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茫的夜中私奔 第8節(jié)
傅之愚年過六十,年輕時的浪蕩和浮華都已褪去,只留下一派內(nèi)斂的儒雅。 他看起來也就四十出頭,鬢角微白,身量有一米八。 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來說,非常有殺傷力。 “沉沉?!备抵藿兴∶?/br> “別這么叫我,惡心?!?/br> “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有啊,”傅予沉聳肩,“混吃等死?!?/br> 傅之愚閉了閉眼。 “……我有個任務交給你?!?/br> 傅予沉嗤笑,“您算什么東西,交給我任務?” 傅之愚再度閉眼深呼吸。 “書夏已經(jīng)去了任氏任職,家里的事兒她顧不上,家業(yè)只能交給你。你愿不愿意,都得接?!?/br> 傅予沉閉了眼,后腦勺往后一枕。 一幅不管你再放什么屁,老子一個字兒也不聽的混賬模樣。 “你畢業(yè)兩年了,這兩年我不怎么管你,隨你怎么玩,但是兩年了,你也該玩夠了?!备抵匏剖谴蛩憬裉旄煤们逡磺遒~,“我空出了一年的時間,打算把家業(yè)一點一點教給你,下個月有個電影項目要啟動,你全程跟一跟?!?/br> “女主角是沈止初,她的合同還有點細節(jié)沒談妥,你后天就去盛興,跟盛安當面談一談?!?/br> 傅予沉腦子里有個燈啪得亮了。 許是從小在上流圈層浸yin,“不動聲色”這一招,幾乎是他的本能。 即便來了興趣,他也沒表現(xiàn)出半分。 他懶懶地支起脖子,冷笑,“……我沒記錯的話,今年是你跟江雅結(jié)婚十六周年?特意在我生日那天把我支出去,怎么?怕我再惹她不高興?” “你江阿姨不會跟你計較?!?/br> “輪得到她跟我計較?” 一直忍耐的傅之愚霍然起身,聲音拔高,“不要在我面前對你江阿姨不敬!” 傅予沉笑出聲,“還挺護著,”笑意越來越冷,“當年你對我媽不忠的時候,有人這么護著她嗎?” “你是她的丈夫,你本該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他偏了偏頭,“可是你呢?傅之愚,你干的什么事?” 傅之愚臉色一陣青白,“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媽也瀟灑得很,男人多的數(shù)不清,你以為她是在家里眼巴巴等我嗎?” “您可閉嘴吧。”傅予沉眉頭一皺,“誰先出軌的?誰把人帶到家里來的?這些惡心的事兒非要我說出來?” 傅之愚重重呼吸幾口,扶著桌沿坐下。 空氣一時靜默。 半晌,傅之愚再度開口,“……過往的事兒,有很多確實是我的不對,但我和芳夢之間,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簡單?!?/br> 傅予沉不吭聲。 傅之愚看著他,“婚姻失敗,你媽和我都有錯,這么多年,你為什么只怪我?” “您還要繼續(xù)說?” 傅之愚嘆了口氣。 傅予沉轉(zhuǎn)移了話題,“我今年不在家辦生日會,下個月就去跟電影項目。兩件事兒,我有兩個條件?!?/br> “說說看。” “還沒想好。”傅予沉起身,走到桌前撕下一張辦公紙,“但是,您得先給我立字據(jù),蓋章?!?/br> - 傅予沉和傅之愚在傅宅書房吵架的時候,二十公里外,北城翠岸別墅區(qū),有人按響了沈止初家的門鈴。 翠岸別墅主打一個小巧玲瓏,主房型是獨棟的法式兩層小樓,建筑間間隔較遠,綠化也不錯,住了不少明星藝人。 沈父沈母各自家底兒都厚,兩人又都是大學教授,雖算不得名門,但絕對稱得上書香門第。 由此,沈止初從小就是被按照大小姐的標準去培養(yǎng)的,禮儀書法、舞蹈鋼琴、馬術(shù)滑雪樣樣不落。幼時,沈止初的父母就為她投資了成長基金,出道這些年她也賺了不少,買棟別墅算是綽綽有余。 但家里只請了一位打掃做飯的阿姨,還是稍顯冷清。 