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后一個母系神祇 第37節(jié)
湛劍收手的時候,只看到弟弟仇恨又恐懼的眼神。 他心中說不?上什?么感覺,只覺得心里從未有?過的平靜,既沒有?殺人后的不?安,也不?將弟弟的仇恨放在眼里。 他終于知道為何人人都渴望力量,那種取之不?盡的力量,讓人產生?自己就是天?地主宰的錯覺。 可他突然覺得厭倦了,他并不?想成為天?地的主宰,也不?想擁有?無盡的力量,他只是想把妖獸的眼睛找回來,作為送給?師父的生?辰禮物。 就在這時,弟弟趁他轉身的時刻,猛地用一把刀扎入自己的心臟,眼神怨毒,嘴里念念有?詞,身體瞬間失去所有?的血液,變成了一具干尸。 此地突然變化。 就像是原本?在弟弟身體里的血管突然落根于土壤上,發(fā)瘋一般的生?長,血色脈管纏住湛劍的身體,想要把他當?成新?的宿主。 湛劍下意識地回手,對?方地脖子上出現一道血痕,剎那間折頸而死。 可是他的動作已經遲了,他已經被數不?清的血管纏住,一旦在他的心臟里埋下,他就會變成新?的傀儡。 也許他應該求助,湛劍有?一瞬間的猶豫,可他知道身體里那不?知來歷的生?物正等著他開口。 猶豫的一瞬間,血色藤蔓已經爬到了他的身上,從他的皮膚表層往深處鉆去。 “湛劍!醒過來!” 直到一道女聲將他喚醒,那聲音與師父有?幾分相似,不?過當?他看清來人的時候,卻有?些失望。 “還不?拿起你?的劍!”師姐怒斥他:“你?竟被魔物迷惑心神,要不?是師父擔心你?,派我前來幫忙,只怕師父的臉面都要被你?丟光了?!?/br> 湛劍又喜又懼,原來師父一直掛念他,又怕師父知道他已經被魔物迷惑了心神做了交易,還不?如死在虛無之境,師父只知他在外面游歷,永遠也不?會知道真?相。 他被大師姐捆了回去,師姐義正言辭地控訴他的罪過:“那兄弟二人皆被他所殺,他先殺了人家?兄長,招來血親的報復,虧師父還擔心他,全是他咎由自??!” “師父!請您把他趕出去,這等心思不?正之輩不?配成為您的徒弟,何況他現在和魔物有?不?清不?楚的勾結,為免禍端,應抽去他已修煉的仙骨,將他逐出仙門!” 而他垂頭?聽候發(fā)落,直至視野里出現那純白衣角,他抬頭?:“師父。” 白晝揮揮手,讓大徒弟下去,在大徒弟震驚不?解的目光中仍堅持道:“我要聽你?師弟親口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神殿上只剩下他和師父,他大膽仰起頭?來,注視著師父的眼睛:“師姐所言,確無虛言。我殺了人,招來殺身之禍?!?/br> “是他們先對?你?動手?!卑讜儾⒉?驚訝:“吾感受到你?有?生?命之危,特叫你?師姐前去幫助?!?/br> “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白晝向他伸出手的同時,他身上的傷痕便消失殆盡了,就連身體里的聲音也仿佛不?復存在。 “但是吾想聽你?說一遍,湛劍,發(fā)生?了什?么?” 湛劍沒有?隱瞞,原原本?本?地將事情經過復述了一遍,包括在虛無之境的事情。 “徒兒?有?罪,遭魔物蠱惑,釀下大禍,愿聽師父處置?!?/br> 白晝嘆了口氣,讓他起來:“此事不?能全然怪你?,我單獨留你?,也不?是問罪于你?,那二人不?是無辜之人,落此下場本?就是因果報應。” “你?誤入虛無之境,也是一場意外,想來是那二人不?知從何處得了開啟虛無之境的鑰匙。虛無之境與天?帝共生?,豈是他們能夠掌控的法器?” “你?身體里的魔氣,吾會替你?根除,但是你?須得允諾吾一件事?!?/br> “師父請說?!?/br> “湛劍。”