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投標會已開始近一個小時,殷寧才在孟柏延旁邊的位置坐下。 好在他們都不是主要對接人,不過是來給自家的項目組站臺,露個臉以表重視程度,座位安排在二樓,注意的人不多。 放下包,殷寧的目光掃過樓下第一排的項目經(jīng)理,擰開擺在桌上的礦泉水瓶,灌幾大口。 見她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像是匆忙趕來的,可深寧距離這里不過十分鐘車程。 孟柏延擺出了然的姿態(tài):“又被誰耽誤了?” 話里有話。 殷寧放下水瓶睨他。 “廣耀那老總喜歡晨跑,我五點鐘就爬起來,陪他在西洲濕地公園跑了一整圈。”殷寧拍拍還在劇烈跳動的心臟,“現(xiàn)在腿都是軟的,你想多了。”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又被哪個小男朋友拖著走不開呢。”孟柏延聽后偏過頭,將重迭的雙腿換了一邊,單手撐起下巴。 殷寧見他那姿態(tài),歪頭輕笑:“我可沒功夫哄男人。” 似乎一句話里含了兩層意思。 孟柏延不自在地哼聲,她的感情緋聞從來就沒斷過:“誰知道你什么時候有新愛好也說不定?!?/br> “我已經(jīng)有個親生兒子了?!币髮幈阌终f,“不想在感情里再多個野生的。” 閑談時的放松表情,語氣卻很認真篤定。 于殷寧而言,孟柏延不算十分完美的情人,卻是相當不錯的合作伙伴,這次廣耀的項目也有他參與。兩人分手以后仍保持著密切的接觸,比朋友疏遠些,又比單純的伙伴親近些。 他父母對兩人的分手很是遺憾,殷寧還提著禮物登門拜訪過二老。 聽她突然提起殷照,孟柏延微微蹙眉,才感覺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得到過他的消息。 “他上大學了?”孟柏延問。 以前他每回提到殷照都沒好語氣,突然的關心讓殷寧微微一愣,點頭:“嗯,大一都快讀完了。” “好快。”他頷首。 “是嗎?”殷寧似乎不這么覺得。 這一年時間,她都不知道和殷照有沒有說超過十句話。 不知道他適應的怎么樣,反正孫樂皙有點受不了。 少個傾訴對象,以前殷寧閑來無事發(fā)給殷照的聊天內(nèi)容,現(xiàn)在全都發(fā)到孫樂皙這里。她每天一睡醒,首先要查閱的不是病人們的咨詢,而是大小姐的牢sao。 “以前沒覺得你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這么活躍。”孫樂皙抱怨,“工作這么不飽和嗎殷總?” “人總要休息的嘛?!币髮幷f。 她整天在公司和飯局上,說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話,蹦出每個字前都必須經(jīng)過大腦一陣高速處理,難得放松的機會,就想說點沒意義的廢話。 “你們還沒和好???”孫樂皙驚嘆。 “是啊?!?/br> 殷寧隱瞞了二人疏遠的真正原因,無論對孫樂皙還是父母,都籠統(tǒng)地概括為“吵架”。他們以為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誰能想到這一鬧就鬧了近一年。 孫樂皙覺得這孩子實在不懂事:“你不難受嗎?” “有點吧?!币髮幋诡^,她理解的“難受”與孫樂皙想要表達的不太一樣,這種情緒過于復雜,長達一年的時間也沒能讓殷寧梳理明白,“但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也不跟你服個軟?” 服軟? 在這件事上,甚至無法定義什么叫做“服軟”。 