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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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楠出落得愈發(fā)漂亮白皙、高挑姣好,在年級里頗有名氣,追求她的人比池塘里的蛤蟆還多,她是簇擁者心目中的女神,偏偏女神只對高年級的男孩心有所屬。 云梔原以為漂亮女孩都驕矜,直到和杜楠做了朋友……僅僅是做朋友這件事,就讓她倍感增光,云梔認為杜楠理應(yīng)驕矜。但相反,杜楠是個隨和從容的女孩,從來不會讓人難堪,連拒絕別人的表白時也禮數(shù)周到。云梔倒是覺得,對待那幫癩蛤蟆沒必要好臉色。 蛤蟆們屬于是給臉不要臉,一面求爺爺告奶奶地通過云梔傳遞信物,一面又挖苦云梔是杜楠的小跟班,成天圍著杜楠轉(zhuǎn)。云梔不在乎,只當他們是嫉妒。誰不想圍著杜楠轉(zhuǎn)?想轉(zhuǎn)卻轉(zhuǎn)不成罷了! 結(jié)果現(xiàn)在好了,云梔自己也轉(zhuǎn)不成了。 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都不用排練了,怎么杜楠還是一放學就去找方何?她怎么能出爾反爾呢?云梔有些生氣,她要上門聲張正義,同時她還想分享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給杜楠。 她的稿子登刊了! 離放學鈴響還有五分鐘,云梔已經(jīng)收好書包蓄勢待發(fā),可惜講臺上的禿子硬生生地拖了好久的堂。 隔壁班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云梔拎著書包站在后門張望,想見的人沒見著,不想見的人倒是腆著臉湊上來。 “找我?” 她不說話,將陸漭際從頭到尾打量一遍,然后扭頭走了,留他一個人在原地跳腳。 云梔剛走出校門,就有人從身后輕輕地拉她的書包,她不耐煩地扯回書包帶,怒目回瞪。 石聰嚇了一跳,“這么兇?”石聰,打架子鼓的,就是那個夸她可愛的卷毛。 “唉?你來這干嘛?” “我來學校當然是上學啊?!?/br> “哦我以為你是西校區(qū)的?!?/br> 石聰笑皺了鼻子,“我有那么顯老嗎?” 云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問他:“你初幾?” “初三?!?/br> “哦?!痹茥d找不出話來了,他們本來就不熟。 石聰問:“你去哪兒?回家嗎?” 她搖頭,如實相告,“我準備去琴行,找杜楠?!?/br> “我也去,一起吧?!?/br> 早知道他順路,云梔就不去了,她實在不想和不相熟的人一路尬聊。好在,石聰是個話癆,聊起天來口若懸河,有著說不完的話題。他一會兒跟她說石聰嚴選的搖滾唱片專輯,一會兒又給她介紹校門口的奶茶店星級排名榜單,甚至還問她最喜歡哪個奧特曼…… 云梔不愛看,也沒怎么看過,她還在想,奧特曼難道有很多個嗎? 叮鈴鈴—— 側(cè)后方,老遠地就傳來車鈴聲。 馬路上空蕩蕩的沒什么人,所以云梔沒在意鈴聲,繼續(xù)和石聰攀談,“我喜歡奧特之母?!?/br> 叮鈴鈴——叮鈴鈴—— “那你知道伽羅嗎?”石聰拉著云梔走上人行道,主動讓道。 叮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車鈴都按爛了吧這是?云梔不禁側(cè)目,一輛sao包的紅色單車飛速掠過,很快地消失在視野中。 伴隨著車輪一路奔騰的,是陸漭際跌宕起伏的心情。 那男的誰? 杜楠呢?哪里去了? 怎么冒出來個男的? …… 云梔回到小區(qū)的時候,天已擦黑,陸漭際騎著車正在樓前兜轉(zhuǎn)。 “一個人?” “少裝蒜,你不是看見了嗎?” “誰啊那人?” “說了你也不認識。” 