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門口是各種各樣的小商販，一排排地點起了橙黃又刺眼的明燈在叫賣。對面馬路車水馬龍，來回的車插插擠擠，鳴笛示意來往堵截的車輛，形成一股股刺耳的交響樂。

    即便是夜間，醫(yī)院的人流還是很多，擦肩接踵地循循不斷，沉裊婷和方晴姝為方便談話，轉(zhuǎn)過幾條逼仄小巷找到了一個人流稀少之地。

    “說什么？有話就說，老娘沒什么心情陪你站這兒，把他送過來已經(jīng)是我最大的仁慈了，我不會道歉的?！?/br>
    方晴姝站在樹下，從包里掏出一根煙點燃，快速抽了起來，眼神掃過沉裊婷很快望向另一邊。

    沉裊婷不知道她竟然抽煙，眉頭微微蹙起，眼神不悅。

    “我想知道你今天跟爸爸聊了什么？”

    沉裊婷直奔主題，冷冷地注視她，那雙平日里清亮又溫媚的眼此時在夜色的映襯下靜如黑墨，看不清一點情緒。

    方晴姝抖了抖煙灰，不屑地嗤一聲，翻了個白眼。

    也就是這樣一個目中無人的舉動，直接點燃了沉裊婷那原本就一直壓抑著的怒火。

    有的人就是不容許你跟她好好講話。

    “方晴姝?！?/br>
    她念她的名字。

    “怎么，你叫我出來半天也不說話，還不允許我干我的？”

    “你現(xiàn)在最好別用這種高高在上的口氣跟我講話，我不管你當(dāng)時到底有沒有傷害到爸爸，但因為出事之前他跟你在一起，所以我都默認(rèn)是你的過錯，你別以為我會放過你。你以為我脾氣很好是嗎？你以為我就像你們說的單純是什么沒用的花瓶對嗎？我告訴你，這世界上所有的其他人都不值得我去拼命，除了他。”

    她徐徐說著，吐字清晰有力，一邊說還一邊朝方晴姝靠近。

    “干嘛？你個瘦不拉幾的小丫頭片子，難不成要把我殺了。”

    方晴姝覺得可笑，勾起手臂上的包笑得眼淚花都出來了，隨后靠在樹干上吞云吐霧起來，完全不把她放眼里。

    “也不是不行?！?/br>
    沉裊婷見狀，勾唇微笑，泛紅的眼尾似弓月彎刀。

    “我不知道你和爸爸聊了什么，但我知道你們聊天的主題，爸爸去求你不要把我們在一起的事情說出去，你呢？我猜大概是說了什么特別不好聽的話，對吧？醫(yī)生說爸爸的癔癥是被什么刺激過后產(chǎn)生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這種病我以前不知道，但現(xiàn)在我知道了，我還知道是你引起的，所以爸爸的病只要一天沒好，那你說我要不要每天都折磨你直到他好呢？”

    她一直笑著，臉頰處還泛著紅暈，喉間傳出的聲音靈動乖巧，卻怎么都讓人不寒而栗。

    方晴姝聽著，眉頭擰了起來，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完全不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

    “瘋了吧你，神經(jīng)病，感覺你們一家子都不正常，先有你爸，后有你。真是服氣了，怎么先后遇到你們這群傻逼……啊啊啊——”

    突地就尖叫起來，連她自己也沒搞清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頭皮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再抬頭時，自己已經(jīng)跪倒在地上了。

    “你干……干什么?。?！”

    她驚懼地抬起頭，看見沉裊婷正面無表情地抓著她的頭發(fā)巨高臨下地看她。

    她們周圍的人較醫(yī)院正門口少一些，燈光又昏暗，所以還未有人發(fā)現(xiàn)異樣，沉裊婷就那么蹲在她身邊抓著她的頭發(fā)，開口繼續(xù)道：“有本事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誰不正常，誰是傻逼？”

    “放開我！你有病?。浚?！”

    方晴姝拳打腳踢的，一下踹到了沉裊婷的小腹，痛得她悶哼一聲，面色一瞬慘白，卻如何也不放手，隨后同她拉扯間用盡全力把她抵在了樹干上，一屁股死死坐在她腿上。

    “方晴姝，既然這樣那今天就把話都說清楚?！?/br>
    這樣的自己沉裊婷也是完全未料到的，她從來不敢想象自己也會有這么嚇人的一副面孔。她知道自己是因為誰才會如此——沉星耀。她只要一想到他，想到他又想以前一樣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心頭的氣意就越發(fā)旺盛，她看著方晴姝，便恨不得把她碎尸萬段。

