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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第223節(jié)

    當守宮門的禁軍將士看到顧非池與謝無端一起出現時,驚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顧非池與謝無端就在周遭一道道震驚的視線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著,走過金水橋,穿過太和門,一直來到了金鑾殿前。

    金鑾殿外守著兩排禁軍將士,兩把長槍在前方交叉,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顧世子……”一名大胡子的禁軍將領為難地看著顧非池。

    朝會已經開始了,顧非池這時候再進去,就是遲到了吧。

    “去稟報吧?!鳖櫡浅氐?。

    大胡子的禁軍將領與其他同僚面面相看,猶豫了一瞬,道:“還請世子在此稍候?!?/br>
    他步履匆匆地踩上了一級級的漢白玉石階,直邁入了金鑾殿中,目不斜視地走到了站在大殿中央的一名異族男子身旁。

    “皇上,衛(wèi)國公世子來了?!贝蠛觿幼骼涞乇瑢χ胺綄氉系幕实鄯A道。

    “衛(wèi)國公世子”這幾個字似帶著一種奇特的力量,殿內眾臣瞬間安靜了下來,連他身邊的異族男子都有一瞬間的動容,摸了摸下巴的絡腮胡,藏在胡子里的嘴角揚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皇帝正揉著抽痛的太陽xue,聽說顧非池來了,不由皺了皺眉。

    雖然皇帝如今根本看不清一丈外的人臉,但早朝上少了個顧非池,他又怎么可能沒發(fā)現,心里早就不快,覺得顧非池的氣焰是越來越囂張了,連早朝也這般隨心所欲,想不來就不來,想遲到就遲到。

    皇帝心頭又燒起了一股怒火,想說讓顧非池不必進來了,話還未出口,卻被另一人搶先了一步:“大景皇帝陛下,貴國開出的條件恕我不能接受!”

    不太標準的景話響徹了金鑾殿。

    留吁鷹昂首闊步地上前了一步,即便面對堂堂大景天子,亦是一貫的狂妄與張揚。

    殿內又靜了一靜。

    迎上皇帝晦暗不明的眸子,留吁鷹談笑自若地朗聲道:“我長狄勇士無所畏懼,是貴國不想打,一心想求和,陛下既然要求和,那自當擺出‘求人’的態(tài)度?!?/br>
    他囂張放肆的言辭清晰地回響在文武百官的耳邊。

    哪怕是朝臣中近半數的求和派此刻也覺得留吁鷹的態(tài)度太過狂妄、囂張,也有人思量著,若是能不重燃戰(zhàn)火,只是賠付些銀子倒也值當。

    留吁鷹銳利的目光只望著皇帝:“若要大景真的有誠意議和,就先賠款兩千萬兩白銀?!?/br>
    站在隊列最前方的徐首輔聞言面沉如水,全身繃緊,心道:兩千萬兩白銀可是大景朝廷一年的稅銀,這留吁鷹未免也太貪心了!

    耳邊,留吁鷹的聲音愈發(fā)高亢,帶著有恃無恐的底氣:“再將北境以及幽州上郭郡割讓給我長狄,這些地域的景人也歸于長狄,從此世代為奴?!?/br>
    四下里,一片嘩然。

    武將隊列中幾個火爆脾氣的將士心火蹭蹭蹭地往上冒。

    大景朝自建朝來,太祖皇帝就有言在先:永不割地,永不和親。

    忍了又忍,劉將軍那張黑臉膛氣得通紅,甩開了同僚按著他的那只手,按耐不住地從隊列中邁出了一步。

    然而,不等他開口,一個清冷張揚的男聲不疾不徐地自金鑾殿外響起:“幽州是大景的?!?/br>
    “北境的六磐城、銀川城、平洛城、還有蘭峪山脈也是大景的?!?/br>
    “求和?”

    “長狄退回蘭峪山脈北,割呼貝爾草原、石坷河以南給大景,本世子倒是可以考慮一二?!?/br>
    青年的語氣比留吁鷹還要囂張,還要獅子大開口,這一開口就要了北狄一半的領土。

    留吁鷹一下子就聽出了顧非池的聲音,沒有回頭,目光依然注視著金鑾寶座上的皇帝,留心著他的每一個表情變化,皇帝的額角rou眼可見地浮起根根青筋,一手緊緊地抓著寶座的扶手,顯然雷霆震怒,卻又在苦苦壓抑著、按捺著。

    留吁鷹心中了然。

    如他所料,大景朝現在是臣強君弱,就算他們長狄不出手,大景朝的朝廷內部也已經岌岌可危了。

    他既然來了京城,就不能坐視顧非池控制住朝堂。

    得讓他們亂。

    讓他們內斗不止,讓他們斗得兩敗俱傷。

    這樣,他們長狄才能一舉拿下中原!

    他又朝皇帝逼近了一步,閑適地攤了攤手:“顧世子的意思,可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是想重燃戰(zhàn)火嗎?”

    他笑著說出了這句話,但語速極慢,威逼之意昭然若揭,明晃晃地暴露在了他言辭之間。

    留吁鷹是在逼著皇帝表態(tài),逼著皇帝去斥責顧非池的狂言妄語。

    他要逼得他們君臣針鋒相對。

    留吁鷹瞇了瞇那雙褐色的銳目,目光穿過皇帝那看似鎮(zhèn)定的外表直擊對方怯懦的內心,心下鄙夷而又慶幸。

    大景有了這樣的天子,才給了他們長狄入主中原的機會,他們長狄等待了數百年的機會!

