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們有沒有覺得，她長得很眼熟啊？”程正對著殷寧的立繪端詳半晌，忽然說。

    殷照以為他想起那個廣為流傳的打人視頻。

    “她這種企業(yè)家，照片滿大街都是，可能你以前看過吧?！笔矣褯]當回事，解釋完，撫著下巴沉吟，“其實我也覺得在哪里看到過，總之感覺很熟悉。”

    可是他們思索半天都沒想出來，便不再繼續(xù)深究。

    隊伍行進的速度依舊緩慢。

    程正不禁開起玩笑：“說真的，殷照。她姓殷，你也姓殷，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不然你過去說兩句好話，給我們內(nèi)幕個前排的位置吧?！?/br>
    這話真讓殷照不知道如何回應。

    其實不用四舍五入，他們也是一家人。

    但殷照也沒想到，起床時殷寧明明還在親他，怎么要來學校這種事卻說都不說一聲，他險些錯過。為了證明不是自己沒看消息，他打開手機，查看與殷寧的聊天記錄，的的確確沒有任何相關(guān)內(nèi)容。

    “你差不多得了，我跟我女朋友都沒聊這么頻繁?！鄙砗蟮氖矣芽吹剿衷诹奶欤滩蛔〉馈?/br>
    前面幾人聽到，見他真的正捏著手機，感嘆：“天吶，沒想到你談起戀愛竟然這么粘人?！?/br>
    “你該不會是初戀吧？”程正懷疑。

    “不對吧，不是之前還有那個富……”說到一半，室友噤聲，感覺在這種地方揭人老底似乎不太好。

    殷照卻不介意，反而說：“就是她?！?/br>
    “??？！”大家目瞪口呆，險些在人群中驚呼出聲，連忙壓低聲音，“你們……還沒分??？”

    “兩情相悅，為什么要分？”殷照不以為意。

    “不是，你，這……”這能算兩情相悅嗎？大家紛紛嘀咕。可是看他表情認真，不好潑冷水，只能壓抑下去。

    入場的門開在禮堂前方兩側(cè)，經(jīng)過同一個位置時，所有學生的目光都會不約而同地轉(zhuǎn)向一處，等到程正他們過去，也模仿大家的角度觀察，才明白為何所有人都這個動作。

    殷寧正站在講臺邊調(diào)試話筒，與主持人再度核對待會的問答題。

    燙卷的頭發(fā)遮住臉側(cè)的光線，被她別到耳后。

    她不似其他演講人那樣穿身正裝，反而很清爽，是條長及腳踝的連衣裙，為了突出知性的感覺，佩戴一副平光無框眼鏡。既不算很古板，又不顯得太隨意。

    每個看到她的人，眼中都折射出相似的驚艷，連殷照都不例外。

    他從未見過這個風格的殷寧。

    其他人或許不了解，但他知道，這頭發(fā)都是她為了這次出席專程找人做的，今早起床可不這樣。

    在講臺上這么久，頻頻接受來自各個角度的觀察，殷寧都只專注于手里的事情，目不斜視，偏偏在殷照看過來的時刻，心電感應令她抬頭，與他的目光正好相撞。

    殷照正要故作姿態(tài)地挪開，殷寧卻忽地揚起笑容，沖這個方向抬手：“小照寶貝?！?/br>
    那四個字如此清晰，通過沒有完全打開的話筒，清晰地傳到所有人耳中。

    周圍的目光一下子全看過來。

    程正等人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她、她她在……”

    事已至此，無法隱藏，殷照只能在眾目睽睽下硬著頭皮跑過去。

    禮堂的舞臺很高，到他胸口的位置，殷照沒法爬上去。發(fā)現(xiàn)聲音這么響，殷寧手忙腳亂地關(guān)掉麥克風，沖來人蹲下，順手摸到他的頭頂。

    如此親昵的動作，更是讓人展開無限遐想，猜測他們的關(guān)系。

    殷照卻已無暇顧及他們，任殷寧摸完，拉過她的手，問：“怎么過來演講都不告訴我？”

    害得他險些錯過。

    殷寧卻錯愕：“我說過了呀。”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你什么時候說的？”

    殷寧的眉頭微微蹙起，露出煩惱之色，不太清楚應該如何形容：“就昨晚……你忘了嗎？”

    她如此提醒，殷照忽地想起。

    當時殷寧已經(jīng)有些喘不過來，為了讓他放慢節(jié)奏，故意講了些話，企圖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當時她好像說的就是這件事，但是殷照只顧著身下的運動，雖然“嗯”了好幾聲，其實根本沒聽進耳朵里。

    “寶貝?！币髮庎了?。

    殷照雖沒覺得不好意思，道歉還挺利索：“對不起?！?/br>
    她還能說什么，無奈地用手指戳幾下他的臉。

    看到他們親密的互動，周圍好奇的同學全在問與殷照一起來的室友，他們是不是認識，他們什么關(guān)系？可幾個室友的腦子已經(jīng)全面停止運轉(zhuǎn)，只能等殷照回來揪住他盤問。

    程正忽地恍然大悟：“哦——我終于知道她哪里眼熟了！”

    “哪里？”

    “你們忘了嗎，殷照的電腦壁紙，他開學那天就跟我們說過啊?！背陶f，“那是他姐！他們真是一家人?！?/br>
    “他姐？”又有人不禁想起酒吧里的視頻，“后來是不是好多人還出來澄清，也說那個女生是他姐來著？”

    “誒你這么一說，她長得和視頻里那個確實有點像?！?/br>
    “怪說不得后來那些視頻一下子就全被刪了?！?/br>
    所有東西串聯(lián)到一起，忽然全都有了答案。

    在殷照這個超級關(guān)系戶的幫助下，程正他們真的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前排位置。不過他們已經(jīng)不太敢放肆地議論殷寧，連看她的目光都要經(jīng)過幾次心靈過濾，力求沒有其他色彩。

    誠然他們沒說什么過分的話，可是在殷照面前議論他jiejie，怎么都會覺得別扭吧？

    更何況還有那個視頻。

    一想到，大家就紛紛發(fā)抖，生怕下一個挨拳頭的就是自己。

    只不過如此一來又引出新問題。

    這是他姐，那殷照口中和他談戀愛的富婆又是誰?。?/br>
    他姐知道嗎？

    好奇歸好奇，沒人敢問。

    演講結(jié)束，開始問答環(huán)節(jié)。

    主持人按照臺本，提出幾個提前收集好的學生提問，殷寧都認真地回答了。

    “其實很多同學恐怕都不知道?！敝鞒秩擞值溃吧顚庨L久以來，一直在支持學校的學術(shù)研究，許多實驗室和重點扶持項目都有深寧的身影。從很早開始，我們就有邀請殷寧女士來做一次演講，但是您工作很忙，我們只能遺憾地錯過。這次，聽說是您主動聯(lián)系學校的？”

    “是的。其實我一直都想來，只是出于各種客觀原因，實在沒辦法?！币髮幓卮穑斑@次好不容易有時間，就馬不停蹄地過來‘還債’……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的家人現(xiàn)在正在這里就讀。通過他，我對學校有了更新的認識，也希望能通過這次交流，讓深寧和學校的了解再近一步?！?/br>
    說到“家人”，附近知情的同學全都朝殷照的方向看過來。

    對上來自講臺的那束溫柔目光，殷照不禁揚起入學至今最真摯的一個笑容。

    原來他在學校經(jīng)歷的那些議論，她全都沒忘，她依舊是那個會無條件站在孩子身后的母親。

    這次講座，是給他撐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