子,剛解了一半就崩潰了,伸手推著他哭道:“不要,我害怕……” 賀礪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摁在床上,發(fā)狠道:“和我就害怕,和晏辭不怕是不是?” “我沒跟他睡過,我不是自愿嫁他的。我沒喜歡過他,也沒喜歡過柳士白,我只喜歡過你。臨鋒哥哥,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孟允棠另一條胳膊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頸窩處哭道。 賀礪怔住,松開她的手腕握著她的肩讓她躺回床上,看著她的眸子問:“怎么回事?” “是孟雅欣與晏辭在曲江池邊看對了眼,卻騙晏辭說她叫孟允棠,晏辭就到府上來向我提親。我爺娘不同意,可是我祖父祖母同意,我不得已才嫁給了他?!泵显侍某槌橐?,“婚后晏辭知道受了蒙騙娶錯(cuò)了人,感覺受了奇恥大辱,就一直沒和我在一個(gè)院子里頭住?!?/br> “以前為何不說?”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為何要說?”孟允棠抽泣道。 賀礪沉默,隨即翻身下床。 孟允棠蜷起身子鉆到被子里。 沒過一會兒,賀礪穿戴整齊地出現(xiàn)在床前,扔給她一件他的袍子,道:“把濕衣都脫了,換上這個(gè)?!闭f完把床帳放了下來。 孟允棠不敢不聽,在床帳里摸索著脫下濕了的訶子與襯裙,穿上他的圓領(lǐng)袍,抱著雙膝團(tuán)在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