    只是想想,留吁鷹就覺得熱血沸騰。

    下一瞬,卻聽四周響起了一片片倒抽氣聲。

    前方皇帝的臉色轉為蒼白,表情急速變化著,從震怒,變成難以置信,再變成驚駭,仿佛見了鬼。

    留吁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升起一種不太舒服的預感,脊背上的汗毛倒豎,那是一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那是一種遇上宿敵的緊迫感。

    他的注意力瞬間高度集中,聽到身后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耳朵動了動。

    不只是一個人的腳步。

    似乎還有另一人和顧非池一起進來了。

    隨著腳步聲臨近,一個溫潤如春風的男音鉆入他耳中,語聲不高不低,不緊不慢:

    “留吁元帥,許久不見?!?/br>
    這個聲音是那般熟悉,是他哪怕在夢中也不會忘記的聲音,似乎從幽冷的地獄而來,又似有一只看不見的手一把擷住了他的心臟。

    留吁鷹周身一震,整個人似乎瞬間凍成了一尊冰雕般,動彈不得。

    好一會兒,他才漸漸地找回了神智,慢慢地,無比僵硬地轉過了頭。

    就看到七八步外,戴著半邊鬼面的顧非池信步朝這邊走來,與他一起的是一個溫文儒雅的白衣青年,兩個青年猶如天上的日月彼此輝映,散發(fā)著不相伯仲的光彩。

    是謝無端!

    留吁鷹的目光凝固在了一身雪白孝服的謝無端身上。

    謝無端手捧著那個木匣子緩步走來,平靜的眼眸似浩瀚的夜空廣袤無垠。

    他身姿筆挺,氣度高華,步履優(yōu)雅而不失沉穩(wěn),沉靜的眉宇間透著一股岳峙淵渟的氣勢,讓人不敢小覷。

    金鑾殿上,不僅是留吁鷹與皇帝,文武百官的目光也落在了謝無端的身上,目光沒有片刻的偏移。

    殿內一片死寂,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待他走近了,便有人注意到謝無端的這一身孝服上還帶著一些血跡。

    “留吁元帥?!敝x無端信步朝留吁鷹走來,與他四目對視,“在平安縣沒能見到元帥,還真是可惜?!?/br>
    他淺淺一笑,笑容如風過疏林般溫和明朗。

    這句“可惜”更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嘆息。

    “……”留吁鷹頰邊的肌rou極速地抽動了兩下,又強行繃住,咬緊了牙關,忍住了胸口翻騰的怒火。

    謝無端微微嘆息:“如此,實在不夠盡興。”

    青年走動時,被風吹起的衣袍襯得他身形羸弱,可談笑之間,卻又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氣勢。

    “今天能在京城再見謝少將軍,是本帥的榮幸?!绷粲斛椥煨斓?,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神又沉了三分。

    這殿中其他人也許不知道謝無端的意思,但留吁鷹是知道的。

    他一共派了五十個潛伏在京中的暗探去伏擊謝無端,下了軍令,絕對不能讓謝無端活著到京城。

    可人派出去后,就再沒收到消息。

    他也派人盯著皇帝,見錦衣衛(wèi)這邊也同樣沒有大的動靜,只以為是謝無端還沒進入京畿的地界。

    他完全沒想到謝無端竟然就這么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了金鑾殿上,出現在了他跟前。

    一陣穿堂風自殿外猛地拂來,夾著幾片零星殘葉,也帶來了一股子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留吁鷹的鼻端動了動。

    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了謝無端衣袍上那斑斑點點的血漬。

    料子上的血漬已經干涸,變成了暗紅色。

    哪怕不問,留吁鷹心里也清楚地知道,這是他的人流的血。

    五十人全殲,就像謝無端在北境六磐城屠了滿城將士,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真狠!

    留吁鷹這么想,也這么說出了口:“謝少將軍果然手段了得……下手可真是狠啊?!?/br>
    謝無端淡淡一笑,云淡風輕道:“多虧元帥教我的,慈不掌兵?!?/br>
    說著,他越過了留吁鷹,衣袖在對方身邊如浮云般掠過,幽深的目光徑直地望向了高高在上地坐在金鑾寶座上的皇帝。

    上一次,他見他這位皇帝舅父還是一年前。

    他特意從北境回京陪母親昭明長公主過中秋。

    短短一年,物是人非,他們從親人,從君臣,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謝無端依然在笑著,哪怕他的胸腔正沖撞著一股子蝕骨之痛,面上也沒流露出分毫。

    曾經,當他淪為階下之囚時,他以為他見到皇帝時,會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問他是不是忘了太祖遺訓,問他置北境萬千軍民于何地,問他可還記得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可當他真的站在這里,親眼看著眼前這個老態(tài)畢露、驚恐萬分的老人時,他突然覺得眼前這人很陌生。

    這個皇帝,早就不是父親口中那個曾經壯志躊躇,一心想要超越太祖的皇帝了。

    謝無端清瘦的下巴微抬,一派泰然地逼視著前方的君王,朗聲道:“謝無端與父還朝?!?/br>
    這七個字近乎一字一頓。

    皇帝俯視著下方的謝無端。

    龔磊明明說謝無端自北境消失后,就沒了蹤跡,這才多久,為什么謝無端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京城。

    錦衣衛(wèi)到底是怎么在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