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妖女真的好快樂 第9節(jié)
玉晚不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但光是看他們二人神情,就知必然是出了相當(dāng)嚴(yán)重的事,玉晚便一聲沒吭,老老實實地在保護(hù)圈里呆著,不給他們添亂。 很快,一道氣息悄然無聲的,隨風(fēng)來到他們近處。 這氣息rou眼不可見,玉晚剛以靈識感知出其與城里的氛圍截然不同,好像透出種陰寒詭譎之意,一碰便教人如墮寒窯般渾身發(fā)冷,就覺眼前忽的一亮,道真師兄送她的那朵金蓮自發(fā)浮現(xiàn)出來。 這金蓮約有手掌大小,緩緩轉(zhuǎn)動間,融融金光鋪灑,未知氣息帶來的陰冷感轉(zhuǎn)瞬消散,發(fā)寒的身體得以回暖。 這顯然是道真說的護(hù)身。 不僅如此,玉晚還能借由向四周蔓延開來的金光,看清屏障外的空中有淡淡漆黑色澤。 那黑色起初呈橫掃之勢,非常筆直,可見一路都未曾遇到阻礙,方能一點直連成線。而后金蓮出現(xiàn),金光揮灑,黑色便遭逢克星般一下變得混亂,仿佛硯臺被打翻,墨跡到處流淌,才會淌成玉晚現(xiàn)在所看到的毫無章法、極其凌亂的痕跡。 玉晚抬手捧住金蓮。 難怪之前跟師父說道真師兄送了她一朵金蓮,師父讓她一定要好好愛惜,原來金蓮能耐如此之大,比她在玉族里見過的上品法器還要厲害。 單是在玉族,上品法器就至少得是煉虛期以上的長輩才有資格使用,足見這金蓮有多么珍貴。 玉晚小心地將金蓮?fù)八土怂?,想讓擋在她身前的無沉也能感受到金光的暖意。 然后就見無沉像是感受到了,微微往后側(cè)了下臉。 但終歸沒有真的回頭看她。 很快,在金光的照耀下,空中的黑色痕跡逐漸變淡,直至化為虛無。 氣息消失了。 用不著玉晚動作,金光自發(fā)收斂。接著金蓮圍繞她轉(zhuǎn)了幾圈,發(fā)現(xiàn)再無危險,方化作一束金芒回了她眉心識海。 寂歸也在同一時刻撤下屏障。 不過寂歸神情并未因氣息的消失有所緩和,反而更凝重了。 在場只玉晚對那氣息不太了解,便問無沉是什么,有何等來頭。 無沉聞言,雖轉(zhuǎn)身面向她,卻微垂著眼并不看她,只答:“須摩提乃圣地,此城更坐落在無量寺山腳,自有無上偉力加持?!?/br> 然剛才城中卻有魔氣溢出—— 魔氣一般只出自南山。 然尋常的魔物魔修之流,連西天與南山交界之處的佛魔谷都進(jìn)不得,更枉論橫穿過佛魔谷,深入須摩提腹地。 “此事非同小可?!奔艢w肅聲道,“需盡快前去一探究竟?!?/br> 無沉道:“請上人允弟子同行。” 寂歸自然應(yīng)允。 遂等玉晚付過茶錢,三人離開菩提樹,沿魔氣來襲的途徑尋去。 這一尋,便到了處街頭。 魔氣起源顯然就在這條街的某座房子里。 這條街上住的應(yīng)當(dāng)都是比較殷實富裕的人家,兩側(cè)盡是高墻大院,來往的車馬裝飾、行人衣裝等也都比在別處看到的更為精致奢華。 三人才前行幾步,就聽一陣斥責(zé)聲從不遠(yuǎn)處傳來。 “你個天殺的壞種!我們家是不給你吃了還是不給你穿了,成天就知道惹事!” 循聲望去,只見一座丹楹刻桷、雕梁畫棟的宅子前,有位穿著綾羅綢緞,極具貴態(tài)之相的婦人站在半敞的門后,指著臺階下的少年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才會這輩子攤上你這么個壞種!說多少遍供品不能動不能動,你偷吃一兩個也就罷了,居然還把香爐給推了,你知道這是多大的果報嗎?你,你簡直要氣死我!” 細(xì)聽并無什么臟字,但放在西天里,已然能算作是罵得很難聽的話。 臺階下的少年全程面無表情。 他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儼然早就習(xí)慣了。 婦人罵完一通,喘口氣欲接著罵,卻不經(jīng)意轉(zhuǎn)眼瞥見行來的寂歸三人,當(dāng)即眼睛一亮,紅血絲都淡了。 “寂歸上人!” 婦人忙不迭走下臺階,對寂歸合掌行禮。 隨后自我介紹說夫家姓荀,她為當(dāng)家夫人。 寂歸回禮:“荀夫人?!?/br> 有寂歸和無沉在,這種場合犯不著玉晚開口,玉晚便打量起荀夫人身后極為富麗堂皇的宅子。 沒記錯的話,上次跟梅七蕊進(jìn)城,梅七蕊同她說起城里的奇聞異事時,有特意提過荀家。 說荀家是非常有錢的人家,有錢到什么地步呢,須摩提好些地方供奉的金身塑像都有荀家出資出力,平日也經(jīng)常施粥施藥,救濟(jì)窮苦百姓,妥妥的大善人之家。