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此地后，力求低調(diào)的三人深入簡出，平淡生活宛如退休養(yǎng)老日子。

    阮圣怕人多礙事并未聘雇僕役，而是把打理三餐及照顧周默瑜生活起居的工作交給郁芯。他自己則是負起外出採買、安全及督促周默瑜復健的工作。

    虛弱的周默瑜除了前幾天無力躺臥床上休息外，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能夠起身。惱的是，老醫(yī)生輕描淡寫地說他因血管阻塞造成手腳輕微不協(xié)調(diào)，但現(xiàn)實可不是那么輕松。他像個廢人似的，處處需人攙扶，無法獨立站立更無法自主步行，生活起居樣樣要靠郁芯與阮圣協(xié)助。

    每天，阮圣會在屋后新建的復健房嚴格指導他。彷彿幼兒學步，他一步步艱辛踏出步伐，又一次次摔落地面。越急，失敗越多。挫折，讓他的神色一天比一天更加嚴肅，失去往常的冷靜與淡然，像隻刺蝟處處傷人，傷得因遠離家鄉(xiāng)、因語言及環(huán)境不習慣而擔憂的郁芯終日鬱鬱寡歡愁眉不展，更別說負責協(xié)助他復健的阮圣，被他的陰陽怪氣搞得心情差到像顆未爆彈，隨時都會引爆。

    為逃避那種鬱悶心情，阮圣一到晚上就會到離村子不遠的小酒吧，放松心情。半夜，醉醺醺的回來時，赫然發(fā)現(xiàn)周默瑜神情落寞坐在門廊前，隨身的兩根拐杖立在一旁。

    阮圣搖搖晃晃走了過去，「睡不著？」

    周默瑜癟癟嘴角后，「你有跟文秀聯(lián)絡過嗎？」

    「沒，找不到他?！裹c菸后遞給周默瑜，「怎么？找他有事？」

    「嗯?！怪苣そ舆^菸意思抽兩口，「三叔車禍意外后，我讓他清查三叔的金流，畢竟三叔發(fā)生意外前，曾問我件有趣的事。」

    「默瑜……」阮圣停下話，斟酌片刻后才又說：「你不覺得三叔的車禍來得怪？」

    「阮圣，我腦子還沒恢復正常，別跟我說太多。」

    認識他多年的阮圣豈會看不出，隱藏在他那看似怕麻煩不想聽的表情下，是明明白白知道事情脈絡的聰明相。

    「你別想逃避這話題！」阮圣氣得激動大吼：「不管三叔的車禍是真是假，就算你愿意放手饒過他，他愿意嗎？到頭來只會像上次那樣，差點害死你自己！」

    「阮圣，你想太多了。」周默瑜并未跟著發(fā)怒，只是用力揮手，要阮圣別再多說。

    「有疑問就要行動不能拖！你的個性太溫和，難怪落到這下場！」

    「阮圣，我光是站都站不穩(wěn)了，有本事想那些問題、有能力反擊嗎？」

    「我可以找人幫你奪回周家的一切?！?/br>
    「阮圣，你忘了嗎？我本來就想把周家還給父親真正的兒子經(jīng)瑜。」

    「可是他們誣賴你淘空公司！」

    「比起那個，我更在意自己的身體?！褂悬c憤憤不平的，周默瑜狠捶自己那雙還撐不住身體的無力瘦腿。「總之，別cao之過急，等我準備好，站得起來再說?！?/br>
    「時間不等人，等到你弟弟先找到我們，就太遲了。」

    「阮圣，若經(jīng)瑜他們要的只是錢，給他們就是了，何須著急?！剐宰右幌驕赝痰闹苣て届o心情緩緩說：「你仔細看清楚我的腿！目前的我，遇事動不了，只是個累贅?！?/br>
    「周默瑜——不要用站不起來當藉口，你是男人?。　?/br>
    「阮圣，我也許一輩子站不起來?！?/br>
    「那又如何？你也曾經(jīng)短暫失去過視力，還不是好好的恢復過來了！」

    「阮圣，再給我點時間?！故救醯妮p嘆口氣，「當真不行，讓季邦來接我回去，我會接受身體機能再也難以恢復的事實?！?/br>
    「別想放棄?！?/br>
    「沒放棄，我只是不要你一直守在我身邊，等待難以出現(xiàn)的奇蹟。」

    「周默瑜你那是什么意思？」

    「你的命不是我的，是你自己的，不要浪費在我身上。」

    「說！你是嫌這里太落后？」阮圣吼他：「還是嫌我礙手礙腳？」

    剛睜眼就被巨大爭吵聲驚醒的郁芯急忙衝出房門，看到兩個應是整夜沒休息的男人各據(jù)一方，氣氛極為僵硬。阮圣一看到她出現(xiàn)立刻站起，雙手交握胸前一臉憤憤不平，坐在涼椅上的周默瑜卻一臉淡然，彷彿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似的。

    搞不清楚狀況的她遲疑數(shù)秒后，開口問：「怎么了？」

    「沒什么?！?/br>
    阮圣一聽周默瑜輕描淡寫的回答，氣得立刻轉身離開。

    莫名其妙的她轉頭看周默瑜，希望能從他平靜面容看出點端倪。但她功力不夠，無法分辨溫柔淡笑中的真?zhèn)巍！改銈優(yōu)楹纬臣埽俊?/br>
    「別擔心，只是意見有點不合?！怪苣げ⑽捶裾J，用淡淡一笑軟化她想繼續(xù)追問的念頭。

    她如他愿的吞下話，不過問。但接下來的日子，平靜安逸卻有如暴風雨前的寧靜，因為連她都感受到阮圣壓抑的怒氣，越來越強大。

    籠罩在粉飾太平詭異氣氛中，三人客氣到有點尷尬。

    與默瑜獨處時她總想開口問，但他朝她揚起招牌的溫和柔雅笑容，輕揉額角一副病懨懨，輕易打發(fā)她的善意關心。被敷衍個幾次后，最后她放棄追問。

    對一個不肯說事由的人，關心只會惹人厭。等他想說時，他自然會說。

    既然管不著，她索性想開點。只要阮圣依舊盡責的幫默瑜復健，她完全不碰觸兩個男人的心結與秘密以及日漸緊繃的關係，免得過度關心而越界，進而破壞眼前的寧靜。

    咖啡瑛《墨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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