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四節(jié)課又是體育，沉裊婷拖著疲憊的身子去到了cao場。

    今天有跑步的項(xiàng)目，微胖的體育老師吹著口哨在班級隊(duì)伍前說話，她移開視線，掃過四周的郁郁蔥蔥，抬手擋住天空投來的guntang的陽光。

    夏天好就好在，一片生機(jī)盎然。

    除了熱。

    “趕緊的趕緊的，今天分成6個小組，男生兩組，女生四組，兩兩對決哈，800米接力比賽，冠軍組每人獎勵食堂后街的雞腿一只。”

    體育老師扯著他的喉嚨宣告著，同學(xué)們一聽有免費(fèi)雞腿，一下就歡愉起來。

    “哈哈哈~婷婷！我保證飛毛腿一樣的速度哦！”

    許雨鷺朝她挑眉，滿臉都寫著自信。

    與之相反，沉裊婷一臉陰云密布，體育課什么的真的非常討厭！

    時間很快，在同學(xué)們肆意的歡呼聲中，屬于第四組的沉裊婷不得不站上跑道，她是第三棒，卡在中間的那個，速度不需太快或太慢。

    “婷婷！加油??！”

    許雨鷺已經(jīng)在上一場一二組比賽時跑完了，滿額頭的汗，邊大口大口喝著水，邊為她打氣，她是天生的運(yùn)動分子，跑步就沒輸過。

    她就不一樣了，干啥都不行，尤其體育。

    不過還是朝她一笑，隨后呼出一口氣，看向老師。

    “3——2——”

    “1——”

    一陣嘶鳴，口哨一聲令下。

    聲止的一瞬，第一棒的女生似箭一般飛快地沖了出來。

    烈日炎炎，高熱的陽光曬得沉裊婷好不舒服，她忍著煩躁，迎著那片金燦注視后方，很快，第二棒女生接力。

    心跳很快，她看著她們飛拔的雙腿跑得太快極了，rou眼可見地在瞬移，她越來越緊張。

    “加油?。　?/br>
    終于！女生將那接力棒移交給她。

    想象過無數(shù)次掉棒的情況并沒有發(fā)生，沉裊婷沉沉接住，再次嘆出一口氣，隨后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轉(zhuǎn)身朝前肆無忌憚地沖。

    她們組在起點(diǎn)就已經(jīng)超出其他人許多，就算她跑得不快，但保持穩(wěn)定的速度，總不會落后的。雖然贏不贏對她來說沒所謂，但關(guān)系到集體榮譽(yù)，她還是不能擺爛的。

    可以的……她奔跑著，余光掃到另一組的女生還沒能追上來。

    一定能贏！

    心情越發(fā)激動。

    可眼見著同第四棒的女生越來越近，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瞬間周圍一片呼聲尖叫不斷，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腿上就傳來一道劇烈的力量，將她整個人猛地掀翻在地。

    她是直直朝前摔下去的，手中的接力棒隨著高速的撞擊，被甩出去老遠(yuǎn)。

    臉部再自救意識下稍朝旁側(cè)，卻趕不及那瞬間的刮擦。

    啪——

    她整個人像一本書一般重摔地上。

    大腦短暫空白，她有那么一下，甚至不清楚自己姓甚名誰，只覺得自己上一刻還站著，下一刻就躺著了，莫名其妙的。

    “婷婷——”

    許雨鷺連忙沖出人群，她身后的女生也一齊跟她去到沉裊婷身邊。

    逐漸的，那觀感才逐步恢復(fù)，耳邊傳來嘈雜聲，嘴唇處是溫?zé)岬?，有什么液體在流淌。

    四肢……四肢像被撕裂了一樣疼，連帶著柔軟的胸腹也像炸裂了一樣。

    “唔……”

    她后自后覺地呻吟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摔了。

    “誰他媽踢的球？！沒看到這邊在跑步啊？”

    體育老師一聲怒吼傳入沉裊婷的耳膜，她吃力地抬眸間看到滾向一旁的足球。

    許雨鷺趕過來拉她，“婷婷，痛不痛啊……”

    “等下，你別隨便拉她。”

    體育老師搖搖頭，立刻穿過班級同學(xué)來到他身邊蹲下。

    “怎么樣？很疼嗎？自己能站得起來不？”

