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河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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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的那晚,石聰?shù)脑挶粺o意間打斷了。 云梔隱約猜得到他想說什么。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倘若不是,那么她希望,有些話石聰永遠都不要說出口。 因為,她心里很排斥。包括石聰?shù)氖植恍⌒牟吝^她的手背時。 喜歡是喜歡,愛是愛,朋友和愛人,天差地別。 云梔心里住著一條涇渭分明的河流,只有爸爸mama和陸樅然能站在河這邊陪著她,其他人都被隔在了河對岸。 嗯……陸漭際? 翻遍全天下也找不著第二個如此討厭的人,就罰他站在河中央趟渾水好了。 所幸,石聰在那之后并沒有任何表示,太好了,看來是她想多了! 他們還是朋友。 小城生活很簡單,僅有的娛樂活動一只手都數(shù)的過來。石聰是個小小的百事通,他總是變著法子帶云梔去玩。 有風(fēng)的日子,他們?nèi)ンw育場放風(fēng)箏。風(fēng)箏十塊,線把五塊,石聰花了半張紅的,搓了一只線巨長巨長的風(fēng)箏。云梔抬頭往天上看時,脖子都發(fā)酸,小小的彩鳶變成一個黑色的點,比太陽都遠。 可惜線沒綁牢,中途斷了,他們的天價風(fēng)箏落跑了。 云梔自責(zé),覺得問題肯定是出在自己身上。 “我們分工的呀,云梔。”石聰故意豎起蘭花指,“那個松開的結(jié),說不定就是我這個殘花敗柳綁的?!?/br> 云梔被逗得眉開眼笑,“殘花敗柳不是這么用的。” “?。课艺Z文不好。那你說,我應(yīng)該是什么?” “嘿嘿,你是半老徐娘?!?/br> 石聰裝作生氣叉著腰,捏著嗓子俏罵,“半老石娘還差不多!” “石磯娘娘~”云梔笑著捂嘴跑遠了。 巧合的是,他們剛走出體育場,就遇到了騎著車的陸漭際。 他車上正巧綁了個斷線的風(fēng)箏。 云梔正準備問,身邊的人卻已率先出口,“喲,這是拓展業(yè)務(wù)了?” 石聰明顯語氣不善,陸漭際臉色也不太好。 雖然都不知道這兩是怎么認識的,云梔還是主動打圓場道:“魯莽雞,我們剛剛丟了只風(fēng)箏,你車上這只是撿的嗎?瞧著有些像?!?/br> “是?!?/br> “太好了?!彼醚院谜Z地伸手討要,“能還給我們嗎?謝謝你?!?/br> 陸漭際點點頭,劃著車后退好幾米,解下風(fēng)箏,拿在手里示意云梔過來。 云梔有些摸不著頭腦,走過去伸手正準備接,結(jié)果對方一松手,將風(fēng)箏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你干嘛扔了?!”云梔氣得直跺腳。 “本來就是在這撿到的,你自己撿吧?!标戜蓦H說完,面無表情地騎著車蹬遠了。 云梔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氣死我了!” 她伸著脖子往垃圾桶里看,想撿。 石聰上來勸她:“算啦,云梔,明天我?guī)闳澊??!?/br> 八月十三日,天氣晴,無云。 湖面上有幾縷微風(fēng),云梔和石聰坐在船篷的陰涼里,喝著汽水,十分愜意。 石聰給她講故事,講他剛看的電影,講到一半突然停下來。 “然后呢,第二層夢境發(fā)生了什么?”云梔心急地追問。 “拾破爛的來了?!?/br> “???什么?” 石聰示意她回頭看。 云梔回過頭去,遠處駛過來一艘破破爛爛的鴨子船,明明是鴨子涂裝,卻像一只怒發(fā)沖冠的大公雞。 船上坐的是誰還用說嗎? 是雞。 云梔無語,一臉難言地看著湖面。 石聰打趣道,“你朋友業(yè)務(wù)范圍真廣,還撿藍藻?!?