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溫柔強大又短命的丈夫 第17節(jié)
秦白霄還算了解自己兄長,這會兒也琢磨過味兒來,哪怕他討厭薛寧,哪怕薛寧水性楊花,甚至即便兄長也厭惡薛寧的放肆和冒犯,可兄長現(xiàn)在的掉線,就是不打算違背當年對薛長老的承諾。 照顧好薛寧這件事,在他有生之年,都會無時無刻照做。 那他們豈不是和兄長站在了對立面。 時至今日,無法令兄長心寬,還要給他添麻煩,甚至還讓他說出了“自知時日無多”這樣的話…… “大哥……” 秦白霄愧疚地開口,剛說了倆字兒,就被慕妏給拉下去了。 “師兄!”慕妏聲音震天響,滿是錯愕,“你兇我?” 慕妏這一生,除了慕不逾,就連聶槃都沒怎么兇過她。 她瞬間忘了自己的本來目的,滿心都是溫柔的師兄居然為了薛寧那個壞女人兇了自己這件事。 越是溫柔的人,突然不溫柔起來,甚至還對誰冷了臉,那個殺傷力越是致命。 “你怎么可以?”慕妏上前聲淚俱下地控訴,“你從來不發(fā)脾氣,今日竟然為了薛寧兇我,她父親是你師尊,我父親就不是了嗎?” 秦江月早就從薛琮那里出師了,如今的師尊正是慕不逾,慕不逾除了閨女之外,就秦江月這么一個弟子,他是慕妏正兒八經(jīng)的大師兄。 “就因為她死了父親嗎?!死了個爹就這樣了不起,值得她幾十年耀武揚威?值得你為她這樣對我?我們之間相處的時間,難道不比她來得多嗎?” 慕妏是真的接受不了,歷來被重視優(yōu)待的人此刻傷心得無以復(fù)加。 薛寧抓著隔簾,覺得自己要不還是說點什么。 老躲著不是事兒,得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以后才能有安生日子過。 她剛拉開隔簾,慕妏就猛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好像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委屈的眼淚,那更是一種別樣的欺辱。 “你以為你贏了?” 慕妏只當薛寧現(xiàn)在出來是炫耀。 哪怕薛寧面無表情,她也覺得對方在嘲笑自己。 她提起鞭子要沖上來,身上若是有毛,恐怕全身的毛都已經(jīng)炸起來了。 秦江月修為盡失,慕妏又有天賦,和薛寧不是一個量級,那么連薛寧都無法真正反抗的人,自然也阻止不了她。 薛寧危矣,卻也沒有真的出事。 淡淡綠光輕而易舉地擋下了慕妏,慕妏呆在那里,詫異回眸,敞開的門外再次走進來一個人。 這小小的屋子得虧被薛寧改造過,不然還真站不進這么多人。 來人長發(fā)過腰,梳著簡單干練的發(fā)髻,簪了一支蛇簪,眉目冷厲,身子高挑,正是無爭仙府的大長老聶槃。 “娘……” 慕妏吸了口氣,忽然安靜下來,不再大吵大鬧,如同貓兒見了獅子。 聶槃看都沒看她一眼,鞭子一甩,冷冰冰道:“跪下?!?/br> 慕妏渾身一震,不說話,卻也沒照做。 “誰允許你來打擾你師兄靜養(yǎng)?當著你師兄的面,對他未來的妻子揮鞭子,我平日是這樣教你的?” 聶槃終于將視線落在慕妏身上,慕妏卻覺得母親還不如不看自己。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你父親若知道我將你教成這樣,不知會如何諷刺于我?!?/br> 聶槃鞭子直接甩在慕妏身前的地面上,地磚立刻粉碎。 薛寧心疼地往前一步,又不敢真的阻攔:“……”她從孤月峰扣來的地磚!踩著真的很舒服!漂亮又顯干凈!價值千金!心好痛! 秦江月注意到她的舉動,順著她心疼的目光看向地磚,神色微斂。 “母親,不是你想的那樣。” 慕妏試圖解釋,但聶槃一抬手,她就什么都不敢說了。 “不是我想的那樣?我在外面全都聽完了才進來的,就是怕你倒打一耙,說我冤枉了你。” 慕妏以前犯錯,老是這樣撒嬌,說母親冤枉自己,大長老這也是經(jīng)驗之談。 “你的一字一句,我都會復(fù)述給你父親聽?!?/br> 此話一出,慕妏面如死灰:“娘,不要,別告訴父親,我這就走了,我馬上走!” 慕妏竄起來就要跑,被大長老一把抓住。 “忘了什么?!?/br> 她冷淡地提醒。 懼怕父親的慕妏咬唇不甘心地回過頭來,垂眼給秦江月道歉:“師兄,對不起,方才是我不對,我以后不敢了。” 秦江月點了點頭,他只希望鬧劇快點結(jié)束,這些人實在太吵,吵得他頭疼欲裂,心臟郁結(jié),呼吸壓抑得很。 “還有?!?/br> 大長老繼續(xù)提醒慕妏。 慕妏這次羞恥感席卷全身,嘴唇動了動,實在無法逼迫自己給薛寧道歉。 “就算……” 她話一開口,大長老表情就更難看了,心里已經(jīng)明白她要說什么。 即便要告知父親,要被父親處罰,慕妏也不肯向薛寧這種人低頭。 其實不管是大長老還是府主,都一樣厭惡薛寧。 少時的寵愛,因薛琮離去對她的憐惜,都被她這些年一點點消磨光了。 他們始終記得薛長老的葬禮上,薛寧說什么也不肯出現(xiàn),不愿為薛長老扶棺。 哪怕是死之前,薛長老閉眼之際想再看一眼唯一牽掛的女兒,薛寧也記恨著被關(guān)禁閉的事,不愿前來。 等她被人強行帶來的時候,薛長老已經(jīng)隕落了。 這些事都讓聶槃對這個孩子沒有任何好印象。 可就事論事,薛寧再不好,只要秦江月不趕她走,愿意容讓她,外人就不好多說什么。 是慕妏僭越,她自然得道歉。 秦江月現(xiàn)下雖然什么都沒了,可畢竟是守護仙府多年的人,他們曾對他寄予厚望,眼下雖然失望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未免女兒把事情鬧得太難堪,大長老已經(jīng)準備打暈她,不讓她說出后面的話,然后自己代她道個歉了。 可薛寧忽然開口了。 “沒事就都走吧。” 她從隔簾里走出來:“無緣無故被喊打喊殺了一頓,著實是有點累,沒別的事兒,能勞煩大長老把您的女兒和弟子帶走,還我們一個清靜嗎?” 薛寧不算委婉道:“以后也還請您看好她,別再讓她過來了?!?/br> 慕妏瞪大眼睛,屈辱無比,她掙扎著想說什么,直接被大長老下了禁言咒。 “好。”大長老應(yīng)下來,多看了一眼薛寧,意外她竟然出來解圍。 其實薛寧不是給她們解圍,只是給秦江月解圍罷了。 白月光已經(jīng)第七次按額角了,他眼眸半闔,狀態(tài)很差,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他之前維護了她,雖然她也是無妄之災(zāi),但秦江月做了,她也沒辦法對他的苦痛袖手旁觀。 “都跟我走?!?/br> 大長老一聲令下,愿意的不愿意的,都得跟著她走。 溫顏拉著慕妏,一步三回頭,似乎也看出了秦江月的不對勁。 她很掛心,割舍不下,但慕妏還在掙扎,這個她帶來的麻煩直接導(dǎo)致秦江月變成那樣,她自責極了,狠下心來先將慕妏帶離這里。 秦白霄看她們都走了,本想上來看看兄長怎么了,但薛寧就在大哥旁邊,他剛抬腳,她已經(jīng)彎腰靠近了他。 “頭疼?” 她低聲詢問,關(guān)切的眼神作不得假,看得秦白霄目瞪口呆。 ……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薛寧真的會關(guān)心兄長? 那個女人…… 不……不該這樣想。 秦白霄忽然意識到,兄長那樣的存在,真的會有女子不喜歡嗎? 溫顏喜歡他,驕縱的慕妏也欣賞他,在意他的喜惡,薛寧就真的不會嗎? 他不該下意識認為薛寧對兄長好就是虛假的。 可那個女人從前分明對他露出過滿是愛意的眼神。 秦白霄心里有些亂,他艱難地審視薛寧半晌,最終還是決定執(zhí)行兄長之前的吩咐。 去外面練劍。 門從外面關(guān)上,屋里安靜下來,折騰一番,天色都暗下來了,秦江月重新坐回椅子上,靠著椅背雙眸緊閉,胸膛起伏,明明身體冰冷卻汗如雨下。 薛寧拿手帕給他擦去不斷冒出來的冷汗,見他眉頭緊鎖,青筋直跳,就知道肯定是頭疼得厲害。 她猶豫了一下,收起手帕,嘗試著給他按按頭。 薛老師觀察力很強,很多小孩上剛上幼兒園不適應(yīng),愛生病,薛老師總能照顧好。 秦江月閉著眼,感受到她手指恰到好處的力度,還有不自覺放緩的溫柔嗓音,如同他是什么年幼的孩童,音色里帶著獨特的母性。 “這兒疼嗎?這里呢?”問完了,還本能地帶了一句,“乖啊,好好坐著休息,一會兒就不疼了?!?/br> “……”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安慰孩子的話說出來了,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直打冷顫。 咦,好惡心。 還好沒說疊詞,說了更惡心了。 薛寧趕緊清清嗓子,大喊一聲:“小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