    沉裊婷咬了咬嘴唇，一股腥咸的味道彌漫開來，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火燒火燎，麻痹了她的神經(jīng)，所以她也不確定自己到底不是那么疼，還是疼得要命了。

    應(yīng)該能站起來吧。

    她撐手想要起身，可手掌竟然給擦破了皮，一摁到硌人的塑膠跑道上，疼得她差點(diǎn)沒哭出來。

    “啊……”

    “嘖，小女孩子真的經(jīng)不住摔，我給你爸爸先打個電話，你們旁邊的，把她抱起來一下，輕點(diǎn)啊。”

    他說著，站起身后退，給幾個女生騰了地兒。

    女生們合力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她這才看清，自己整個手掌手臂都是擦破了的紅血點(diǎn)，密密麻麻的，她心中一緊，眼淚突地就往下落了起來。

    “哎喲，這怎么臉都破皮了?！?/br>
    許雨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替她擦著淚，“很疼是不是，哎呀，寶寶不哭?！?/br>
    “試下能不能站起來?！?/br>
    沉裊婷疼得全身發(fā)麻，聽了他的話，還是嘗試起身，可剛撐著許雨鷺的手站到了半蹲的狀態(tài)，腳踝處就是一陣鉆心的疼痛。

    “唔啊……”

    那疼刺激得不行，像被針扎了一樣，一下淚水又跟珠子似的滴落。

    她搖著頭，說不行。

    “你爸沒接，我待會兒再打一個，那個，來個男生把她背去醫(yī)務(wù)……”

    他朝四周圍過來的男生們發(fā)話，可話還沒說完，一個身影便出率先站了出來。

    “我……我！”

    沉裊婷聞身抬眸看去，擦了擦模糊雙眼的淚，才發(fā)現(xiàn)他是上午收作業(yè)的語文組長——溫洵。

    “行，把她背過去，先看看蔡醫(yī)生怎么說。”

    “好。”

    叫溫洵的男孩連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在她身邊說：“嗯……同學(xué)，可…可以嗎？”

    沉裊婷注意到他閃躲的眼神和逐漸羞紅的面頰，還在心里掂量著，卻被身后的許雨鷺一把抱了起來。

    “婷婷趕緊去醫(yī)務(wù)室，你還在想什么呀！”

    她換了個姿勢，繼續(xù)攙扶著她起身，“嗯……”，沉裊婷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

    “那邊踢球的他媽給老子過來！”

    體育老師發(fā)火，那cao場正中的幾個踢球男生終于跑了過來。

    “看這幾個人啊，出啥事找他們負(fù)責(zé)?！?/br>
    他沖沉裊婷說道，隨后又嘰里呱啦地訓(xùn)了起來。

    沉裊婷被溫洵背了起來，腹部壓在他的背脊上，雙手有些不自在地搭在他肩膀。

    他的手卡在她的膝窩，沉裊婷能感覺到他的緊張，雙手蜷緊又松開，好像燙手一樣，動作變化不停。

    “有不舒服嗎？同學(xué)?！?/br>
    溫洵的聲音很輕，像極了空中翩舞的蝶，扇動著空氣都帶著回音。

    沉裊婷搖搖頭，“沒有。”

    “溫同學(xué)！你走穩(wěn)一點(diǎn)嗷！別給咱婷婷顛痛了，待會兒我給你買奶茶喝犒勞一下！”

    許雨鷺在一旁跟著，神情擔(dān)憂。

    “嗯……不用，應(yīng)……應(yīng)該的?！?/br>
    他路真的走得很穩(wěn)，步子邁得小極，好像真怕給沉裊婷弄疼了。

    一股淡淡的清檸味躥入鼻息，她好奇，低頭仔細(xì)嗅著。

    是來自他身上的味道，還挺好聞的，許是洗衣液的余味。

    這么想著，她抬眸，在他身后掃視。

    他的發(fā)剃得很淺，短削的發(fā)絲黑烏烏的一片，能看清他圓潤的后腦勺。頸后的領(lǐng)子洗得泛白，不斷隨著他的運(yùn)動揩拭浸潤而出的細(xì)汗，他微微喘著氣，耳根子卻發(fā)紅。

