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溫柔強大又短命的丈夫 第103節(jié)
薛寧點頭,認(rèn)真跟著他念咒捏訣,隨著咒文最后一個字落下,一道瑩綠色的光將香爐里裊裊升起的香氣攏到了她面前。薛寧耳邊忽然冒出很多聲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在道謝,有的在祈愿,有的在哭訴,很多,可她一點都不覺得吵鬧繁瑣。 她閉著眼將每一句聽完,耳朵有些疼,秦江月適時制止她,教她:“佐理陰陽,收斬天聲,輔通道法。” 薛寧倏地回神,跟著他手的動作一點點聚氣,按他說的運功。 那些聲音漸漸消失,其中提煉出絲絲縷縷的雪色靈氣,一點點鉆入她的識海之門,順著運功行至丹田。 她覺得這個過程很快,可睜開眼發(fā)現(xiàn)天都亮了,自己更是出了一身汗。 原本就有些松動的境界,因煉化的信仰之力來到了筑基五層。 薛寧長舒一口氣,酣暢淋漓地站起來,四處尋秦江月,并不見他在廟中。 她從后門走出去,在不遠(yuǎn)處的臺階邊看到了他。 他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目光投過去的一瞬間,他收手轉(zhuǎn)過身來朝她道:“不錯,一學(xué)就會,孺子可教?!?/br> 薛寧多心了一下他的手,但上面好好的,什么事兒也沒有。 是她想多了嗎? 總覺得有些奇怪。 思及此,不免想起自己在人間客棧時匆匆離開的原因,她趕緊跑到秦江月身邊說:“我身上似乎有些不妥,你幫我看看,是不是這個烙印在作怪?” 她如實說道:“我這幾日有時會有些思想偏激,不是時時如此,但我能感覺到異常。” 秦江月抬手按在她頸間的烙印上,輕聲道:“別動,我看看。” 薛寧沒動,只是靜靜望著認(rèn)真幫她檢查的人。 秦江月檢查過烙印,很快又握住她的手臂,一寸一寸摸骨查看,薛寧激靈一下,身子有些緊繃。 她抿抿唇,問靠得越發(fā)近的人:“你的手怎么了?” 還是覺得問出來比較好,得到肯定的答案才會心里踏實。 她觀察秦江月的臉色,想得到他坦誠的回答,但秦江月頓了頓,轉(zhuǎn)而道:“你身上無礙,若有問題,應(yīng)該還是這個烙印?!?/br> 他望進她的眼睛:“以防萬一,我還是幫你消除?!?/br> 薛寧看了他一會,慢慢說了句:“好?!?/br> 又是這樣。 他不想說。 真是令人惱恨的性格。 第70章 第七十章 消除烙印沒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她還以為要疼得厲害, 最后只稍稍疼了一下,像打了一針,很快就好了。 定是秦江月做了什么。 但薛寧也沒有多受用。 她有些悶悶不樂, 等他說結(jié)束了, 就從乾坤戒取出一面鏡子照了照, 脖子上果然干凈了。 整日帶著那個烙印, 好像個吻痕,未免被人圍觀, 她都刻意穿領(lǐng)子高一些的衣裳,以后終于可以解放了。 收起鏡子時, 發(fā)現(xiàn)秦江月已經(jīng)去做下一件事,也是這次出來最重要的一件事。 祭祀。 印象中的祭祀畫面都比較血腥,充滿宗教色彩,但秦江月做起這件事來很有美感。 他手中拿著個錦盒, 薛寧猜到那里面是長圣的一顆心臟,便覺得真是浪費了那么好看的盒子。 蛇皮袋是他最好的歸宿。 “昨夜教你如何吸納信仰之力,現(xiàn)下便再自己試一次。” 秦江月開口,薛寧看了他一眼, 他認(rèn)真嚴(yán)肅, 一點柔色不帶的時候,是比較冷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他肯定看得出她不高興。 若她不是那么了解他,和他不是這樣可以放肆的關(guān)系, 就不會介意他的性格。 心里越發(fā)有些堵,也不跟他道謝應(yīng)好, 只默不作聲地照做。 秦江月將錦盒打開, 用靈力托出長圣的心臟,作為魔神的心臟, 即便是他也最好不要直接接觸。上次直接拿給薛寧看也太過血腥,臟了手,恐惹她越發(fā)厭煩。 她現(xiàn)下已經(jīng)足夠厭煩他了吧。 秦江月腦子里快速過了一下便開始祭祀。 時辰不早,再過一會兒守護廟宇的凡人會來這里,他們得在那之前離開。 晨光熹微,霧氣蒙蒙,薛寧和秦江月站在樸素廟宇后的一道光束之中,他口中念著冗長復(fù)雜的咒文,薛寧一個字都聽不懂。 銀色十字法陣出現(xiàn)在他們腳下,薛寧位于法陣中央,秦江月則懸于法陣之上。 