仲阿姨開了門,簡正經(jīng)由門廊走進玄關(guān)。 沈止初披著羊絨毯從二樓下來。 房內(nèi)也是典型的法式復古風,整體通透明亮。 一樓面積不到三百平,通鋪木地板,拱形窗扇,乳白色雙開門,前后花園都很近,打開窗玻璃,外面被綠意遮掩,枝杈甚至幾乎伸進屋內(nèi)。 “仲姨,幫忙沏兩杯茶?!?/br> 仲姨去了,沈止初和簡正一前一后走到客廳坐下。 “師哥,有事跟我說?” 簡正似是早已斟酌好了措辭,“那天在露臺,我不好去打擾,但事情還是想跟你說清楚?!?/br> “哦,”沈止初循著他的話回憶起來,“你說我和傅予沉在露臺的事嗎?” “對,當時燈光有點暗,我沒太看清,后來仔細回想才想起來,那是傅家小公子?!?/br> “他怎么樣?”沈止初少見地笑了起來,問了句奇怪的話。 “嗯?”簡正沒太明白,但這句話總有種女孩子交了男朋友,領(lǐng)回去給朋友看然后征求意見的意思。 “我和他在一起啦?!鄙蛑钩蹙o了緊毯子,笑得羞澀。 簡正一時呆住,失了反應。 為著這句晴天霹靂的話,也為著他從未見過的,她有溫度的模樣。 雖然簡正平時很少參與圈子里的飯局,但傅家小公子的名頭,他當然是聽過的。傳聞中,傅予沉做事不留情面,打人下手重,不好相與。 但有一點,圈里人都知道,傅予沉為人高傲,從不亂搞。 簡正總覺得,沈止初那么冷的性子,即便以后不與他在一起,配的應該也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而不是傅予沉那種混蛋二世祖。 “師哥,您還要跟我說些什么?” 沈止初笑意未及眼底。 簡正站起身,好像有點恍惚,“……我該回家喂貓了?!?/br> 仲姨端著剛沏好的茶愣在原地,茶杯還冒著熱氣,窗外一陣深秋的涼風吹過,杯壁溫度很快降了下來。 她望著簡正的背影,無聲嘆口氣。 沈父沈母工作忙,仲姨從沈止初上初中時就開始照顧她,算是看著她長大的。 仲姨雖不忍看到簡正一個好端端的好男人受傷害,但她心里也明白,簡正其實并不了解沈止初。 外人都只看得到她的氣質(zhì)容貌。 說難聽的呢,有人覺得她是故作姿態(tài),說好聽的,有人覺得她是缺少疼愛。 但,這世上也只有仲姨知道,沈止初的一顆心,比堅冰更硬。 任何人硬要闖入她的世界,都只會落得個遍體鱗傷。 - 盛興經(jīng)紀公司。 辦公區(qū)域靜了下來。 大片的落地窗外,是北城將落未落的黃昏。 已是深秋,天氣預報說今天開始氣溫驟降,有可能會提前落雪。 廉價的白燈下,沈止初沒什么溫度地看著不遠處的傅予沉。 盛安似是很縱容她,她不主動走過去,他便走到她身邊,叫了聲,“初初,以后傅家的投資是小公子傅予沉來對接,來跟我認識一下?!?/br> 沈止初依舊與傅予沉對望著。 無聲。 看著那明亮的眼珠,傅予沉只覺得,沈止初的心一定很硬,像堅冰。 也很脆。 像堅冰。 第7章 盛安今年33歲。 他白手起家,大學一畢業(yè)就創(chuàng)立了盛興經(jīng)紀,公司如今已平穩(wěn)運作了十多年,算得上是圈內(nèi)龍頭。 沈止初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整個盛興上下都知道,沈止初是不可撼動的公主。 唯一的公主。 她享盡了所有可能不可能的“特權(quán)”。 盛安此舉,是保護了她,但也無形中為她樹了許多敵人,公司其他藝人抱團孤立她,盛安其人不可能不知。 但或許,他本也是有意如此。 沈止初很少害怕什么人,但盛安,是她見面不見面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的存在。 就像現(xiàn)在,他明明面帶著溫和的笑,手虛虛貼著她背后,彬彬有禮地將她介紹給傅予沉,她還是繃緊了神經(jīng)。 傅予沉低眼看著她,哂笑一聲,“沈小姐,這么怕生?” 沈止初靜了靜心,再抬眼,神色如常,“傅先生,初次見面,以后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