    很像某人。

    沉裊婷感受得到他身上濃烈的少年氣息，這讓她盯著盯著，不自覺開始幻想起了沉星耀的過去。

    二十年前的爸爸是不是也像這樣呢？汗水揮灑自如，他是不是也會因?yàn)槟硞€女生羞紅耳朵。

    如果能夠看看那時的他就好了。

    她想，那時的他一定很可愛。

    不過想歸想，她還是將思緒斂了回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沉裊婷抿著沾染鮮血的唇，吃痛一瞬，總覺得他好像對自己有什么情緒。

    她不敢自戀地篤定是喜歡，但……一定不一般。

    包括現(xiàn)在，她都能感受到他身軀的震顫。

    他在怕什么？還是因?yàn)槭裁炊o張？

    ＊

    很快，他們到了醫(yī)務(wù)室。

    “蔡老師！你快看看婷婷吧，摔了！”

    許雨鷺率先沖了進(jìn)去，直奔工作椅上正在打游戲的蔡醫(yī)生。

    “哎，馬上?！?/br>
    蔡醫(yī)生收了手機(jī)轉(zhuǎn)身，看到在門口站著的溫洵和沉裊婷，便示意到里屋房間去。

    “哪疼？”

    “手和腳，特別是腳踝?！?/br>
    “跑步摔的？”

    “嗯?！?/br>
    “這擦傷是有點(diǎn)嚴(yán)重啊，我建議你還是去醫(yī)院處理一下，我這邊只能先給你上碘伏消消毒，處理不了太多哈，怕傷口化朧?！?/br>
    沉裊婷點(diǎn)點(diǎn)頭。

    蔡醫(yī)生又前后左右看了她的腳，確定是傷在腳踝處。

    “腳腕扭了吧，腳踝鼓這么大個包。充血淤青了都?！?/br>
    她端起沉裊婷的腳，伸手在上面頗有手法的摁壓。

    “疼……”

    “嘖，你這……嗯…建議還是去醫(yī)院看看，你爸爸今天在嗎？”

    “在的?！?/br>
    她點(diǎn)頭，將口罩戴上，從一旁的藥物柜里拿出一劑噴霧，“那待會兒讓他帶你去醫(yī)院?！?/br>
    簡單處理了一下，她就去上廁所了，房間就剩他們?nèi)齻€。

    兩個坐著，一個站著，都沒有說話。

    沉裊婷覺得要是許雨鷺沒在這兒，那肯定更尷尬了。

    “要…要喝水嗎？”

    這時，溫洵率先開了口，雙手不自在地攥緊衣角。

    “我嗎？”

    沉裊婷指著自己反問。

    溫洵剛想點(diǎn)頭，卻見許雨鷺瞇起雙眼，冷冷地警示他——你敢不問你姑奶奶試試！

    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還有許雨鷺，于是沒再接話，徑直去接水。

    好像下課了，四周全是零碎的腳步聲，哄鬧不停，沉裊婷接過溫洵遞來的水，朝門口望著。

    他應(yīng)該快來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的，害怕之余又有點(diǎn)小興奮。

    眼瞧著，沉裊婷終于看見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嘴唇已經(jīng)微微揚(yáng)起，身上有痛楚也消散了許多。

    是爸爸來了……??？

    “噔噔噔——”

    “天空一聲巨響，哥們兒我閃亮登場！”

    伴隨著這到喧嘩之聲一并出現(xiàn)在沉裊婷眼神的是那個多日不賤的徐安信。

    只見他，嘴里叼了一朵花，一副妖冶模樣，背靠在醫(yī)務(wù)室的門口。

    那狹長的雙眼半瞇著，朝她發(fā)射著風(fēng)情又浪蕩的秋波。

    “婷寶兒~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沉裊婷一張欲笑的唇僵硬住了，卡在半空中，變成了似笑非笑。

    還以為是天仙來了，沒想到來了個活寶??！

    還有誰跟你一日不見！

    “你來干什么？”

    沉裊婷沒好氣地問，里屋剩余二人看著妖嬈多姿的徐安信，一個滿面疑惑，一個滿眼神光。

    “OMG！大哥！”

    許雨鷺風(fēng)兒一樣地跑過去，咻咻兩下就從包了掏出那把迷你木劍。

    “大哥看劍！”