殷寧自嘲道:“他還報復我呢?!?/br> “怎么了?” “狂刷我的卡。”消費短信一天能發(fā)來好幾條,有段時間太過頻繁,連銀行那邊都打電話問她是不是被盜刷了,需不需要辦掛失停卡。 孫樂皙本以為是多嚴重的行為,聽到這個答案,不禁失笑:“這小孩?!?/br> “很幼稚吧?!币髮幣c她一同笑起來,歪著頭,眼神失焦,卻又滲透出幾分悵然。 后面的招標會內(nèi)容殷寧根本沒在聽,不是處理手機里收到的工作,就是嘆兩口氣,然后對著地毯發(fā)呆。 殷照過年都沒回來,父母那邊已經(jīng)有意見,無論事情的起因如何,把局面鬧得這樣僵硬,總歸是大人的錯。在他們眼里,殷照鬧脾氣不回家是不懂事,殷寧不主動化解,就是能力和態(tài)度的問題。 所以他們下了死命令,這次暑假無論如何要在院子看見殷照,哪怕不為她,也要探望敬愛的姥姥和姥爺。 假期時間那么長,有實習也不是借口,哪家企業(yè)壓榨到連員工下班都不允許? 聽著殷寧在旁邊唉聲又嘆氣,孟柏延以為她覺得這投標會的內(nèi)容沒什么意思,硬待著有些煩悶,出言安慰道:“安怡說中午過來找你玩?!?/br> 孟安怡是孟柏延的表妹。 之前殷寧為了談工作去孟柏延家,正好遇到和父母吵架投奔表哥的孟安怡,兩人聊了幾句話,聽說殷寧就是那個甩了她哥的前嫂子,立即豎起大拇指。 “好jiejie回頭是岸?!?/br> 無論孟柏延對外的形象多么的光輝燦爛,在從小一起長大、見證過彼此所有黑歷史的姊妹眼里,永遠難以想象究竟會有誰能看上他。 孟安怡是個社交達人,這邊殷寧與孟柏延的工作問題還沒聊得多清楚,她已靠著妙語連珠與殷寧打成一片,兩人不僅加了好友,還讓殷寧推掉晚上預計的活動,臨時改為與她吃晚飯。 “你有點太慣著她了?!钡剿较拢习匮訉σ髮幷f。 “沒事啊,反正晚上那個局我本來也不想去,正好找個理由推掉?!彼齾s回答,“安怡挺有意思的,聽她說話很開心。” 孟安怡比他們小八九歲,卻與殷寧幾乎沒有代溝。 “原來你這么好說話,我以前以為你們這種人眼里只有賺錢、賺錢和賺錢?!泵习测纱笱劬Γ兆∫髮幍氖指袊@。在見到殷寧本人之前,她幻想的形象一直是個不茍言笑、表情冷漠的短發(fā)女強人。 “你哥也不這樣呀。”殷寧示意孟柏延。 “所以你把他甩了呀!” 理所當然的語氣,只有屋里一個人聽著不太高興。 “以前怎么沒見你對我這么偏心?!?/br> 那時他表現(xiàn)得成熟穩(wěn)重,看不出半點現(xiàn)在的小肚雞腸,殷寧挑眉逗他:“孟柏延?!?/br> 他收起一臉酸氣,以為她有工作要與她談:“嗯?” “有沒有人說你很像個炸藥桶?!?/br> 客廳里又是一串毫不客氣的爆笑聲。 在孟安怡身上,殷寧找回了部分缺失的傾訴感,成功將孫樂皙從很多難以理解的話題里拯救了出來,所以聽到孟柏延說中午她竟然特地來找自己,殷寧很是高興。 “她怎么不跟我說?” “她說給你打電話了,但是你沒接。” 可能那時候在忙著跑步,手機開了靜音,后來著急趕來投標會,就忘記撥回去。 殷寧在通話記錄里沒找到未接來電,點開與孟安怡的聊天記錄才看到被取消的語音通話。 她發(fā)去消息:“早上沒接到,怎么突然約我,是有什么地方想去嗎?” 孟安怡正在開往會場的車里,閑得發(fā)悶,回復的速度極快。 “嗯嗯,我朋友發(fā)給我的,想去這里?!?/br> 她發(fā)了好幾張圖片。 殷寧原本以為孟安怡說的地方是商場,看清圖片里那一片藍紫燈光下往身上倒酒的肌rou男,才明白她的真實目的。 “男模啊……”殷寧不太愛逛這些地方,總覺得不夠衛(wèi)生。 見她態(tài)度猶豫,孟安怡可憐巴巴:“jiejie,她們都不肯陪我,我就這一點點小癖好,你就幫幫我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