不過荀家最出名的不是這個。 而是養(yǎng)子荀蜚。 據(jù)說這荀蜚,剛進(jìn)荀家第一天,就令荀家少爺?shù)粝录偕剑ち藗€頭破血流;然后沒隔多久,又令荀少爺從房頂栽落,險些殘廢。 往后數(shù)年更是如此,荀少爺受傷簡直成家常便飯,沒死都是命大。 一問原因,全是荀蜚嫉妒他故意害他,說荀蜚不止一次地威脅他要取代他的位置。 “聽到這,是不是以為荀家要把荀蜚趕出去?事實正好相反?!?/br> 荀家不僅沒將荀蜚趕出門,反而還更加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后面更花了大價錢請來德藝雙馨的夫子給荀蜚授課,試圖將這壞透了的養(yǎng)子掰回正規(guī)。 結(jié)果不必提,肯定沒成功,否則荀家也不會被納入奇聞異事了。 “荀家對外稱,他們養(yǎng)荀蜚這么多年,從沒對荀蜚不好過。說荀蜚就是本性殘暴,天生的壞種,才會怎么都養(yǎng)不好,害他們家長年累月地遭受無妄之災(zāi)。” 想起梅七蕊說到最后時,那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玉晚目光不由停駐在剛才被荀夫人罵壞種的少年身上。 身形頎長到近乎瘦削,縱使臉上沒什么表情,也能看出他五官相當(dāng)出挑,是個十足俊逸的少年郎。 他就是荀蜚啊。 再看荀夫人,正一臉愁容地對寂歸道:“最近家里似乎惹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大白天的都不安生。還望上人能幫忙看看,我們家究竟怎么了?” 說完,眼角余光瞄到荀蜚,登時表情一僵,飛快給一旁的仆從使眼色。 仆從會意,悄悄退到人群之后,讓荀蜚先跟自己進(jìn)去。 荀蜚沒出聲,跟著仆從走了。 但在走前,不知何故的,他朝玉晚的方向望了一眼。 這一眼被玉晚瞧了個正著。 兩人對視半息。 等荀蜚走后,荀夫人這才迎請寂歸進(jìn)門。玉晚趁機(jī)走到無沉身邊,從須彌戒里摸出把提前貼好靈符的絹扇。 她以絹扇遮住下半張臉,作一副小家碧玉之態(tài),借靈符的傳音之效和無沉說悄悄話。 她先問魔氣來源可是確定在這荀家里,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才說荀蜚看她的事。 無沉看似嘴唇?jīng)]動,實則傳音入密地回她:“我看到了?!?/br> 玉晚道:“他認(rèn)識我?” 無沉道:“或許?!?/br> “可我不認(rèn)識他。他為什么要看我?” 玉晚陷入沉思。 不管荀蜚是想求救還是什么,前有師父后有無沉,這樣的兩位大山在,像她這種空有境界卻毫無實力,又離經(jīng)叛道穿著一身艷色的小跟班,怎么想都不該找她的。 至于有沒有可能是看中她的美貌? 她封印艷骨前還有可能。 而現(xiàn)在,笑話,她在無沉跟前晃蕩那么久,無沉眼神都沒變上一變,更別提寄人籬下的荀蜚。 估計在這少年眼里,她頂多是具還能看看的紅粉骷髏。 這樣的話,就只剩下…… “總不能因為我看起來很善良?所以他覺得與其找你跟師父,不如找我這個家中處境跟他差不多,很容易就能和他共情的咯?”玉晚最后分析出這個來,“應(yīng)該不至于這么離譜吧。” 她本是自言自語,不想無沉竟回應(yīng)了她。 “什么?” 玉晚抬頭看無沉。 他聲音太小,她沒聽清。 無沉卻只看著前方,沒再說話了。 他不肯重復(fù),玉晚也沒追問,只將絹扇往上略移了移,好方便偷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玉晚的錯覺,她莫名覺得,好像自從師父醒后,無沉就有意對她冷淡。 嗯…… 說有意不太準(zhǔn)確,應(yīng)該是佯裝冷淡。 這也許是他繼講經(jīng)之后想到的新方法? 希冀她受不了他這樣的態(tài)度,就能心生退卻之類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他似乎并不想讓師父發(fā)現(xiàn)她和他之間的事。 為什么呢? 玉晚想,是怕師父知道了會說她嗎? 那他果然還是在擔(dān)憂她。 所以即便態(tài)度冷淡,也仍會下意識放慢腳步,盡量與她的速度一致,更會主動走在外側(cè),避免周圍擠擠攘攘的荀家人沖撞到她,是刻在骨子里的教養(yǎng)。 這樣的他,讓玉晚心生憐愛。 她越瞧越生出情意來。 他就像是一束光,忽然照在她眼前。 若能抓住這一束光,她這半生似乎也不算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