師父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他看不?懂的擔憂:“永遠不?要入魔,吾只需你?答應這一件事。” “好,我答應您?!?/br> 后來湛劍時常想,師父身為先天?之神,又和擁有?預知能力的曦禾女神為好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今后會發(fā)生?的事情? 可如果師父早就知道,祂又是以何種的心情去看待后來一切的發(fā)生?? 師父的力量與魔氣相克,為了替他拔除魔氣,師父也元氣大傷。 那段朝夕相處的日子里,高高在上的神明對?他溫柔關切,他理所應當?地陷進了神的多情里。 在此之前,他對?師父只是感激。 在即將結束的那幾日,他鼓起勇氣:“我本?來想為您尋找生?辰禮物,可是生?辰禮物丟失,還連累您為我cao心?!?/br> “吾不?缺禮物?!鄙裾f:“但是不?算cao心。” 第52章 神明?覺得自己太過嚴厲, 語氣稍軟:“這件事說到底也不算你的過錯,那?二人死于你之手,本是因果循環(huán)?!?/br> “湛劍, 你可知當初我收你為徒, 許多人不服?” “是徒兒讓師父為難了。” “所以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么?!卑讜兿肓讼? 抬起手, 輕輕放在他的頭頂:“作?為師父,既然收你為徒, 就對你有教導的責任。過去是我疏忽,今后你便跟在我近側?!?/br> …… 一晃至今, 湛劍被迫仰頭,直視那?位魔神的真容,祂的面容與他朝思暮想的那?位有幾分相似,然而氣質完全不同, 湛劍分得清楚祂們。 “我覺得你有趣?!鳖ɑ枘曋?,慢慢移開視線:“在jiejie所有的前任當中,哦,不對, 你并不算jiejie的前任, 充其量只能算單相思,一個人做了這么?多無用的事情……” “我阿姊既然收你為徒,就永遠不可能和你有些什?么?。我了解祂?!?/br> “我知道?!闭縿Φ吐暬卮穑骸吧裰髑逭? 是我自己動了邪念?!币粍忧?,便只能看著自己往下陷。 “所以你恨祂?” 湛劍搖頭。 “那?么?是愛嘍?” “不敢。” 瞑昏忽然覺得了無趣味:“你凈是給他人做嫁衣裳了!” 山中雷聲大作?, 許是久旱逢甘霖, 這場雨下得淋漓酣暢。 白?晝倚門而站,看著巷口的兒童嬉鬧玩耍, 他們奔跑時濺起水珠,落到彼此?的身上?。 “小心?!泵肪皠僮匀欢坏赜靡滦鋷偷k遮擋:“您在看什?么??” “看人?!卑?晝說:“也許人覺得做神好,神卻覺得做人好?!?/br> 白?晝想想又?推翻之前的話:“也未必,像我從前那?些轉世,那?實在是……” 神沒有找出?合適的形容詞,欲言又?止:“太耽于情愛也不好?!?/br> 梅景勝便問:“那?么?您有真正喜歡過的嗎?” 大家都知道合虛山主白?晝有過不少前任,皆容貌姣好,便覺得祂都是一時新鮮。 就連梅景勝也這么?認為,當年和祂在一起的時候,他既開心又?惶恐,等到分開的時候,雖然傷心欲絕,竟然也在心中不為人知的角落,松了一口氣。 但心里還是不甘的,時間久了,這種不甘又?淡去,他安慰自己,既然是神明?,又?怎么?會?真正動情? 如果大家都得不到,那?也沒有什?么?好不甘的。 “我?”白?晝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不是真的喜歡,怎么?會?在一起呢?難道你也覺得我是以色取人之輩?” 梅景勝更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了,大約是竊喜祂真的喜歡過,又?難過祂不止喜歡過他。 “我還以為……您當初只是可憐我?!