云梔抬腳想上樓,陸漭際卻把車橫在她面前,不讓她走。 “去哪了?都這么晚了?” 她沒好氣地說:“關(guān)你什么事?!?/br> “云梔,你這么晚還不回家?你媽又該擔心了,你不記得你以前一個人去借漫畫,差點——” “羅里吧嗦的,煩死了。”云梔一把推開他,往臺階上走。 陸漭際又氣又急,在背后喊,“向云梔,你學壞!信不信我告訴你媽?” 樓道里傳來她的聲音,“趕緊告!不告跟我姓?!?/br> “向云梔,我真跟你媽說了???” “漭際?” 云梔mama剛下班回來,手里拎著蔬菜。 陸漭際結(jié)巴著,“阿……阿姨,晚上好?!?/br> “你要跟我說什么呀?” “沒什么,我媽喊我回家吃飯了。阿姨再見!” 吃過晚飯,云梔帶著作業(yè)跑去杜楠家單元樓下,抬頭確認過她的房間亮著燈,才跑上去敲門。 杜楠爸爸mama都在醫(yī)院工作,身上常年沾染著消毒水的味道,雖然他們都很和藹,和杜楠一樣好,但是出于天性,云梔還是害怕醫(yī)生。 云梔勤快地喊完人,一溜煙跑進了杜楠的臥室。 “你瞧,”她把夾在英語報紙中的雜志拿了出來,“我登刊啦!” “我來看看?!倍砰舆^來翻閱,“云梔,你真厲害!簡直就是神童?!?/br> “看!借你慢慢看!”云梔得意地叉著腰,又立馬垮下臉,“楠楠,我放學后去琴行找你了,你怎么不在?” 杜楠停下翻雜志的手,“哦,我和方何去看電影了?!?/br> “什么電影?好看嗎?” 杜楠淺笑了一下,低頭繼續(xù)翻頁,“名字沒注意,看睡著了,應(yīng)該不太好看。” 云梔有些惋惜,“這樣啊,我還想去看呢,好久沒去電影院了?!?/br> “陸漭際那兒不是現(xiàn)成的熒幕嗎?你讓他放給你看呀?!?/br> “別提他!一提他我就煩?!?/br> 杜楠笑笑不說話。 云梔坐在她的床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問,“楠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看起來不太開心?!?/br> 杜楠放下雜志,xiele氣一般靠在椅子上,也不出聲。 云梔悄悄地問:“怎么了?是不是方何對你不好呀?” 杜楠搖頭不肯多說。 云梔也不為難她,主動找話題,“對了,我今天遇到了石聰,他跟我一起去琴行的?!?/br> “石聰?他去干什么?” “說是拿鼓槌?!?/br> “???”杜楠意識到不對,“你小心他圖謀不軌?!?/br> “不會呀,他挺有意思的,人挺好的?!?/br> “才認識多久啊,你就覺得他是好人了?” “他喜歡伍佰。” “???” “我喜歡蔡琴,他喜歡伍佰。他說我們挺適合做朋友的,我也這么覺得?!?/br> 蔡琴和伍佰有關(guān)聯(lián)嗎? 答案是沒有,甚至兩人都沒有合作唱過一首歌。 但是,云梔交友的點就是這么奇特,既不順理也不成章,她和石聰成為了朋友。 像石聰這樣健談的人,能從天南聊到地北,從黃泉話到碧落,起先他說什么云梔都覺得稀奇,后來不管他說出什么,云梔都不會覺得稀奇。 所以當石聰說到兩性關(guān)系時,云梔也沒有任何別的想法,只當是他在關(guān)心自己的感情生活。 那是在開學講座上,三個年級的學生都坐在大禮堂里,聽著校領(lǐng)導(dǎo)長篇大論。劃分位置的人顯然工作不太細致,不少學生都落了單,包括石聰,不過他跑到樓下低年級區(qū)域,恰巧在云梔身邊撿了個位置坐。 也不知怎得,他們就從老師間的八卦聊到了兩性關(guān)系,又問到了云梔身上。 石聰問:“云梔,你被人追過嗎?” 開學前,云梔剛?cè)ダ砹税l(fā),剪了個到耳朵邊的短發(fā)meimei頭。杜楠看不上的蛤蟆們變本加厲地挖苦她,說她短發(fā)男人婆,沒人要。 云梔應(yīng)激地答道:“當然有!” 其實沒有,就算有,憑借云梔這樣遲鈍的心智,也發(fā)現(xiàn)不了??傊?,她撒謊了。 撒一個謊就要用一千個謊言去找補。 “他怎么追你的?” “他……他為我架起了高高的秋千。” “秋千?哪里能架起秋千?” “呃在那個……我家門口的兩棵樹上?!?/br> 石聰信了,但倘若他能看見那兩棵樹,便會知道這不可能,那兩棵樹相離太遠了。他又問,“除此之外呢?” “他還送我……” “送你什么?” “沒什么。” “他送過你花嗎?” 云梔點點頭。 “什么花?” “秘密。” “那你答應(yīng)他了嗎?” “他會等我?!?/br> “是那個騎紅單車的人嗎?” “怎么可能?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他!” 臺上的領(lǐng)導(dǎo)對著麥克風打了個響亮無比的噴嚏,石聰埋著頭偷偷笑,云梔也傻呵呵地跟著他樂。 禿頭老班聽到了嘀嘀咕咕的聲音,慢悠悠地晃到云梔附近。云梔心里松了一口氣,在老師眼皮子底下,石聰應(yīng)該不會再找她搭話了。 終于散會了,石聰跑回大部隊,云梔從座位上站起來抻懶腰。 一回頭,心臟“轟”地一聲,渾身的血液幾乎靜止住。 陸漭際怎么沒坐在自己班級的區(qū)域,跑到她身后來坐了?她就說,后面的腳怎么那么不老實,老踢自己座椅呢。云梔暗悔,早知道就回頭看一眼,也不知道自己那些胡話被他聽進去多少。 她悄悄地看陸漭際的眼色,對方面無表情,像沒看見她一般,靜坐著等待散場。 云梔心虛地叫了他一聲,陸漭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移開眼神。 輪到他們這一片區(qū)域散場,隊伍緩慢地行進,云梔低著頭亦步亦趨,走著走著就跟陸漭際走到并排了。 “你怎么跑到我們班來坐呀?” 他不說話,云梔就故意踩他的鞋。 陸漭際板著臉,加快腳步,只留一個背影給她。 人流涌動,她被擁擠著回到教學樓,走廊里鬧哄哄地,云梔心里也亂成一團糟,一千個謊言又要用什么去彌補呢?一萬個嗎? 陸漭際走到教室的后門前,突然停下,轉(zhuǎn)過身來。 云梔一臉茫然地和他對上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她也停下來,站在原地。她看見,陸漭際正在用一種輕蔑地、不屑地眼神打量自己,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然后他淡然地移開眼,背過身走進教室。 云梔怔住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急速地沖向頭顱,迅速升溫。她說不出是氣憤,還是羞恥,亦或說是憎恨?她憎恨陸漭際那樣的眼神,是的,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們知根知底,互相出過的糗,互相罵過的架,除了他們彼此,誰還能了如指掌?他們幾乎是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起居、作息、習慣,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云梔迫不及待地想要長大也好,急切地想要丟下稚氣也好,甚至想要連同他一并丟下,有什么用呢?她的嬉笑怒罵,他都參與其中,她的大半人生都是他,未來也會是。云梔避著他、疏遠他,云梔去找杜楠、找石聰,那又如何呢?他還是能一眼把她看穿。 云梔再也不想撒謊了,但她卻沒有把握自己不再撒謊。 她的謊言,全部源自于她那遏制不住的心緒,自卑的、虛榮的、熱烈的、光亮的、黯淡的,因為她走進了那個野蠻生長的季節(jié)。 雜蕪的、瘋長著的,幾丈高、幾里遠,在田地里、于漫山遍野中,放任著踩踏吧!沒有人在乎,她也不在乎,把她的秘密一遍又一遍地捶打進地下,又會一茬又一茬地冒出來。 新的風暴已經(jīng)出現(xiàn),怎么能夠停滯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