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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第249節(jié)

    蕭燕飛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掌,掌心貼著他的。

    墓園里又安靜了下來,太陽慢慢地向西方傾斜。

    等謝無端刻完最后的“子謝無端敬立”這四個字,夕陽已落下了大半。

    那些抬棺的下人們早就被顧非池打發(fā)回去了,就他與蕭燕飛一直沒有走,在這里等謝無端。

    謝無端以清瘦的手指溫柔地拂過墓碑,拂去碑上的石屑與塵土。

    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墓碑。

    他轉(zhuǎn)過身,沒有留戀地往顧非池與蕭燕飛那邊走去。

    “我們走吧?!?/br>
    謝無端微微地笑著,眼眸清澈,像是那不染俗世塵埃的山澗泉水,在這滿山葳蕤之中,透著一種豁達(dá)通透的氣度,肅肅如松下風(fēng)。

    顧非池朗朗一笑,吹了聲清脆的口哨,三匹馬就歡快地撒腿跑了過來。

    或者說,蕭燕飛的那匹黑馬是顧非池的那匹紅馬咬著韁繩牽來的,它嘴里還咋吧咋吧地嚼著一段草。

    再看看顧非池和謝無端的馬,蕭燕飛真是覺得丟人啊。

    紅馬將韁繩送到了蕭燕飛,蕭燕飛很順手地摸了摸它,獎勵了它一塊糖。

    就聽謝無端道:“絕影很喜歡你呢。”

    “我也很喜歡它?!笔捬囡w又摸了摸絕影修長的脖頸。

    謝無端含笑斜了顧非池一眼,又道:“絕影從前在西北是野馬群的一匹馬王,是阿池親自馴服了它?!?/br>
    蕭燕飛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看向謝無端,又去扯了扯顧非池的袖子。

    顧非池點(diǎn)了點(diǎn)頭。

    “絕影的性子很野,除了阿池,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它這么喜歡一個人?!敝x無端微微地笑,翻身上了馬,“這大概是……”

    愛屋及烏。

    他一夾馬腹,驅(qū)馬而出,最后這低不可聞的四個字也被黃昏的晚風(fēng)所吹散。

    三人一路策馬疾馳,總算趕在西城門關(guān)閉前,進(jìn)了城。

    這個時間出城進(jìn)城的人不少,他們也免不得降下了馬速,慢慢地往前踱著。

    “阿池?!贝┻^城門后,謝無端對著身旁的顧非池低喚了一聲,“你看那里?!?/br>
    他淺淺笑著,若無其事地以目光牽引著顧非池看向了街旁的一個茶樓。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一向默契十足,往往對方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能明白另一人的意思。

    顧非池不著痕跡地抬眼望了過去。

    茶樓二樓一扇窗戶的竹簾子放下,擋住了里面的人,但隱約可從竹簾的縫隙窺見簾子后的人影以及一把放在桌上的彎刀。

    這是留吁鷹的佩刀。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diǎn)……

    “倒是有心了。”顧非池似笑非笑道。

    謝無端只望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策馬繼續(xù)前行,了然道:“朝上變得太快,由不得他再等下去了。”

    “阿池,萬壽節(jié)那天,他定會去找你?!?/br>
    夕陽差不多徹底落下了,百姓大都?xì)w家,街上越來越空曠,馬匹歡快地撒腿飛馳。

    顧非池先把蕭燕飛送回了城西的葫蘆胡同,可他甚至沒機(jī)會跟蕭燕飛道別,黑馬九夜“恢恢”叫著,迫不及待地進(jìn)了殷家大門,生怕晚一步它就會被帶去衛(wèi)國公府似的。

    馬背上的蕭燕飛回頭對著門外胡同里的顧非池?fù)]了揮手,笑得不可自抑。

    九夜這家伙其實(shí)挺聰明的嘛。

    “知道怕了吧?”蕭燕飛摸著馬脖頸,俯首湊到它耳邊嚇唬它,話才說了一半,前頭傳來一個局促的女音。

    “外甥女。”

    蕭燕飛聞聲抬頭,就看到兩丈外佘氏探頭探腦地等在二門那邊。

    那副焦慮不安的樣子似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整個人顯得有點(diǎn)疲憊,表情有些為難,似是不知該怎么開口。

    蕭燕飛翻身下了馬,將韁繩交由門房婆子,主動問道:“舅母,您這是怎么了?”

    “晚上風(fēng)涼,我們進(jìn)去說話吧。”

    她溫溫柔柔地笑了笑,只一個淺淺的笑容,就仿佛能夠撫平任何的不安與焦慮。

    佘氏眉心的褶皺淺了幾分,嘆了口氣,道:“外甥女,我……我想帶著你表弟表妹搬出去住?!?/br>
    對于老爺子的大度,佘氏是心懷感激的。

    哪怕是殷煥犯下了彌天打錯,老爺子從來沒有提過要把她與兒女趕走。

    可是殷煥弒父,又被京兆府定了死罪,眼看著就要秋后處斬了,她和一雙兒女實(shí)在沒臉繼續(xù)賴在這里了。

    佘氏sao得滿臉通紅,干巴巴地又道:“外甥女,我和你表妹表弟也都商量過了?!?/br>
    《四十二章經(jīng)》說:財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兒舐之,則有割舌之患*。

    兒子殷皓不再是老爺子的嗣孫了,那就不能讓他對殷家的榮華留有貪念。人不該覬覦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不然,這孩子早晚跟他爹一樣。

    她特意去侯府問了祝嬤嬤,祝嬤嬤也覺得好,夸她這《四十二章經(jīng)》讀得通透了,讓她以后也要繼續(xù)讀佛經(jīng)給家人積德積福。她這才鼓起勇氣來找蕭燕飛。

