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溫柔強大又短命的丈夫 第184節(jié)
他如玉的手指輕撫喉結(jié),她將他的手拉開,看到喉結(jié)上淡淡水痕下有一道紅印子,依稀可見齒痕。 突然想到什么,又往他脖子上看了看,陳年的齒痕也還在呢。 “你真打算永遠留著這個咬痕嗎?”薛寧發(fā)出來自靈魂的疑問。 秦江月常穿交領(lǐng),很少穿高領(lǐng)的衣裳,這咬痕時日久了有些偏淡,也沒人敢怎么直視他,所以發(fā)現(xiàn)的人并不多,可那不代表就完全沒人會發(fā)現(xiàn)。 秦江月又去摸了摸舊的咬痕,喉結(jié)上下一動道:“留著有什么不好嗎?” 沒什么不好。 就當(dāng)時蓋了個章。 只是有點羞恥怎么回事。 怪咯噔的。 薛寧離開他身上,紅著臉跑去修煉了。 本來氣氛挺好,心情也頗為輕松,他突然提起修為的事,叫薛寧心里又焦慮,決定努力用功,盡快靠自己尋得轉(zhuǎn)機。 雖然秦江月說這個轉(zhuǎn)機或許在慕妏那里,可她還是覺得不能依靠這些所謂的“命運之線”。 有穿書這種事發(fā)生,還到了修仙世界,薛寧很尊重這種玄妙之語,但她并不像本土的人那么依賴這些。 她如今所擁有的一切,從頭至尾,都沒要別人幫過什么。 哪怕有也很少,基本都是靠自己。 秦江月確實強大,若她堅持要求,他也愿意為她打破原則,令她不勞而獲。 但她從未那樣要求過。 靠自己來的總是會更踏實一些。 但她沒想到,秦江月所說的羈絆來得那樣快。 次日薛寧再去云歸峰,慕妏已經(jīng)蘇醒。 她看起來和從前很不一樣。 素色衣裙,簡單發(fā)髻,不簪任何釵環(huán),不管旁人如何對她眼神探究,她都沒有如從前那樣不堪和羞惱,始終安安靜靜坐在角落里,等著薛寧出現(xiàn)。 與這樣一雙沉靜的眼睛對上,是薛寧沒想到的。 她幾乎覺得這個人不是慕妏,可她也知道,這確實是她。 她的神魂回來了,但遍體鱗傷,殘破不已。 她的修為非但沒如神魂一樣破碎,還比昏迷之前更強大,與薛寧始終無法跨出一步的境界相比,實在是誘人得很。 對,就是誘人。 薛寧身上魔化已經(jīng)不多,只在心臟周圍僅存一些,虎視眈眈地試圖“擒王”。 “薛寧?!?/br> 慕妏開口說話的語氣都變了,很蒼老,像比她多活了幾百年一樣,可她也不過昏迷了兩三天。 薛寧沒說話,但停住了腳步,附近所有弟子聽她開口,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動作。 慕妏緩緩站起,邁開步子走向她。 薛寧個頭不算很高,也不算很矮,至少和慕妏比,她要稍微高一點。 慕妏抬頭看她,似乎看見了在萬魔窟里見到的殘念。 原來薛寧的母親是那個樣子。 那就是那個比她母親更得薛琮喜愛的凡人女子嗎? 哪怕在萬魔窟那種地方依然不服輸,不愿變得和其他魔族一樣癲狂,即便被其他魔撕咬,也不肯做出失去理智,血腥殘忍的事情。 魔神的本意,是讓她在萬魔窟受折磨,聽從他的吩咐做事。 人間一天,萬魔窟百年,她能醒來這么快,還要多謝薛寧提醒孫長老,給她的軀殼增添了力量,提醒了魔神還有這么一枚旗子放在萬魔窟沒用。 慕妏這一生,和薛寧有過兩次近似的經(jīng)歷。 第一次,薛寧去思過崖,在十層待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最后活著回來。 第二次,薛寧被魔神帶走,在魔域待了數(shù)日,最后和劍仙一起破潰而出,不但保住自身,甚至還傷了魔神。 換過位置來想,她呢? 她也去了思過崖,被父親罰去,住了沒幾天,還是第九層,便覺得自己快要死了,被帶出來時幾乎不能行走。 再說魔神這邊。 她昏迷不到三日,在萬魔窟兩百多年折磨,日日夜夜與魔廝殺,若不是見到薛寧母親的殘念,幾乎就要和那些魔族一樣,撕咬虐殺,做盡非人之事。 萬魔窟是個殘忍的地方,魔吃魔,她的魂魄進去,也會被其他魔覬覦掠奪。 想要保住自己,就得用和魔族一樣的方式,但真那么做了,就是承認(rèn)自己是魔了。 江暮晚堅持住了,她也堅持住了。 不——如果不是薛寧,她就要堅持不住了。 再幾個時辰,甚至是一刻鐘,她可能就撐不住了。 