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這會太陽還沒起來，趕緊澆一澆地——

    常思奶奶提著網(wǎng)兜，準(zhǔn)備出門買些rou。

    路過自己菜地的時候，看見地里那個忙碌的小胖子身影，她有些不太確定地出聲呼喚：“……小文？”

    褚念文回過頭，看見是常思奶奶，笑著打招呼：“哎！奶奶，早上好！”

    常思奶奶笑得合不攏嘴，很心疼地去拽他：“哎呀真是的！大清早的，你怎么就在這里忙上了！”

    褚念文不好意思：“奶奶，我就是想幫幫常思。”

    常思奶奶不由分說地拉上他：“正好奶奶今天打算做黃燜雞！走，陪奶奶去買菜！對面菜市場有家老店的油條可好吃了，我?guī)闳L嘗！”

    常思奶奶和常思完全就是兩個極端。常思冷得讓人難以接近，常思奶奶卻是個熱心腸的自來熟。

    不等褚念文拒絕，她已經(jīng)拉起他，一邊絮叨著一邊往菜市場走。

    褚念文這還是人生第一次逛菜市場。

    之前都是哥哥們回來的路上順便買菜，他還沒參與的機會。

    他一開始還以為菜市場就和超市一樣。

    等到了那里他才知道，菜市場的煙火氣息和超市完全不同。

    攤子上擺著新鮮的rou類和蔬菜，小販們大聲吆喝著，招呼著過往的路人。

    常思奶奶走到賣雞rou的攤位前，熟練地挑揀起來。一邊挑選，她一邊非常流暢地和小販講價。

    “我買一整只，能不能便宜點？再送我?guī)讉€雞蛋，家里兩個小子呢，可得好好補補。”

    有幸成為“兩個小子”之一的褚念文，整個人目瞪口呆。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買東西還可以講價。

    關(guān)鍵是還真有用，小販給常思奶奶便宜了十塊錢，順便給她塞了幾個雞蛋。

    常思奶奶眉開眼笑地對褚念文說：“正好，一會奶奶給你們煮幾個茶葉蛋，小思最喜歡吃了。”

    說完她又帶褚念文去買了配菜，最后買了一袋子油條和豆?jié){。

    兩人買夠了菜，才轉(zhuǎn)身往回走。

    褚念文自告奮勇，幫常思奶奶提菜。

    到了門口，常思主動打開門。

    他手里拿著手機，正在聽英語新聞。

    “奶奶你又自己去買菜，我都說了，以后我都陪你一起去——褚念文？！”

    褚念文有些心虛地往常思奶奶身后躲了躲。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他好歹也是校內(nèi)一霸，現(xiàn)在看見常思怎么會那么害怕……

    常思奶奶沒察覺到自己孫子和同學(xué)之間的暗流洶涌，笑著說：“今天買的豆?jié){油條，快趁熱吃！你都不知道小文多厲害，我大早起來，發(fā)現(xiàn)他在偷偷幫我們澆地！”

    她點了點自己孫子的額頭，“你看小文多懂事，你可別拉著個臉了，快叫小文進(jìn)來吧！”

    常思：“……”

    聽到奶奶用“懂事”這個詞形容褚念文，總有種違和感。

    他抿唇，對著褚念文點點頭，“進(jìn)來吧?！?/br>
    只要奶奶開心，他怎么樣都行。

    褚念文如獲大赦，提著菜進(jìn)門了。

    他不敢招惹常思，只敢跟在常思奶奶身后。常思奶奶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他毫不猶豫就上。

    常思也沒理他，自顧自地在樓上書房聽英語、背單詞。

    倒也有種奇怪的其樂融融氛圍。

    在等著黃燜雞熟的時候，常思奶奶在廚房里，悄悄問褚念文：“小文，你老實說，小思是不是在學(xué)校遇到了什么事？”

    正在低頭研究怎么剝蒜的褚念文手一僵。

    常思奶奶滿臉擔(dān)心：“小思是個謹(jǐn)慎的孩子，打小學(xué)走路的時候都沒怎么摔過，怎么就會從樓梯上掉下來，摔斷了腿呢？我老覺得這件事情有點不對勁，但我問他，他又什么都不肯說……”

    褚念文的頭恨不得埋進(jìn)垃圾桶里面。

    他眼睛左右轉(zhuǎn)動，思考自己該怎么回答。

    這件事情，他不想撒謊。

    可是他更不敢說出真相。

    因為真相是這么殘酷，常思奶奶一定接受不了。

    就在褚念文結(jié)結(jié)巴巴時候，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常思及時“拯救”了他。

    常思靠在門框邊，淡淡地對著自己奶奶說：“奶奶，你就別問了。”