    “啊啊，放開我??！你媽的！”

    沉裊婷反手兇狠地給了她一個巴掌，“叫你閉嘴?！?/br>
    這一打便將方晴姝的臉歪斜過去，頭發(fā)絲也凌亂了，她一時半會兒都沉浸震驚與痛楚的余韻中，難以回神。

    沉裊婷看她送了對她頭發(fā)的鉗制，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欺負(fù)？是不是覺得沉星耀也活該被你欺負(fù)？”

    她問話的時候眼睛中如有壓抑的怒火，指尖的力氣也越發(fā)重，全然深陷入她的唇周膚rou。

    “啊啊——放開，放開我！！”

    她一直掙扎敲打，弄得沉裊婷不耐煩，又抓住了她的頭發(fā)，一瞬間拉扯得她熱淚盈眶。

    “我讓你回答?。?！說話?。?！”

    沉裊婷依舊是壓抑著憤怒逼問，嗓音大了些，卻不解心頭之恨。

    “不是……痛，痛痛?。?！”

    方晴姝疼得哭了，一邊去拍打扣挖沉裊婷裸露在外的小臂，一邊嘶聲回應(yīng)。

    “所以好好跟我講話，再動我不介意在你臉上燙一幅畫?！?/br>
    沉裊婷趁空將落在一旁還未為熄滅的煙頭撿起來，夾在手指間直逼方晴姝的面門，猩紅的煙尾不斷升騰起迷蒙的煙霧，明明滅滅地閃爍著艷紅的火星。

    方晴姝感受到guntang的溫度就在臉側(cè)，嚇得立馬閉上了嘴，一雙眼睛瞪得直愣。

    她們的位置處于醫(yī)院門外休閑健身區(qū)域，兩人隱藏在大樹干背后，還無一人發(fā)現(xiàn)，沉裊婷就著那樣的威脅加持繼續(xù)問話。

    “十多天以前你就拿我當(dāng)出氣筒，當(dāng)著全同學(xué)的面故意讓我難堪，我忍了。后來你用guntang的茶水潑爸爸，把他的臉燙紅我也忍了，現(xiàn)在你還直接讓他進(jìn)醫(yī)院了，手上的舊傷復(fù)發(fā)，額頭的傷新添，滿鼻子的血，你說這次我還應(yīng)該忍嗎？”

    沉裊婷問著，看了一眼自己小臂被她扣剜到流血的傷口，又去端她下巴，指尖也深深陷入了她的膚rou，疼得她直叫喚。

    “我即便就是只兔子，那你聽沒聽說過，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爸爸約你談話的目的是想為我爭取更好的生活環(huán)境，他不想讓我們的關(guān)系暴露以致來毀掉我的未來及以后。我也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不正常，我確實也曾畏懼被別人知道，但現(xiàn)在我想明白了，事實就是這樣，再怎么遮掩也依舊會被別人知道，今天有你，下次就會有別人。嘴長在他人臉上，就算再怎么阻擋也沒用，所以還不如就任由他而去，你說對嗎？方老師?！?/br>
    她自顧自地反問，沒顧及方晴姝驚恐的表情。

    “不過這也是我們的事情，與外人無關(guān)，更與你無關(guān)，你干什么想不通非要置我們于死地呢？哦，我知道他人要怎樣講怎樣評價指點，我們都無力改變，因為這是我們luanlun的代價。那既然做什么都得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方老師，你是不是也該付出代價呢？你讓我們不快了，那我折磨你也是你應(yīng)承擔(dān)的代價吧？是不是呀？你給我記著，只要爸爸一天不好，我就盯你一天，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也休想阻止我，嗯……說不定呢，萬一不小心殺掉你了……我就一命抵一命嘛，反正活著就已經(jīng)這么糟糕了，再糟糕一點也無所謂了，誰傷害我，我就還回去，同歸于盡的道理，我想你應(yīng)該懂吧?！?/br>
    沉裊婷笑語盈盈，一手扼著他的脖頸，一手夾著香煙去燙她的頭發(fā)，呲呲聲伴隨著淺薄的煙霧一道出現(xiàn)，隨即被燙那處的發(fā)絲便循循墜落。

    “別……別，我…我求你，我求你?。。。　?/br>
    方晴姝一臉恐懼，腿腳也不敢再繼續(xù)動，頭頂guntang的溫度幾乎已經(jīng)傳達(dá)到了全身的皮rou，讓她顫栗不已，抬眼看著這個陌生的女孩，只會唯唯諾諾地點頭應(yīng)聲，完全沒了最開始的傲氣。

