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芍藥花的葉子】

    【花枝被壓爛后的汁液】

    【草木的味道】

    “這些是之前被忽略掉的細微信息?！奔意D(zhuǎn)頭看向方鎮(zhèn)岳，繼續(xù)道：“但是在多個可能安置過被綁架者的地方，以及被綁架者的供述中，都提及過于‘花’相關(guān)的信息?！?/br>
    “你的意思是綁匪們可能與某個植物園相關(guān)？”方鎮(zhèn)岳皺眉，陷入思索。

    “綁匪們有一個送貨的大卡車，而被綁架者和其他線索曾提及一些花的味道等信息，之前案件的思路與岳哥相近，覺得綁匪家附近可能有某個植物園，或者綁匪家應(yīng)該種植了許多植物。

    “可是我們只昨天一天，被綁匪們耍著跑的時候，就幾乎跑遍了維港兩岸多個地區(qū)。

    “如果將花，和卡車，和職業(yè)掛鉤呢？”

    “你是說把之前推斷的花是出現(xiàn)在綁匪居住環(huán)境中的這一點，改成花與職業(yè)相關(guān)……”方鎮(zhèn)岳刷刷刷在邊上的白板上做出幾筆記錄。

    “四處送貨的大車可以載著兩個孩子滿城市轉(zhuǎn)，而不會被懷疑。所以警方?jīng)]辦法在任何一個可疑的地點找到綁匪和孩子，綁匪也不需要冒著孩子被人看到、給孩子送飯被人懷疑的風(fēng)險，因為孩子一直在移動中。”

    家怡啃住記號筆筆頭，想了幾息才又道：

    “香江最大的花市在哪里？批發(fā)花木運往全城的那個起始點在哪里？”

    “靠近石硤尾的旺角花墟道！”方鎮(zhèn)岳猛一拍巴掌。

    兩人對視一眼，當(dāng)即行動起來。

    幾分鐘后，o記所有便衣便涌向花墟道開始做追蹤，出花墟道的臨檢警察也接到任務(wù)，開始著重檢查廂型車。

    與此同時，蔡藍先生針對《超靈神探》劇組幾位主演做的直播間采訪也開播。

    許多在食肆、家中吃早飯的人，一邊享受食物，一邊觀看起來。

    ……

    “……劇組在與公共關(guān)系科溝通一些真實案件時，其實也采集到許多沒有被編入電影中的內(nèi)容?！敝破瑔塘中χ_口，將話題引入到蔡藍先生、孫新和他早就溝通好的內(nèi)容上。

    “是的，之前一樁搶劫金店案，劫匪中帶頭的人將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有人專門盯梢，有人開車，有人陪他進店搶劫，之后銷贓則全由他負責(zé)。這位領(lǐng)頭的人當(dāng)然承諾得很好，講大家分工協(xié)作最安全了，他銷贓后會將錢分給大家嘛?！睂O新接話。

    “結(jié)果呢？”蔡藍先生笑著問。

    “盯梢的人當(dāng)然最先被捉嘍，別人都在后面躲藏著，只他做前哨去搜集消息，當(dāng)然他最危險。結(jié)果這個盯梢的人被抓住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最安全，因為他沒有進店持槍搶劫嘛?！眴塘中χ鴵u頭。

    “后來因為捉不到零頭劫匪和其他人，最后所有罪都被盯梢的人一個人頂了，在牢里蹲到老哇?！睂O新聳肩嘆氣。

    “有的人覺得大家一起講義氣，一起做事嘛，結(jié)果沒想過跟自己合作的根本就是個亡命之徒嘛。自以為是的了解，其實完全是人心隔肚皮的陌生人啊。”蔡藍先生搖頭嘖嘖。

    太平山腰一間舊屋中，正坐在電視前一邊啃冷漢堡，一邊看電視的黑皮佬忽然停下啃漢堡的動作。

    他忽然想起，大家已經(jīng)多年未見林一伯，這個人如今到底是怎樣人，這十幾年里到底發(fā)生過哪些事，林一伯還是不是當(dāng)初那個帶頭大哥，大家已經(jīng)不那么確定了。

    林一伯說所有仇恨值都在他一人身上，可是他走了真的就沒事了嗎？

    一切計劃都是林一伯做的，這計劃里，真的有其他人拿到錢的那一環(huán)嗎？

    等拿到錢后，林一伯給大家分過錢就離開香江去灣灣，可是……萬一林一伯將錢全部拿走呢？

    黑皮佬干咽一口，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被放在這個地方做眼睛，其實警方很容易找到他。

    這次任務(wù)，只能林一伯主動給他打電話，他甚至不知道林一伯他們的電話號碼——說是擔(dān)心警方會故意釋放信息，引誘他撥出電話示警，并追蹤這個時間段附近撥出電話的人，是為了大局的安全。