他手中托著的心臟時隔多日依然鮮活跳動,她完全不懷疑,將心臟此刻放回長圣身體里,它依然可以恢復(fù)原狀。 魔的生命力是人族的數(shù)倍,甚至高于神族和仙族,原書里長圣的七護法曾說過,大家都是托生一回來到這世間,誰活得更長都是憑本事,緣何魔就要是最低等? 是長圣給了魔另外一個可能,他們成為了歷史中的勝利者,才擁有在結(jié)局長圣隕落前那幾萬年當(dāng)家做主的時光。 所以不管最后結(jié)局如何,他們是否灰飛煙滅給長圣陪葬,魔本身并無怨言,也不逃脫。 僅對于七護法來說,他甚至是樂意陪葬的。 鮮血的顏色刺眼,薛寧看得頭疼,就閉上眼不看了。 法陣一點點升起陣光,心臟如同粉碎了一般,化為血色靈光,一點點融入法陣的每一道溝壑里,直到法陣全部變?yōu)榧t色。 “起陣?!鼻亟绿嵝蜒?。 薛寧已經(jīng)抬起手,結(jié)印起陣,其實不用他提醒。 到了這會兒,已經(jīng)不需要秦江月再做什么。 他收手立在原地,靜靜看著她成長的模樣,假以時日,她可能再也沒有需要他的地方。 他能幫她的地方會變得越來越少。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將手按在心口處,秦江月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變化的可能只是這顆心。 長圣的心臟臟污,充滿戾氣,怨念,以及絕望。 哪怕用紫金盒阻隔,仍會擴散出來,影響到外界。 但秦江月知道他的情況不是被這顆心臟影響。 若只是因此,將心臟祭祀了也就沒事了。 怕只怕一切來源于自身,與其他掛礙無關(guān)。 薛寧這次吐納得很快,不過一刻鐘便好了。 她隱隱覺得丹田發(fā)熱,收了陣勢剛要開口,秦江月已經(jīng)先道:“祭祀來的力量和信仰之力不同,呼吸吐納的速度便也不同,若覺得丹田燥熱亦是正常,你如今不過筑基,魔神的心臟作為祭品對你來說太‘補’,回去后要些時日細(xì)致渡化?!?/br> 薛寧張張嘴又閉上,過了一會才慢吞吞吐出一個:“哦?!?/br> 秦江月看她片刻道:“該回去了。” 廟宇前傳來腳步聲,很輕,有些急促,薛寧知道應(yīng)該是廟宇的守護者來了。 人間所有的神廟,不管大小,都有各自的守護者。 挑選守護者很苛刻,要對廟中供奉的神或真君有足夠的信仰,心無雜念,還要日日打點這里,風(fēng)雨無阻,幾乎是沒有時間做其他活計的。 凡人先要謀生才能有功夫談及信仰,所以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去做守廟人。 薛寧有點想看看自己的守廟人是誰,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你若急可以先回去,我到前面看一眼?!?/br> 她隱去身形,提著裙擺往廟前走去,秦江月不免失語。 他若急可以先回去? 他怎么可能有急。 ……這樣生氣嗎。 秦江月低頭想了想,跟在她身后去了前面。 方才來人已經(jīng)進了廟里面,薛寧靠在門邊偷偷往里看,哪怕知道凡人不可能看見用了法術(shù)隱身的自己,也還是悄悄摸摸的。 她心中本是興奮,熱切,充滿好奇。 可真的見到了廟中灑掃的人時,她呆住了。 那甚至不是一個成年人。 是個小姑娘,梳著童髻,一看就是自己梳的,有些凌亂,還有些碎發(fā)。 她很瘦,但人很敏捷,動作極快,一小會兒的功夫就把整座廟宇打掃得干干凈凈,也把香爐里燃盡的香根整理出來,好好地放在一起。 做完這些,她將臉和手從新洗凈,好好整理了衣裳和發(fā)髻,確定沒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才跪到供桌前的蒲團上,認(rèn)認(rèn)真真地叩拜。 是極嚴(yán)謹(jǐn)?shù)倪蛋荻Y,起身,跪下,重復(fù)三次,神色認(rèn)真,眼神明亮。 薛寧從她眼中看到了虔誠。 “保佑娘娘事事順心,修得大道,平安順?biāo)?。?/br> 小姑娘雙手合十,閉眼念著心中祈愿,聲音稚嫩卻真誠,念完之后又認(rèn)真叩拜數(shù)次。 她行事利落熟稔,一看就是日日如此,長此以往。 小小年紀(jì)如此老成,薛寧看得眼熱,不知何時居然落淚了。 她怔怔地抹了抹臉頰,哪里認(rèn)不出這姑娘? 只見她跪拜完了,就從衣袖里取出一支銀制梅花釵簪在頭上,小小的身軀慢慢變成了婦人模樣,是那日在客棧中,被救的女孩變成的母親模樣。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