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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第177節(jié)

    現(xiàn)在,能救他的人也只有蕭二姑娘了!

    明逸眸露異彩,急切地對著蕭燕飛抬起了血rou模糊的左臂,不惜把他最羞于示人的傷口暴露在她眼前。

    “是這里吧?!笔捬囡w瞇了瞇那雙弧度優(yōu)美的貓眼,以扇柄不近不遠地朝著明逸指了指,“被曜哥兒抓破的地方?”

    她一眼就瞧出了明逸那血淋淋的左臂上有個小小的指甲印,哪怕周圍的皮膚已經(jīng)爛透了,只要細看,就可以看到最初的那個傷口。

    原本只是個小小的,還沒指甲大小的傷口……在半年之中潰爛得越來越厲害。

    “是是?!泵饕萦l(fā)激動,那蒼白似鬼的臉上是滿心滿眼的期待,“我會好的,對不對?”

    “對呀?!笔捬囡w笑了笑,手里的扇柄繼續(xù)指著明逸的左臂,“只要從這里……”

    那玳瑁扇柄微微上移,指向了肩膀的位置,“把你的左臂整個砍斷,說不定就會好的?!?/br>
    什么?!明逸悚然一驚,看著蕭燕飛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蕭燕飛又慢悠悠地扇起了團扇:“當然也有可能傷口會從你的斷臂處再繼續(xù)腐爛?!?/br>
    “不妨事,到時候,也可以接著切?!?/br>
    “哪里爛了,就切哪里。”

    這個治療方案簡直堪稱完美。

    蕭燕飛頗為滿意地笑了,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

    不!明逸猛地站起來,不小心撞到了后方的椅子發(fā)出咯噔的聲響,口中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厲斥聲:“你這哪里叫治病,這是凌遲。”

    她這哪里是大夫,她分明就是劊子手,哪里有人是這樣治病的!

    “對呀?!笔捬囡w直言不諱地頷首,“就是凌遲。”

    “你也只配凌遲!”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如春風拂柳般,一雙眼睛黑得深不可測。

    “……”明逸直接傻住了,整個人呆若木雞地站在那里。

    他手里那沾著血與膿的綁帶掉在了地上,顫聲道:“你騙我?”

    “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幫我治病是不是?”

    “你在利用我,是不是!”

    明逸的身子如風雨中的枯樹般不住顫抖著,那千瘡百孔的心似有寒風呼嘯而過。

    曜哥兒死了,為什么所有人都怪他,難道只有曜哥兒有資格活著,他就沒有嗎?!

    他也才十五歲而已,還沒及冠,他又做錯了什么?!

    這些話明逸一直藏在心里,從來不曾說出口,可此時此刻,無邊的絕望將他徹底壓垮。

    他終于克制不住地吶喊出聲:“難道我就該陪著蘭山城一起去送死嗎?!”

    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憤恨之火灼燒著他的理智,他兩眼通紅地瞪著窗邊的蕭燕飛,突然竄起,朝她撲了過去……

    可旁邊的人突然朝他的右腿狠狠地踹了一腳。

    明逸慘叫一聲,狼狽地摔在了地上,那血弱模糊的左臂磕在地上鉆心得疼。

    他口中又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頭發(fā)散亂。

    “送死?”蕭爍就站在明逸的身邊,微微傾過身子,俯視著他,慢而清晰地說道,“蘭山城的百姓都沒逃,你是守城的將士,有什么資格逃?”

    “百姓都死了,你一個逃兵有什么資格活?”

    “為將者和滿城百姓共存亡,不叫送死,叫死得其所?!?/br>
    “你怕死?怕死就能坦然地當逃兵?!你的祖母,你的嬸母,你的嫂子,她們都沒逃,你明逸有什么資格逃?!”

    蕭爍那清潤的嗓音中透著一種冰霜般的寒意。

    可憐明家滿門英烈,偏偏出了這么個明逸。

    就像是……

    蕭爍的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父親蕭衍的面龐,拳頭無意識地攥了攥。

    明逸揉了揉刺痛的右腿,抬起頭,一臉怨毒地瞪著蕭燕飛:“我會說出去的……我會告訴別人那些信……”

    “告訴別人什么?”蕭燕飛輕一撫袖,優(yōu)雅地從玫瑰椅上站了起來,“告訴別人,顧非池把你呈上去的信件替換掉了?”

    “還是告訴皇上,那些與你無關?”

    蕭燕飛每說一句,就朝明逸逼近一步。

    對上少女波瀾不驚的黑瞳,明逸覺得自己像是被野獸盯上似的,匍匐地后退一點,再一點,直到他的背撞上墻,退無可退。

    “你可知道,你為什么現(xiàn)在還活著嗎?”蕭燕飛幽幽地低嘆了聲,不等明逸說話,就自己答道,“因為你是‘功臣’呀。”

    明逸嘴巴張張合合,一顆心直墜至無底深淵,手腳冰涼。

    蕭燕飛稍微偏過了臉,煞有其事地嘆道:“明五公子如今病得厲害,北安伯也就這一個弟弟了,想必是惦念得很?!?/br>
    “知秋,你把人送去給北安伯,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告訴她,明五公子這‘鬼剝皮’好治得很,哪里爛了,切哪里就行了?!?/br>
    “讓她不用為她弟弟的病煩心,只要‘養(yǎng)得好’,多活個一兩年,不成問題的?!?/br>
    她嫣然一笑,隨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白玉般耳垂上的耳墜微微搖曳,映得她膚光勝雪,可這樣一個清麗動人的少女口中娓娓道來的卻是如此令人悚然心驚的話語。

    “不,不……”明逸連連搖頭,眼底寫滿了惶恐。

    他不要去見明芮,他不想被千刀萬剮!

