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溫柔強大又短命的丈夫 第53節(jié)
秦江月捂著自己的胸口,困惑地接受這種新鮮的情緒。 薛寧的不安除了來源于對自身的認(rèn)知不清,還有她口口聲聲的“輕松”。 但真的輕松嗎? 他始終在她身邊看著,并未覺得她有多輕松。 廢去道法時撕心裂肺的痛苦,肯重頭再來的決心,從零開始的認(rèn)真努力,一日一日披星戴月的修煉,這些都并不輕松。 身處逆境,與多方斡旋,求一刻安穩(wěn),這也不輕松。 她也確實受了些鏡湖的益處,在本身便有天賦的前提下,更是脫胎換骨。 但這也是有代價的。 代價很快就要來了。 秦江月閉上眼。 這件事她只能靠自己熬過去。 他什么都做不了,那就不能看。 看了便會忍不住想自己到底還有什么能為她做的。 鏡湖里面,薛寧已經(jīng)再次沉了下去。 這次她很久都沒上來。 她呆呆看著自己胸口處的疤痕,其實穿書這么久,她并未特別仔細(xì)看過原身這具身體。 雖然臉上四肢都一樣,痣的位置也都一樣,可薛寧還是不好意思看身體的私密處。 看到這道疤痕,她本能還在想,原身是被殺了嗎? 或者受過很重的傷? 在哪來?在思過崖九層嗎? 可這傷口的位置怎么那么熟悉? 薛寧渾身如通電一般,猛然想起上輩子臨死之前。 刀插入心臟,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救護(hù)車到的時候,直接給她蓋了布便走了。 那個時候她早已沒有了脈搏。 她是迷迷糊糊中,不知是意識還是魂魄飄在空中看到的這一幕。 除了最開始的一瞬,其實也沒有那么疼,大約是大腦最后一次保護(hù)她,剝離了疼痛的感受。 如果還有得救,應(yīng)該還是會在一段時間后感覺到疼的。 確實是沒救了啊。 這道疤就和刀刺入的位置一模一樣。 連疤痕的形狀都是那么熟悉。 薛寧突然想到變短的頭發(fā),窒息感再次襲來,她終于意識到了什么。 …… 轉(zhuǎn)變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這期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她是什么時候變成自己的? 薛寧再次浮出水面,想要問秦江月,卻看到他閉眼站在那里,就知道自己不必問。 先不說肯定沒有答案,真的問了不就是暴露自己的身份問題嗎?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怎么想也不能功虧一簣。 可秦江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 他讓她入水脫衣,真的不是故意借此提醒她嗎? 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也許不是因為這個。 因為雷劫劈了下來。 筑基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它是修煉者第一個大境界提升,是基礎(chǔ)部分,聽起來沒那么難,可如果連筑基都不穩(wěn)固,道法都不曾選好,那就談不上有什么更好的未來,就像原身一樣。 薛寧在水中有些站不穩(wěn),身上每一寸都因為劈下來的雷而疼痛。 血水從脈絡(luò)里噴濺而出,她幾乎以為自己要四分五裂了。 秦江月的聲音在她身心俱粉時傳來:“看漫看視頻在裙一五二耳七五兒吧以你借了鏡湖的力量,如今便要在鏡湖里成功筑基。所有得來的便益,都會被雷劫加倍討回來?!?/br> 薛寧努力睜開眼,看到重影的男人,半晌才艱難地問道:“如果我撐不住呢?” 秦江月睜開了眼,靜靜看著這里,負(fù)在身后的手緊緊握拳,口中語氣卻很淡:“那就死吧。” 萬事有利有弊,守恒而行。 鏡湖確實有助于修煉,能幫人脫胎換骨,但安知不是借貸了未來的力量? 這到底是好事壞事,全看當(dāng)事人能不能抗得住。 薛寧腦子里只剩下“死”這個字。 她又想起了刀刺入心臟的感覺。 