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人員頷首，回了句“殷先生”，確認好殷照常穿的衣服尺碼，出去叫人了。

    待人走后，殷照打開行李箱，把必要的洗漱用品放出來，她坐在床邊看著他忙活，問：“你剛才干嘛突然那么說？”

    “不可以嗎？”他正在分辨哪把電動牙刷是自己的。

    即便是再高檔的酒店，殷寧也不愿意與人共用生活用品，水杯、拖鞋和毛巾都是自帶，兩人各一套，裝在單獨的包里，成雙成對，很像情侶款。

    “只是很奇怪?！币髮庎洁?。

    明明人家只是想知道他的稱呼，他卻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們的關(guān)系昭告天下，那些服務人員平時見的人多了，肯定聽得出他的小心思。

    這感覺就像走在路上，人家只是與他打個招呼問“吃了嗎”，他卻回答“你怎么知道我彩票中了五百萬”。

    殷寧只覺得臉上燒得慌。

    殷照理解錯她的意思，捏著兩人的毛巾，到她身邊坐下：“mama還是不想對外公開嗎，哪怕在這里？”

    他原本以為，殷寧想帶他到遠離熟人的地方，就是想擺脫一切束縛，與他坦蕩地相處。

    “沒有?！币髮幇咽址诺剿氖直成希宰霭参?。

    殷照還是那副戚戚的樣子。

    她只好挪得再近一些，五指抓了抓他后腦勺的頭發(fā)，為自己辯解道：“你都沒改口。”

    逢人介紹是“男女朋友”，可稱呼卻是“mama”，這讓誰聽了不混亂？

    可是殷照說：“我不想改?！?/br>
    殷寧是他的mama，這點不變。

    他愛上的就是那個母親身份的殷寧，這個稱呼對于殷照而言有不同尋常的意義，他從未提出過任何殷寧與他是同齡人的假設，他們的關(guān)系和血緣，是無法更改的事實，而且殷照非常享受其中。

    唉，固執(zhí)小孩。

    殷寧嘆口氣，又用指背輕蹭他的臉頰，像逗小動物，語氣溫和：“好吧，那隨你。”

    他垂眸看向殷寧，愈漸拉近的距離中，又有想要親吻的趨勢。

    殷寧正要躲開，房間的門鈴被人按響，打斷這尚未來得及醞釀的曖昧。

    “我去開門。”殷寧趕緊起身。

    她不是害羞，是這幾天真被他啃得有點怕了。

    情愛之事適度可以愉悅身心，過量就變成負擔，偏偏這小孩正在興頭上，不僅不覺得過，還怎么都不夠，她哪撐得住。

    幾個同樣穿著酒店制服的外國面孔推了兩個掛滿滑雪服的移動衣架進屋，剛才的中國服務生在最后。

    “這都是我們今年的新款，您看看喜歡哪件？”

    挑選滑雪服的過程很簡單，雖然兩人的滑雪水平都只能算一般，但是難得來這種場地，總要體驗滑粉雪的感覺，所以有針對性地選擇了衣服的功能，在篩選出的款式中，殷照挑了個顏色最簡單的。

    試穿感覺很合身，接下來選好心儀的滑雪板，準備工作算是完成。

    費用在退房時會一起結(jié)算，不用現(xiàn)在付。

    酒店的每個房間朝向獨立，落地窗陽臺直接連接雪道，換好著裝隨時可以入場，地勢開闊。

    想著兩人很久沒滑過了，殷寧又請了個教練。

    她帶兩人在房間里做了熱身，交待完注意事項，隨后幫助他們檢查好滑雪板，來到陽臺。雪道上的顧客不多，前方正好有人踩著單板向下，在蓬松的雪地上劃出優(yōu)美的波浪。

    訂房間時，殷寧選擇了中級雪道。

    她與殷照都有些基礎(chǔ)，再選初級雪道未免單調(diào)，看文字介紹并不覺得差距有多大，等身臨其境向下看，才發(fā)現(xiàn)坡度比殷寧想象得要陡一些。