    沉裊婷：。？

    溫洵：……

    “大哥！小弟的一點(diǎn)心意，請笑納。”

    許雨鷺恭敬地將木劍遞呈。

    徐安信扭頭摸了摸她的頭，將花遞給她，又接過她的劍，兩眼放光，露出了肯定的神色。

    “好兄弟！謝謝！”

    沉裊婷一臉的老人地鐵與手機(jī)，剛打算說話，卻見他走了過來。

    “嚯——這還有個公的呢？”

    他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在溫洵身上來回掃視，隨后朝沉裊婷投訴一個疑惑的目光。

    溫洵被他那句“公”的，說得臉紅，也給盯得不自在，將臉側(cè)向一邊。

    “什么情況啊？大小姐?！?/br>
    “溫洵背我過來的，我……我上體育課摔了，嗯……你…那個，你過來的時候看到爸爸了嗎？”

    沉裊婷喝了口水壓壓驚，將杯子放到一旁。

    “喲呵，名字都知道了？還想爸爸干什么？”

    徐安信賤模賤樣地走到她身邊，一屁股坐了下去，當(dāng)著溫洵的面便伸手?jǐn)堊×顺裂U婷脖子，將她往自己這邊推來，隨后抬眸笑盈盈地看著溫洵。

    “爸爸什么啊爸爸，哥哥的懷抱永遠(yuǎn)為你敞開，其他什么人都特么是浮云。哦~我的婷寶兒~”

    他一邊不顧沉裊婷地掙扎，一邊朝溫洵拋去挑逗的眼神，好像在說——識相地趕緊滾。

    溫洵目光四處閃躲，一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在徐安信那充滿笑意的眼神中率先開了口，“那……那個，沉……同學(xué)，那……那我就先……先走了?！?/br>
    “哎，等……”

    沉裊婷話還沒說完，溫洵就倉皇逃離。

    “我還沒好好道謝呢……”

    沉裊婷小聲嘀咕著，抬眸狠狠剜了一眼徐安信，“你有病吧你！”

    “嗯～”

    他作西子捂心的動作，sao氣地咬唇，“是，人家～人家是真的有病，有想你的心病～相思病了啦～”

    “額啊啊啊——大哥要不要開藥?。?！我們婷婷真的會讓人無可救藥啊！哦我的老天爺！”

    哈？

    許雨鷺也不知道怎么了，癲得不是點(diǎn)把點(diǎn)，在一旁和他一起發(fā)瘋。

    好好好，這么玩兒是吧。

    沉裊婷沒空搭理他倆，肺都要給氣炸了，差點(diǎn)就爆粗口罵人了，卻在這時，余光瞥到門口一個急匆匆的身影。

    “婷婷?！?/br>
    是沉星耀。

    “爸爸！”

    一瞬間，碧波蕩漾，沉寂已久的那份心動又被掀起，她沒忍住叫出聲。

    心臟砰砰跳不停。

    那個高大的身影此時此刻正站在門口，純白的襯衫領(lǐng)口處微微敞開，有一部分被汗水沾濕，他喘息著，頰面微紅。

    許是跑過來的。

    “嘿，來這么快?！?/br>
    徐安信低聲碎念著，隨后笑臉相迎，在沉星耀焦急又不解的神色中松開了鉗制沉裊婷的手。

    “誒！爸爸好?。∨丁覜]碰，我什么都沒碰哦！看，我手真的很干凈啊！”

    他嬉皮笑臉地說著，還朝沉星耀晃了晃自己的手。

    沉星耀并沒有多言，他的一顆心都在沉裊婷那里。

    意識到自己多余的徐安信立馬站起身，朝沉裊婷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咳咳——親手養(yǎng)的白菜小心給豬拱咯，咳咳……”

    他有意無意地說著，拍拍手，一把攬住一旁的許雨鷺。

    “鷺鷺寶貝兒～跟大哥走！我們?nèi)リJ蕩江湖！行俠仗義！”

    “好耶！”

    許雨鷺笑得極其開心，沒心沒肺似地就給他拐走了，只不過走到門口了又發(fā)問。

    “什么白菜什么豬啊，今天吃白菜炒豬rou嗎？哇哇哇——大哥我超愛的！”

    “兄弟你這就不懂啦！大哥慢慢教你，對，今天咱就吃白菜炒豬r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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