    常思奶奶眼眶一紅，伸手揪住褚念文：“造孽?。⌒∥?，你看看小思這個樣子，肯定是有什么事瞞著我！你比小思聽話，你告訴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放心，奶奶受得住！”

    褚念文手足無措，回頭去看常思。

    常思冷冷地與他對視，眼中沒有什么情緒，像一片黑沉的海。

    仿佛在說“這就是你的孽”。

    褚念文咬著牙，過了好一會才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

    他轉(zhuǎn)回目光，看向常思奶奶，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一字一句艱難地開口。

    “奶奶……常思他不是意外摔下去的，他是被……被人推下去的?！?/br>
    常思奶奶長嘆一口氣，抬起手擦了擦眼淚。

    她一臉“早知如此”的表情。

    常思受傷后，他的父母趕回來照顧他，兩人一直都情緒激動，時不時在討論著什么。

    他們雖然都是趁常思奶奶不在的時候討論，但常思奶奶能從他們低落的情緒中察覺到異常。

    見常思奶奶心疼的眼淚，褚念文感覺自己心口一陣陣發(fā)悶，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連忙說：“奶奶放心，學(xué)校已經(jīng)處理這件事。推常思的那個學(xué)生已經(jīng)被開除，還追究了民事賠償責(zé)任……對了，還全校通報批評，當(dāng)眾檢討了！”

    他也是做檢討的一員。

    被時安安敲打過后，學(xué)校在這方面倒是補救得挺及時，檢討是真的當(dāng)著全校的面做的，半點沒含糊。

    常思奶奶點點頭，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我就說小思讀的這個學(xué)校挺好的，出了事能這么積極處理……”

    褚念文：“……”

    更難受了。

    他忍不住又看向常思。

    常思嘆了一口氣，上來抱住奶奶的肩膀，低聲安慰：“奶奶，你不用太擔(dān)心了，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休養(yǎng)幾個月以后，我一樣能活蹦亂跳，你就放心吧?！?/br>
    有常思的安慰，常思奶奶的情緒總算漸漸平復(fù)下來。

    她突然想起來：“黃燜雞應(yīng)該快熟了。來來來，快去餐廳坐好，等著奶奶給你們上菜?！?/br>
    說到好吃的，常思奶奶又恢復(fù)了活力。

    常思的腿必須得好好補一補才行。

    她揮舞著手臂，打算把兩個小子趕去餐廳。

    褚念文站起身，把剝好的蒜放在廚房cao作臺上。

    他搖搖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奶奶……我……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就……就先不吃了?！?/br>
    剛經(jīng)歷了這么一出，他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留下來的勇氣。

    他不是那個伸手推常思的人，但也是個不作為的幫兇和旁觀者。

    他沒有辦法面對常思奶奶哭得微微泛紅的眼睛。

    常思奶奶一愣：“菜都做好了，小文你——”

    褚念文不敢看她，盯著地面道了一聲歉：“……對不起，奶奶?！?/br>
    說完這句，他轉(zhuǎn)頭開門跑了，頭也不敢回。

    -

    褚念文哭著離開常思家的時候，時安安和金菡萏正在凝重地討論著電影劇組的事。

    金菡萏總覺得最近有些不對勁。

    頂峰娛樂自從上次公然出丑之后安分了很多，至少沒有再派工作人員過來說風(fēng)涼話。

    但金菡萏能感覺到，在平靜的表面下，暗潮正在洶涌。

    “安安，我能感覺到頂峰娛樂劉總一定在策劃著什么壞點子，但我不知道他會從哪個方面下手。這種只能被動防守的感覺太糟糕了?！?/br>
    以前在頂峰娛樂的時候還好，金菡萏只專注做自己的事情，不用管外面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劉總?cè)似吩俨?，總不會為難自己人。

    現(xiàn)在情況卻不一樣了。

    這種明知對手會發(fā)難，卻只能被動防御的感覺，真的不太爽。

    時安安微笑著安慰：“放心吧金姐，你就專心盯著劇組，其他的事情都有我?！?/br>
    劉總能出什么昏招，她心里大概都有數(shù)。

    畢竟前世她也在娛樂圈浮浮沉沉，見識過許多見不得光的骯臟手段。

    要搞垮一部電影，搞垮一個公司，有些很陰損快捷的辦法。

    安撫好金姐后，時安安給褚云乾打電話。

    “老三，最近仔細(xì)注意電影劇組的財務(wù)問題，如果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一定要及時回報給我?！?/br>
    她之前點兵點將，正好點到褚云乾來負(fù)責(zé)監(jiān)管電影劇組。根據(jù)時安安的觀察，褚云乾還是挺努力的，這件事交給他辦沒問題。

    褚云乾很開心地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