    他連林一伯他們的具體住處也不曉得。

    林一伯還說這是為了保護他，如今看來，說不定完全是為了防著他，萬一他被警察捉到了，他根本什么都供不出來，因為他什么都不知道……

    ……

    清晨，一整座城市的花店都在等待最新抵達香江的進口鮮花，和從新界運過來的最新鮮花木、干花、吉祥鮮花和幸運盆栽……

    人們會在早飯前夕便將花墟道擠得人滿為患，由于農(nóng)歷新年近在眼前，花墟也迎來一年中最繁忙的時段，人們蜂擁而至購買大把艷麗鮮花，裝點紅彤彤的吉祥新年。

    六點到七點半之間，會有許多客車停在路邊做流動攤檔，以更低的價格售賣鮮花和魚鳥。

    在七點半之后，這些流動攤檔又會裝滿花鳥貨物，將它們運往香江各個需要批發(fā)鮮花、訂購鮮花的店鋪、花檔。

    在這些流動攤檔中，一輛不起眼的卡車混在其間，一捧一捧的鮮花、用水袋裝著的各色觀賞魚、小鳥籠關(guān)著的可愛鳥兒堆滿車廂。

    車廂最內(nèi)蒙著黑布的大籠子被壓擠在花鳥之后，哪怕是站在車廂后購物的客人抬頭看到了蒙著籠子的黑布，也只對此視而不見。

    對于籠子里到底裝了什么，大多數(shù)人既不會問詢，也絲毫不關(guān)心。！

    第358章

    離開花墟道花鳥市場的幾條出口路段，在不同的距離點上，分別設(shè)置了看起來較自然的路卡。

    交警狀似隨意地一輛車一輛車地檢查，好像每輛車都會看，實際上對待卡車、廂型車尤為關(guān)注。

    小型卡車內(nèi)被交警仔細檢查過，蓋著鐵籠的黑布被掀開，里面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交警忍不住轉(zhuǎn)頭問：“這個是裝什么的？”

    “之前也會賣些貓狗嘛，就需要一個大一點的籠子嘍，sir.”副駕上坐著的中年人一邊講話一邊笑著撓鬢角，看起來和氣又自在，沒有半分緊張。

    交警又仔細觀察了下車廂內(nèi)的各種鳥類、魚類和花木，終于點頭放行。

    待卡車行出幾百米，副駕上的阿宏才開口問：“警察是不是專門堵我們的?。俊?/br>
    “不好說啊，臨近年關(guān)，好像哪里都看得很嚴(yán)吶?！彼緳C聳聳肩。

    “幸虧我們沒有笨到將孩子又裝車?yán)锇?。?/br>
    “兩個孩子很不方便啊，萬一又互相幫忙解開綁繩，那就很麻煩了。如果是一個呢，倒還可以的……”

    兩個人一邊聊著一邊開車送貨，每每與花店對接時，總是笑呵呵的很禮貌，任誰也想不到他們背后在做著怎樣的勾當(dāng)。

    ……

    清晨一過，天氣就轉(zhuǎn)熱。大部分人也要開始一天的工作和忙碌，花鳥市場里的客人逐漸離開，奔赴向城中各處。

    沒有堵到綁匪，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和可疑車輛。

    這一條路走不通。

    家怡歪靠在沙發(fā)里，盯著面前的幾張白板，開始思考是否自己完全猜錯了。

    或許綁匪開的并不是運花車，那些花香等真的指向的是住處信息嗎？可如果是住處信息的話，全香江有太多在院子里、家門口種花養(yǎng)木的市民了，如此又折回了圓點。

    她抹一把臉，接過方鎮(zhèn)岳遞過來的溫開水，喝一口后閉上眼，腦內(nèi)復(fù)盤起案件至今捕捉到的所有信息。

    半個小時后，方鎮(zhèn)岳以為她臥在沙發(fā)里睡著了，想給她蓋一張?zhí)鹤樱齾s忽然開口問：“岳哥，現(xiàn)在如果我們?nèi)ソ忧⒔壏税丛诟浇哪请p眼睛，風(fēng)險有多大？”

    在半個多小時前，他們已經(jīng)基本鎖定了幾個地點里的幾位中年男性。

    由于時間隔得太久，方鎮(zhèn)岳已經(jīng)不太認得出那幾人到底有不有當(dāng)年一起綁架他和哥哥的綁匪，但挨個篩查很快就能得到結(jié)果。

    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警方暫時不敢輕易接觸綁匪，擔(dān)心其他綁匪得知同伙暴露，會引發(fā)撕票等后續(xù)可怕事態(tài)。