暴徒闖入幼兒園,訴說自己過得多么辛苦,社會多么不公平,他要報復(fù)社會。 這種人在薛寧看來甚至談不上什么“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一點都不可憐,他到了這個時候都知道要來找幼兒報復(fù)社會,而不是去健身房找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 這種人只有可恨。 撲上去保護(hù)孩子的時候她也沒想那么多,等真的倒下了,起初也不疼,也并未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她那時還能說話,還能看孩子有沒有事,意識開始模糊,也只覺得自己可能是失血過多要昏迷了,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要死了。 是孩子和同事們的哭聲告訴了她事實。 真要死的時候,還是會有“為什么是我”這樣的感受。 如今在鏡湖里,疼痛只比那個時候更強烈,鋪天蓋地的痛楚,薛寧只能生生受著,掙脫不得,捆縛其中,她甚至發(fā)不出痛呼聲。 鏡湖水淹沒她的喉鼻,她漸漸沒有力氣站穩(wěn),便漂浮起來,口鼻浮出水面,得來艱難的呼吸。 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湖水從臉頰滑落,她還在想“為什么是我”。 然后她慢慢覺得“是我很好”。 如果不是她就會是那個孩子,她還那么小,軟軟的一團(tuán)抱在懷里,泛著淡淡的奶香。 記得那天早上還是她給小姑娘扎的辮子,小姑娘家長事忙,爺爺奶奶只顧著剛出生的弟弟,送到學(xué)校就走人,衣服亂穿,頭發(fā)也不給梳。 薛寧每天早上都會給她梳頭,把衣服給她整理好,實在看不過去,還會給她帶兩件衣服。 如果不是她死,那就是小朋友了。 那就覺得“還好是我”。 至少她已經(jīng)活了二十幾年,可小姑娘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薛寧好像一點點踩在了地面上。 鏡湖突然真的變成了一面鏡子,薛寧全身赤著,水滴不斷滑落,披散的黑發(fā)與潔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她低下頭,看著“鏡面”里倒映的自己,發(fā)覺自己好像和穿書時更不一樣了。 她是她自己。 她沒有在痛苦和不甘中沉淪著再次死去。 她浮上來,重生了。 看著“鏡面”里的自己,她好像也知道了自己的道是什么。 對曾經(jīng)的死真正釋然之后,薛寧感覺到脈絡(luò)炙熱起來,一點點修復(fù),一顆金色的珠子在丹田里緩緩凝結(jié)。 這應(yīng)該就是她的“基”了。 薛寧仔細(xì)看著那顆珠子,竟覺得它好像在朝自己笑。 其實她的道很普通。 普通到不值一提。 無非四個字:好好活著。 活著本身就是一種修行,是一種道法。 得來不易的又一次人生,她要好好活著。 柔軟的衣料從天而降,將她遮在其中,薛寧聞著外袍上的氣息,是秦江月身上淡淡的香氣。 她將外袍裹緊,與自己肌膚相貼,仿佛被他緊緊擁著一般。 抬眸望向岸邊的人,他一直守著她,從始至終,除了偶爾說話不太中聽,實實在在幫了她許多,也讓她這會兒不那么孤單。 白月光不愧是白月光,哪怕明知他很快就要死了,還是讓人忍不住產(chǎn)生一些想法。 產(chǎn)生想法是本能。 不去靠近是技能。 薛寧的技能純熟。 因為她要“好好活著”。 薛寧從湖面上站起來,裹著他的外袍一步步走到岸邊,站在他面前,任他打量自己。 秦江月在她中看到坦蕩,看到生機。 看到一些細(xì)微的欣賞,還有明顯的退讓。 他喉頭發(fā)甜,恭喜的話忽然怎么都說不出來。 心澀得不行,像是下一刻就要粉碎一般。 也就在這時,剛剛消失的悶雷滾滾再次出現(xiàn)。 一個秦江月意想不到,薛寧就早就料到的人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