    “第一次上路，先沿著邊緣找一找感覺?！苯叹毷疽?，“旁邊就是出口，如果到一半不想滑了，隨時可以出去。”

    殷照決定去探探路，先行上場。

    他膽子大，趁人不多，一來就滑到雪道中央，打算直接到底的架勢。

    見距離足夠，教練告訴殷寧也可以出發(fā)了。

    細長的滑雪板有點不方便行動，殷寧左搖右擺地在原地調(diào)整好姿勢，用滑雪桿輕推，整個人順著雪坡滑落。

    她戴了墨鏡，全副武裝，風吹在身上不算冷。

    殷寧暫時還沒太適應這個坡，不敢滑得特別快，途中降速幾次，殷照在視野不遠的前方蕩來蕩去，看得出已經(jīng)在逐漸掌握。

    總不能連他都比不過吧？

    小時候他第一次滑雪，還是她教的呢。

    他的大膽有些帶動殷寧，慢慢變得不再那么拘謹。

    速度放開，耳邊的風聲變得更加呼嘯。

    殷寧滑的直線，眼看著距離殷照越來越近，趁他向右邊挪動的時機，從他身旁超過。

    殷寧的滑雪服是薄荷綠色的，膝蓋上還綁了白色毛絨護膝，很好認。

    發(fā)現(xiàn)她從自己身邊“嗖”一下經(jīng)過，殷照下意識喊了聲：“mama！”

    聽到身后的呼喚，殷寧還以為他遇到什么困難，忍不住回頭查看。

    這一下沒保持住平衡，整個人傾斜半圈，還沒反應過來，摔到雪地上。

    幸好這段接近底端，地勢已經(jīng)變得平緩。

    殷照沒想到自己這一聲會影響到她，趕緊滑過去查看。

    “沒事吧。”滑雪板太長，他一下調(diào)整不到可以接近殷寧的動作，想伸手把她拉起來。

    意外發(fā)現(xiàn)坐在雪地上的女人渾身在抖。

    殷照的聲音變得緊張：“怎么了，受傷了嗎？”

    撐在雪里的手抬起，對他擺了擺，殷寧將墨鏡摘掉，才看出原來在笑。

    “早知道我就戴那個小烏龜了！”她向殷照懊悔道。

    殷寧說的“小烏龜”是個護臀，形狀巨大，在后腰掛那么件東西，看起來不僅不美觀還很傻氣，所以出發(fā)前猶豫再三，她還是只纏了護膝。

    現(xiàn)在摔一屁墩，殷寧忽然感受到它的重要性。

    聽她這么說，殷照才放下的心又提起來，趕忙蹲下，向她的后腰伸手檢查：“傷到尾骨了嗎？”

    “沒有沒有。”殷寧讓他安心。

    兩人抬頭看身后坡上只有一個顧客在滑，距離他們還遠，安心坐雪地上聊起天。

    殷寧在轉(zhuǎn)身時就減了速，重心距離地面很近，發(fā)現(xiàn)失去平衡時反應很快，徑直一屁股坐進雪里。

    “我不應該喊你的。”殷照還在自責。

    “這有什么？”殷寧抖掉手套上的雪，親昵地戳一戳他的鼻尖，“我又不怪你?！?/br>
    既然無礙，他們準備起身繼續(xù)。

    身旁傳來破雪之聲，高大的男人踏著單板，瀟灑地兜了個u型，在他們身邊停下。

    腳尖輕點，單板豎起，胳膊搭在上面防止它溜走。

    “ning？”男人cao著明顯的外國口音，抬起的墨鏡后，露出清澈的碧藍色眼睛，“it'sreallyyou！”

    天空的顏色很亮，殷寧瞇著眼睛抬頭，仔細辨認對方。

    他卻在看到殷寧與殷照牽起的手時露出了然的表情，繼續(xù)用英文道：“'mama'，huh？你的情趣還真是變得越來越unique?！?/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