    “所以說呀，別人的事情不該管的還是少管，你要怎么說我確實阻止不了，可我能夠報復(fù)呀！要不要一起去死？我倒是很期待呢，方老師，一起去死吧，好不好？我想想怎么死呢？這樣吧，我先用刀捅死你，然后把你切成尸塊，內(nèi)臟全部煮熟了拿去喂狗，骨架呢就做人體模型，頭骨呢做我和爸爸的存錢罐，行嗎？??！嗯嗯，超行的對不對？一切做完后我再自首，去陪你好不好呀？黃泉路上你一個人走很孤獨吧。死了你就不用生氣了，我也沒辦法和爸爸luanlun了，這不是皆大歡喜嘛？怎么樣，合不合你的意？”

    她笑著，露出一副天真模樣，潔白的貝齒微露，像烈獸鋒利的爪牙。

    “不…不不，沉…裊婷，婷婷，老師……老師錯了，老師不該……對不起，我…”

    她的淚水幾乎已經(jīng)占據(jù)了整個面容，失了神的眼底寫滿恐慌，搖頭晃腦地乞求發(fā)聲，她不明白為什么她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只連連搖頭，想要快點逃離這個絕境。

    “怎么呢？死了不就解脫了嗎？”

    沉裊婷故作疑惑，歪頭不解地看著她。

    “對不起，婷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不該那樣對待……”

    方晴姝幾乎已經(jīng)被嚇到痛哭流涕，話還沒說完便被沉裊婷打斷。

    “那你這個賤人倒是告訴我下午你跟爸爸說了什么?。。?！”

    一改先前的陰柔，絲毫不給人反應(yīng)就直接爆發(fā)，指尖扣緊，死死掐住方晴姝的脖子。

    “呃唔——婷……”

    方晴姝被遏制住呼吸，臉一瞬便漲紅，額頭的青筋暴起，一雙眼睛都充了血，直往外凸。

    “我…我說，對…對不起，我…說?！?/br>
    *

    沉裊婷從回憶里抽身而出，緊握著沉星耀的手抵在唇間輕吻，隨后抬眸看他，眼淚滴落，“爸爸，我在這里，誰也不會敢傷害你?！?/br>
    他依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面色蒼白，只是眼球轉(zhuǎn)動極快，不知在夢里經(jīng)歷著什么。

    沉裊婷注視著他，心臟疼極，湊身而下，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爸爸，我愛你?！?/br>
    已經(jīng)不想再顧及什么，即便知道這里是醫(yī)院，即便周圍有其他人，她還是想要去親吻他。

    此刻她才知道他于她來說有多么重要，沉星耀就是沉星耀，不是別的什么人，他是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的存在，他是她記憶里的唯一重要的人，也是自己五彩斑斕的世界。如果少了他，她寧愿不活，如果有人欺負(fù)他，她一定百倍千倍地報復(fù)回去。

    她就是愛他，愛到骨子里去了，愛到病態(tài)，愛到發(fā)瘋，所有的一切外界看法對她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她絕不會吝嗇把自己對他的喜愛告訴任何人，她絕不要再遮遮掩掩，再怕這怕那。

    所以不久前方晴姝告訴自己有照片的時候她倒是釋然，沒說什么，只是讓她隨便曝光就好了，沒什么丟臉的，她說要謝謝她昭告她的愛意，不過相應(yīng)的，也會走法律流程，告她侵犯個人隱私。

    結(jié)果方晴姝當(dāng)著她的面把照片刪了，還不停道歉，誰知道呢，她又是怎么想的？

    沉裊婷只覺得自己心頭舒暢，破罐子破摔間因他而生的勇毅讓她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強(qiáng)大過，心間像有一朵長滿荊棘的云，中心之地綿綿軟軟地只裝下一個他，四周若凡有來犯者便長伸尖利的枝干將其處以極刑。

    “所以爸爸，你醒來看看我好不好，婷婷特別想念你，想和你擁抱，想和你親吻，想和你zuoai，什么都只想和你一起，婷婷還想要更加了解你，過去你所發(fā)生的事情醒來后慢慢講給我聽吧，好嗎？我一定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fù)你，你也不要為我擔(dān)心，這輩子能愛上你是我生命中最幸運(yùn)的事，我絕不后悔。我說過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爸爸，我永遠(yuǎn)也不要和你分開。你聽見了嗎？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爸爸，我最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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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嬌婷上線ing！

    哈哈哈哈誰欺負(fù)老沉我們婷一定要弄死她的，雖然自己被欺負(fù)的時候嚇得軟軟……保護(hù)爸爸是婷婷的職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