萬魔窟里那唯一特殊,讓她有所感應(yīng)的,就是江暮晚留下的殘念。 殘念是很玄妙的東西,可能是一段記憶,也可能只是一段感情,可能絲絲入骨,也可能一觸既散。 江暮晚的殘念薄弱,一觸既散,卻叫慕妏感受深刻。 她好像終于有了真實感——她和薛寧是姐妹。 哪怕她不愿意承認(rèn),不想面對,她們也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她在過著父母寵愛萬眾矚目的幼年生活時,薛寧跟著她們的親生父親,過著截然相反的生活。 母親瞧不起那個凡人女子,后來發(fā)生那些意外雖不是本意,但確實給別人造成了極大的困擾和傷害。 以前她覺得娘也是受害者,罪魁禍?zhǔn)资莾A天。 可這一趟萬魔窟之旅,讓她清楚感受到,一個凡人女子被魔族搶走,遠離自己剛出世不久的女兒,忍受母女分離和丈夫背叛的痛苦,還要被所有人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為了活命委身自己厭惡的魔族,一日又一日,那么漫長的時光…… 換做是她,只會恨意更重。 好聽話誰都會說。 沒有真正經(jīng)歷過是沒辦法理解,沒辦法感同身受的。 尤其是對立方。 慕妏至今依然不喜歡薛寧。 她專注地凝視自己這位jiejie,她們僅僅只差了一歲,過往的成長卻天差地別。 “薛寧?!蹦綂p再次喚她名字,慢慢說道,“我們打一場吧?!?/br> 薛寧等了許久,終于等到她透露目的,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魔神特別要她知道慕妏的強大來源于他,如今慕妏這一場斗法的邀約,肯定就是他的目的。 她不稀罕他給的力量,可有人稀罕。 他要她敗在慕妏手下,知道自己的選擇有多么愚蠢。 魔神要用這種失敗來刺激她。 ……真是陰損啊。 如果還是原身,在與慕妏之間的糾葛牽絆之下,怎么愿意輸給慕妏? 慕妏當(dāng)著眾人的面發(fā)出斗法的邀約,光明正大,坦坦蕩蕩,可能大家不會稱贊她以強欺弱,可身為這個弱的薛寧,哪怕是被大家維護,也不會受得了這樣的位置轉(zhuǎn)換。 自從她穿書就一步步在變得比慕妏強大。 長圣要她心懷不滿,嫉恨糾結(jié),亂了心緒,讓魔氣趁虛而入。 薛寧幾乎可以感受到心臟周圍的魔氣在蠢蠢欲動。 溫顏已經(jīng)走到慕妏身邊,抓住她的手道:“阿妏,你才醒來還需要休息,阿寧也是,如今多事之秋,就別尋什么斗法的事情了。” 她要將慕妏拉走,慕妏直視薛寧,一動不動道:“你不敢嗎?” 這樣近乎挑釁的話她說得很平靜,心如止水的樣子。 “喂,你別太過分了啊!” 有人看不下去,開始替薛寧說話,一字一句都在耳邊,此起彼伏。 薛寧始終不語不動,只和慕妏對視,慕妏恍惚憶起,從前薛寧與她有了矛盾,被這樣批判指責(zé)的人是薛寧。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 這些日子她已經(jīng)體會過一些,但從未切身實地想過“薛寧也這樣過”,她只是委屈難過,憤怒,更顧著自己的感受一些。 或許人活得久了,見到的困苦艱險多了,就是會成長一些。 薛寧后來那樣變化也是長大了吧。 “打一場吧,薛寧。”慕妏舔舔干澀的嘴唇,慢慢說,“我們都需要這一場斗法,你覺得呢?” 溫顏看她不聽勸,急切地想把她拉走,滿眼歉意地望著薛寧。 一直沒說話的薛寧此刻終于有了反應(yīng)。 她堪稱平靜道:“什么時候?” 慕妏也很平靜地說:“越快越好,明日可以嗎?” 薛寧想了想,點頭說:“可以。” “那明日午時,我們在無爭仙府道場見面?!?/br> 薛寧又點了點頭。 慕妏緩緩低下頭,與她擦肩而過,離開了。 眾人看她們這樣平靜,算得上溫和地決定了斗法的時間地點,都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她們沒有吵架,沒有磕碰,心平氣和地約了一場斗法,就像是關(guān)系很好的師姐妹之間,尋個風(fēng)和日麗的時刻一起修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