/br> “別管他了,繼續(xù)說你的吧。” “好,在第二層呢,主人公——” 嗡—————— 巨大的發(fā)動機噪音蓋住了兩人的交談。 石聰是真的佩服,也不知道陸漭際是怎么萬里挑一選中這樣一艘老古董的? 云梔氣得嗆了一口水,瘋狂咳嗽……平息下來后,她立馬從船上站起來,沖著對面喊:“魯莽雞,你能開遠點嗎?!” “????你——說——什么?” 云梔怒吼道:“滾?。。。。?!” “我——聽——不——見!” 石聰說的故事中,第二層夢境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云梔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那個下午,巨大的發(fā)動機噪聲圍著她的耳膜一直狂轟亂炸。 八月十四日,天氣晴,無云。 向云梔,女,精神衰弱,在家休息整日。 陸漭際,男,精神抖索,收工在家休息。 傍晚的時候,云梔收到石聰?shù)亩绦?,邀請她明天去鄰市玩?/br> 云梔欣然答應(yīng)前往。 第二天清晨,他們在約定好的公交站臺見面。 “走吧,去火車站?!?/br> “等等?!笔斀凶∷?,指著腳下說,“我們就在這兒等?!?/br> 云梔不解,“什么意思?坐公交去火車站嗎?可是走過去也就幾分鐘而已呀?!?/br> “不坐火車,我們坐公交去D城?!?/br> “???我怎么不知道都通公交了?” “我查過路線,可以不停的轉(zhuǎn)乘,咱們先坐2路,然后轉(zhuǎn)到城郊54路,再轉(zhuǎn)109路,再坐城鄉(xiāng)H1,再……”石聰看了眼遠處的十字路口,“云梔,2路車來了,上車嗎?路上可能會花不少時間,咱們回程再坐火車,去嗎?” “去!” 云梔從來沒有體驗過坐公交跨市,石聰?shù)慕ㄗh令她很是心動。 于是他們投幣上車,再下車,再投幣上車,再……中途有的路線甚至不太好等,總之他們到達D城總共花了四個小時,然而這段路程平日里坐火車僅僅需要一個小時。 云梔一路上都高高興興的,她感覺很新鮮。 到了D城,石聰先帶她去吃飯,吃的日料。 吃到一半,覺得渴,她拿了瓶飲料,上面寫著日文字,看不懂。橘子味的,氣很足,瓶口里還有玻璃彈珠,喝起來咚咚響,云梔喝上癮,又拿了一瓶草莓味的。 吃飽喝足,石聰去結(jié)賬。 云梔從座位上站起來時有點暈,懷疑自己吃太多了,便先走出店透氣,在外面等。 過了一會兒,石聰拿著小票走出來,問她,“云梔,你沒事吧?” “怎么啦?我好著呢?!?/br> 石聰欲言又止,“你……喝的是果啤……” 就說怎么暈暈的,原來是喝多了。 不提還行,這么一提,云梔倒是覺得酒勁上來,站不住腳了。石聰連忙扶她到路邊的石凳上坐著緩緩。 “云梔,想吐嗎?” 云梔搖頭,“不想?!?/br> “頭暈嗎?” “有點兒?” “想回家嗎?” “不想,我想去見蘭蘭?!?/br> “蘭蘭是誰?” 蘭蘭是D城野生動物園里的一只大象,云梔來D城的機會不多,但每次來都要去看蘭蘭。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去看它,那時它還是一只開心的小象,現(xiàn)在蘭蘭比她大得多啦,卻不很開心……云梔看得出來蘭蘭不開心,它的耳朵有好幾個洞,像一塊破爛的抹布;它總是在圈舍的角落里孤獨地轉(zhuǎn)著鼻子,發(fā)出低低的鳴叫聲…… 云梔什么都做不了,但還是想去看看,蘭蘭現(xiàn)在過得怎樣?有沒有……好一點? 動物園在D城城郊,他們又坐了很久的公交車。 云梔跳下后車門,飛奔著往動物園售票處趕,他們要趕在閉園前,趕在末班車前,看一眼蘭蘭。 她排著隊,突然停下來,回頭看了眼天際。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大象的園區(qū)就在入口不遠處,云梔又蹦又跳地來到熟悉的圈舍前。 舍內(nèi)有三只大象,正在水池前嬉戲玩水,十分活潑,云梔興奮地跑近了去看,看不夠還要換個角度看,甚至恨不得翻進圍墻里去看。 石聰笑著,正準備沖她搭話,結(jié)果云梔面色一凝,慌慌張張地跑到圈舍的指示牌前,踮著腳仔細查閱。 “怎么了?” “蘭蘭不見了?!辈恢朗且驗榫凭谧魉睿€是因為傍晚會無限放大憂愁,云梔感到非常難過,她幾乎是立刻就紅了眼。 石聰一邊安慰她,一邊帶她去找飼養(yǎng)員問問清楚。 飼養(yǎng)員說,蘭蘭被園長簽給其他地方的動物園了。 她焦急地問,去哪個地方了? 飼養(yǎng)員說自己是剛來的,不清楚。快閉園了,要下班了,你們趕緊走吧! 云梔沉默著往出口處走,忍不住掉下眼淚。 石聰說:“云梔,你要相信蘭蘭在其他動物園會過得好的?!?/br> “相信……我相信,它就會過得好嗎?” 石聰也沒有把握,絞盡腦汁才想出一句話來,“每個人都會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努力過好自己的生活?!边@話大概是他從某本書上看來的。 云梔被唬住了,她擦干眼淚,鄭重其事地點頭,“好,我相信!” “嗯,我們回家吧,末班車應(yīng)該要來了?!?/br> “謝謝你,石聰?!?/br> 石聰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上雜亂的卷毛。 可能是因為她的淚水,可能是因為此處無人叨擾……不知怎得他就鼓起了勇氣,捉住她的手,“云梔,我我……我不會讓你難過!” 云梔呆住,隱隱約約覺得有什么要來了,她跟著也結(jié)巴道,“什什么意思?我我不是因為你,是因為蘭蘭才難過?!?/br>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和我在一起,我不會讓你難過!” 果然來了。 猜對了,她到底是沒有多想。 云梔下意識地甩開對方的手,石聰?shù)难劬λ查g變得悲傷而落寞。 “對不起……” “可是,云梔,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難道不開心嗎?” “我開心,可我只把你當(dāng)作朋友……” “朋友,朋友不能更進一步嗎?” 云梔把自己那套“河這頭河對岸”的理論解釋給石聰聽,當(dāng)然這其中她省略掉了陸樅然的名字。 “你喜歡的還是……”石聰?shù)穆曇魫瀽灥兀澳莻€他嗎?” 云梔喜歡的一直都是“那個他”,只是她不知道石聰指的“那個他”和自己的是不是同一回事,“誰?” “那個騎紅色單車的人?!?/br> “你是說陸漭際?”云梔有些驚訝,“我說過了呀,我不可能喜歡他?!?/br> “他追著你跑了整個暑假?!笔斖蝗话l(fā)覺到自己好像不是最慘的那個。 “不是呀,碰巧遇到而已。他真的是在撿瓶子,房間里都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牧??!?/br> “這樣啊?!?/br> “嗯?!?/br> 他們來到車站,一時間就沒了話,沉默著等待末班車。 對于云梔來說,石聰彷佛又回到最初的陌生人位置之上,難捱的沉默,令她認生。 上車前,石聰突然回頭問她,“那陸漭際是在河的哪邊?” “他在河的中央?!?/br> “為什么?他不一樣?” “是不一樣,但我是指……他本來就在那里,沒有變過。”云梔努力解釋道,“無論我再討厭他,他再討厭我,他還是會一直在那里……” “那你們兩還真是好?!?/br> “不是好,只是……習(xí)慣了,我們一起長大,一直都這樣,沒有變過,也不會發(fā)生改變。” 云梔感覺自己越解釋越糊涂,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陸漭際的位置,說不清也道不明。 總之他不在陸樅然的位置上,他也不在石聰?shù)奈恢蒙稀?/br> 他就一直在那兒,不會變。 “向云梔?。。?!” 車窗外突然傳來大聲的呼喚,云梔擠出人群,應(yīng)聲往車廂外探頭看。 瞧!就像她說的那樣,他就在那兒。 她回頭沖著石聰笑,“拾破爛的又來了?!痹谲囬T關(guān)閉前的一刻,云梔跳了出去。 石聰想,最慘的原來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