    只是，家怡現(xiàn)在比較心焦的是，時間已經(jīng)過去39個小時。

    灣灣女明星白bb之女被綁架4天后遭撕票；

    岳哥的哥哥被綁當(dāng)天被撕票……

    綁匪已經(jīng)上年紀(jì)了，這很可能是他們做的最后一單，孩子在手里，打電話讓黎先生聽聲音之前，活著比較有價值，因為要讓黎先生安心給錢嘛。

    可是一單通過電話了，孩子們就可能成為累贅，隨時可能撕票。

    警方只能讓黎先生向綁匪表示，交錢之前還要再聽到孩子的聲音，確定孩子活著才會給錢，但已經(jīng)讓黎先生聽過一次孩子的聲音了，綁匪很可能對后續(xù)黎先生提出的多余要求言辭拒絕。

    接下來，在綁匪覺得自己不可能收到錢了，或者已經(jīng)拿到錢的時候，都可能會將孩子殺死——如果在綁架過程中，孩子們見過綁匪的臉，那危險就成倍增加到逼近百分之百了。

    綁匪答應(yīng)黎先生今天會給他打電話，讓他聽到兩個孩子的聲音。

    也就是說，可能下一秒就是那個【聽到孩子活著的聲音，之后孩子陷入最危險階段】的時間點。

    家怡的心始終的揪著的，他們亟需找到新的方向，做出新的突破。

    可是對于家怡的這個問題，方鎮(zhèn)岳沒辦法給出絕對的答復(fù)。

    風(fēng)險可能是平分的，也可能有傾向性，但他們掌握的信息太少，暫時尚不能做出穩(wěn)妥的判斷。

    就在方鎮(zhèn)岳啟唇準(zhǔn)備說點什么時，家怡忽然坐直身體，問道：“岳哥……你……方鎮(zhèn)軒被綁架后，雖然至今未找到下落，但我記得劫匪曾送至一根手指勒索錢財，那……那根手指呢？”

    ……

    ……

    沙田火炭村有個出名的家里蹲懶漢，整日無所事事，雖然會時常幫父母勞作，但卻絕不出門務(wù)工，除了父母喊他做事的時候外，都坐在房間里看書。

    從日本和美國翻譯過來的漫畫書、香江本地原創(chuàng)的漫畫書、英國的偵探小說……總之什么書沒用，他就整日沉湎在什么書中。

    家里人完全拿他沒辦法，打也打的，罵也罵的，就是不起作用。

    如今衰濤已經(jīng)快三十歲了，無工無女朋友，是全村人說閑話的重災(zāi)戶。

    衰淘實在是太閑，書看久了總覺得眼睛不舒服，干澀難忍，他就伏在丁屋閣樓的小斜窗口向外瞎打望。

    他住的是西班牙式的三層丁屋，屬于他父親——香江新界原住民中的男性被獲準(zhǔn)可以在‘自己的’土地上建這樣的房屋，三層屋，好似別墅小樓，實際上只是原住民村房而已。

    因為可以自建，沙田村許多地方都橫七豎八立著這樣的屋樓，有的建得特別近，你從自己家窗口伸出手，可以抓到隔壁街坊的窗臺。有的又建得非常遠，荒立一棟在城門河道邊，不怎么被打擾，但河水漲起來時、起臺風(fēng)時，很可能會遭殃。

    衰濤就住在城門河道邊，放下漫畫書，他習(xí)慣性地透窗抬眼遠望，但他更喜歡低頭看河水，里面常常能看到居戶們的垃圾：食品袋、果皮等，偶爾還會有不知誰的一只破人字拖，或者小動物的尸體，魚都藏得很深，想rou眼捕捉到可不容易。

    正發(fā)呆，他忽然瞧見一個很新的帕子順河向這邊飄來。

    那帕子實在很漂亮，即便被水浸透了，仍在陽光照射下泛著高檔絲質(zhì)才有的光澤。

    在這條河道里，衰濤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

    于是撈出自己的魚竿，伸長了將帕子截住，挑起來再慢慢收回。

    帕子雖然濕淋淋沾了些水草之類的雜物，但看起來仍很干凈。

    盯著帕子上的繡品看了一會兒，衰濤忽然想起之前看的雜志后面的廣告，轉(zhuǎn)身去翻看，便找到那則品牌商品廣告——是個本土很貴重的繡品品牌，這一塊兒帕子要小幾百港幣。

    過了一會兒，他又看到一塊兒布飄下來。

    衰濤忙再次撈起，鋪展開發(fā)現(xiàn)是條圍巾，瞧著也很新，但皺得嚴(yán)重，好像曾被當(dāng)繩子綁過似的……

    翻轉(zhuǎn)圍巾的手忽然頓住，因為他看到了圍巾內(nèi)側(cè)的血。

    衰濤又研究了一會兒，結(jié)合他大量閱讀閑書的積累和想象力，他覺得這像是被臨時拿來綁傷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