    蕭燕飛一邊與佘氏說話,一邊往正院方向走,頷首道:“如此也好?!?/br>
    “我做主,給舅母一個宅子和兩間鋪?zhàn)?,都在京里,并一個京郊的莊子,皓表弟雖不能科考,但學(xué)著做做生意,也是不錯的?!?/br>
    佘氏的眼睛瞬間亮了。

    這些年,老爺子、太太逢年過節(jié)零零碎碎地給過她與子女不少賞賜,她本來想著這點(diǎn)產(chǎn)業(yè)也夠她一雙兒女的婚嫁了。

    她完全沒想到外甥女竟然還愿意再給自家一份產(chǎn)業(yè)。

    這真是意外之喜。

    如此,他們?nèi)蘸蟮娜兆右簿筒挥贸盍恕?/br>
    殷皓可以學(xué)著做生意,她可以把老爺子這邊當(dāng)作親戚走動,有了老爺子作為靠山,他們孤兒寡母至少不會隨便被人欺負(fù)了。

    佘氏簡直快喜極而泣了,又絮絮叨叨地說著:“我代你表弟表妹謝謝你。”

    “你放心,你舅父的那幾個姨娘我也會一并帶走的,不會給外甥女你添麻煩的。明天我就讓她們趕緊收拾東西……”

    蕭燕飛又是柔柔一笑,寬慰道:“舅母,不用急,慢慢收拾就成了,也不差這兩天?!?/br>
    她的外甥女還是這般貼心周到。佘氏心里真是熨帖極了,看著她的眼神似專注到近乎虔誠。

    佘氏跟著蕭燕飛去了正院,一路走,一路說,說起兒子其實(shí)也沒什么讀書的天分,不如學(xué)做生意,說起很快他們家要守孝,幸好女兒年紀(jì)還不大云云,一副與蕭燕飛掏心掏肺的樣子。

    等到了正院,蕭燕飛就把事情大致與老爺子一說,殷湛二話不說就應(yīng)了。

    不僅如此,他還又給添了一份:“佘氏,你們母子三人也不容易,我再給你們一百畝的良田,算是給萱姐兒日后添妝。”

    佘氏感動得快要哭出來了。

    有這百畝良田作陪嫁,女兒便能挑個不錯的人家了。

    哎,公公婆母都是好人啊,一切都是沒良心的殷煥造的孽,這種人死了也活該,偏還要連累兒女。

    佘氏心里又把殷煥罵了個狗血噴頭,面上感激涕零地對著老爺子說了一通好話,說以后逢年過節(jié),都會帶孩子回來請安的,說兩個孩子都會記得老爺子的恩典云云。

    足足謝了一盞茶功夫,佘氏這才告退。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外祖孫三人,門簾落下時,一陣夜風(fēng)從門簾的縫隙刮進(jìn)來,吹得燭火輕輕搖曳。

    “外祖父,”蕭燕飛拿起茶壺親自往殷湛的杯子里添了茶水,唇畔浮現(xiàn)一個慧黠的笑容,“這幾日,應(yīng)當(dāng)會有不少人上門送禮,您記得交代一下門房,什么禮都不收,什么人都不見。”

    殷湛是個聰明人,立即品出了蕭燕飛的語外之音:“是阿池?”

    除了顧非池,他也想不出還有什么能讓各府都興沖沖地往殷家這邊送禮了。

    跟外祖父這種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蕭燕飛點(diǎn)了點(diǎn)頭,簡明扼要地吐出兩個字:“監(jiān)國。”

    “……”饒是殷湛自認(rèn)見慣了大場面,也不由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難掩動容之色。

    他端起外孫女沏的那杯茶,喝了兩口茶水壓壓驚。

    他早就知道阿池非池中物,可……怎么這才幾天這孩子就一步從世子到監(jiān)國了?

    這怕是連戲本子都不敢這么寫。

    殷太太默默地探過一只手,兩根指頭捏了殷湛的手腕一把,痛得殷湛低呼了一聲。

    好吧。

    他確信了,這不是夢。

    殷湛深吸了兩口氣,心緒才稍微平靜了一些,拍了拍蕭燕飛的小手,溫聲安撫道:“燕兒,你放心?!?/br>
    “你外祖父我可是商賈出生,商人最會的是什么?”

    不等蕭燕飛回答,他就笑呵呵地自問自答:“和氣生財?!?/br>
    他就是不收禮,不見人,也絕不會讓人挑出什么毛病來。

    殷湛自信滿滿地笑了,神情慈愛地看著蕭燕飛,睿智中又帶著幾分灑脫。

    “外祖父就是厲害!”蕭燕飛貼心話張口就來,“八面玲瓏說的就是外祖父您了!”

    “哪像我就會在您跟前撒個嬌,賣個乖?!?/br>
    三言兩句逗得老人家哈哈大笑。

    殷湛當(dāng)下就吩咐婆子把金大管家叫了過來,把其中的要害一一叮囑了,平日里一貫跟笑面狐貍似的金大管家第一次露出了失態(tài)的表情。

    金大管家剛想鄭重地應(yīng)一番,話還沒未出口,廖mama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進(jìn)來了,稟道:“老爺子,禮部鄭郎中家剛送了帖子來,聽說老爺子病了,鄭大人想來探望您,還送了一支兩百年的老參。”

    廖mama想不通:這官宦人家可是素來瞧不上他們商賈的。

    蕭燕飛氣定神閑地一攤手:“我說的吧!”

    她估計,今天一整天這一雙雙眼睛全都盯著謝家呢。

    直到謝無端從陵園回來了,這些人才有心思去做“別的事”。

    整個京城中,衛(wèi)國公府是最難進(jì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