    看著幾步外的蕭燕飛,蕭爍置于體側(cè)的拳頭抖了抖。

    自家jiejie這不笑還好,笑起來……咳咳,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

    “是,姑娘。”知秋笑呵呵地應了,朝鎖在墻角的明逸走近,“奴婢一定把人平平安安地送到了北安伯那里?!?/br>
    “不……”明逸掙扎著想要起身,想逃,可知秋哪里會給他這個機會,一個掌刃輕輕巧巧地劈在了他的后脖頸。

    明逸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就暈厥了過去,身子一軟,像爛泥般癱在了那里。

    知秋一把拎起明逸的后衣領,像拖尸體似的把人往后堂后的院子拖去,動作嫻熟得不得了。

    很快,后堂里只剩下姐弟兩人。

    蕭燕飛看著明逸消失的方向,突然轉(zhuǎn)過臉,盯著少年俊秀的臉龐問道:“你怕嗎?”

    “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害怕嗎?”

    蕭爍:“……”

    蕭爍不禁想起他隨軍剛到幽州時,就有一場小規(guī)模的圍剿,姐夫讓他也跟著去了,還讓邊昀照顧他。

    他第一次看到了死人,看到了腸穿肚爛的尸體,看到斷手斷腳的傷兵……

    他怕。

    他怕得兩個晚上沒有睡好,只要眼睛閉起來,眼前就是死人。

    無論身在哪兒,他似乎都能聞到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蕭爍眼睫輕顫,下巴驕傲地一抬:“我才不怕呢。”

    說這話時,他眼角偷偷瞟著蕭燕飛。

    他很厲害的,會給她和母親掙臉,那么她會不會拿他當作驕傲?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

    蕭爍見蕭燕飛沒作聲,有些失望地耷拉下耳朵。

    下一刻,頭頂一暖,他驚愕地看了過去。

    蕭燕飛摸了摸他的頭頂,低笑道:“小屁孩?!?/br>
    蕭爍微微一愣。

    “怕就怕,有什么不好意思?”蕭燕飛壞心眼地揉亂了他的頭發(fā),笑得戲謔。

    “才沒有怕。”蕭爍梗著脖子道,耳尖略微發(fā)紅,想說別摸他頭,他又不是蕭燁那種小屁孩。

    “只有懼怕死亡,才會敬畏生命?!笔捬囡w盯著少年墨玉般的眼睛,笑了笑,“人就是要好好活著?!?/br>
    蕭爍這小子啊,才十二歲的人,就給自己背上了這么多的枷鎖。

    這樣,不好。

    “……”蕭爍呆住了,若有所思地垂眸。

    還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

    后堂內(nèi)又安靜了片刻,外頭忽然響起了震耳的銅鑼聲,“咚咚咚”,一聲比一聲響亮,吵鬧得很。

    伙計從前頭掀簾走了進來,笑道:“蕭二姑娘,外頭有衙役在敲鑼呢,說是有公告,皇上已經(jīng)下旨裁決了承恩公謀反案,定了下月斬首處決。”

    蕭燕飛對著蕭爍招了招手:“走,我們瞧瞧去?!?/br>
    蕭爍如影隨行地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問了一句:“侯府會怎么樣?”語氣中透出一絲絲的澀意。

    “謀反定不了,貽誤軍機之罪免不掉,十有八九是奪爵流放吧。”蕭燕飛信手打簾,語氣很平靜。

    對于這個結(jié)果,蕭爍其實并不意外,步履略一停住。

    看著蕭燕飛灑脫自若的背影,他以唯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音量呢喃自語道:“爵位,我會掙回來的,還有這侯府……”

    侯府是三弟的,他會把爵位掙回來,一起還給三弟。

    下定了決心,蕭爍的眼神變得異常堅定、幽深,邁步跟上。

    少年的身形修長有力,背脊筆挺,步履間有了蒼鷹展翼般的氣勢。

    萬草堂外,嘈雜喧鬧,“咚咚”的鑼聲漸漸遠去。

    街道的兩邊聚集了不少聞聲而來的百姓,七嘴八舌地說著話,目光大都望著前方那幾個敲鑼打鼓的衙差。

    “皇上的圣旨下了,這是給謝家昭雪了嗎?”一個頭發(fā)霜白的老嫗激動地說道。

    “那就太好了?!绷硪粋€中年婦人雙掌合十,虔誠道,“那我可得去白云寺給謝大元帥上炷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