泵肪皠僬f完這話后,突然如釋重負。 “那?我豈不是要可憐很多人?”白?晝回頭看了他一眼,開玩笑一般地說道:“你今非昔比,怎么?如此?不自信?” “可如果沒有您,也沒有現在的我?!?/br> 數萬年光陰,滄海桑田,天地換了新的主人, 梅景勝隨著祂一起抬頭望去,看見屋檐下滴落的雨珠,也看到在雨水里奔跑的孩童。 “這一場春雨過后,便是萬物復蘇的好時節(jié)?!?/br> 雨過天晴,鎮(zhèn)上?的居民突然發(fā)現山上?長了很多野生?菌菇,興高采烈地背筐進山,準備把這些野貨拿去市集上?售賣。 “聽?說現在京城喜吃生?長在野外?的菌子?,有人高價收呢!”王二回到家后,興致沖沖地將自己好不容易打探的消息與妻子?分享。 “山里有老虎,正是野獸出?沒的季節(jié),那?菌子?有沒有毒還不知道呢,你為這個東西冒險做什?么??”妻子?想得更多:“算了算了?!?/br> 王二略有些不高興:“你懂什?么?,我親眼見著……”他豎起幾根手指:“賣了這個數……要是有這個錢,咱就能把孩子?送去城里的書塾……” 妻子?雖然心動,仍然不安地拉住丈夫:“這財是這么?好發(fā)的?我怎么?覺得哪里不對勁呢!就算野生?菌子?值錢,也不至于這么?值錢吧!” “你懂什?么?,京城里的人大魚大rou吃膩了,現在就喜歡這些……” 妻子?逐漸心動:“那?你小心點?!?/br> 最開始大家只知道鎮(zhèn)上?有人高價收野生?菌菇,便一股腦地全都進了山。賣出?了錢大家自然高興,可也納悶,怎么?就這么?值錢呢? 直到有人在山中迷了路,又?饑又?渴之下,不得已把菌子?當成了食物,吃下之后頓覺耳清目明?,腳下生?風,一點也不覺得疲憊了。他在山間安睡了一夜,沒有猛獸不說,連蛇鼠蟲蟻都沒有接近。 不過這個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要找到了這種神奇菌菇,就不會?有野獸近身。 但……不僅如此?。這人回家之后竟發(fā)現自己年輕了不少! 很快這個消息就在小鎮(zhèn)傳開,大家終于明?白?京城的達官貴族為何對這種野君如此?癡迷。 不過富人追求長生?,窮人只求溫飽。大家雖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但還是更多的拿去換錢。 可山中野菇數量有限,不到半個月,山中便再也沒有野菇的身影了。 “竭澤而漁,怎能長久?”梅景勝陪白?晝在屋中下棋:“這種奇珍異寶,本就難得,竟然如此?被人糟蹋了?!?/br> 梅景勝又?嘆道:“這些村民大概不知,他們要是把這些東西拿去京城賣,會?得到的更多?!?/br> 山野之間常有士人難得一見的珍稀草藥,但是突然被發(fā)現,必定是有人暗中cao控。 “您覺得是魔神?”梅景勝納悶不解:“祂這么?做,又?是為什?么??” 白?晝拈起一顆棋子?落定:“吾不知?!?/br> 祂用突然出?現的藥草挑起人們的欲望和野心,可是現在藥草已經沒了,祂又?想做什?么?呢? “或許是為了汲取……貪欲?!泵肪皠俳K于忍不?。骸拔覀儊磉@里已經很久了,最開始我覺得您想捉拿魔神,可是現在我卻覺得您似乎有意放過祂?!?/br> “沒有?!卑?晝忽而抬眼:“你輸了?!?/br> 祂將棋盤上?的棋子?一個個分開,收回,“吾并非無所不知,祂有意躲藏,吾不能判斷祂的位置?!?/br> 祂神色如常,讓梅景勝不能判斷。 在祂收完棋子?,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梅景勝才?匆匆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