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開玩笑了，你哪位啊？”老伯的聲音逐漸變得嚴厲。

    “……幫幫我……4樓a單位啊……幫幫我……”家怡的聲音壓得很低，又要確認對方聽得清楚，還要放慢語速，實在不容易。

    “什么？4樓的方太太嗎？什么事啊方太太？”老伯聲音都有些顫了。

    家怡確定時機成熟，啪一聲掛斷電話。

    做壞事后的反應很上頭，家怡心跳加速，面紅耳赤。

    砸吧了下嘴，她看一眼公共電話，掏出紙巾擦去上面的指紋，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撓撓頭，轉身便跑。

    一路奔回家后，直到躺在床上好半晌，心跳才逐漸恢復如常。

    長長吐出一口氣，她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

    第二天，家怡如坐針氈一整日，并未等到老伯的報警電話。

    晚上悄悄跑去福愛邨，遠遠圍觀，6棟一切如常，老伯照樣坐在柜臺后看他的黑白電視，甚至手邊還多了一碟花生米。

    沮喪的歸家，等到半夜同一時間，她不得不再次裹上厚衣裳，跑到另一座更遠些的電話亭，戴上毛線手套后才拿起電話，撥通同樣電話。

    又是響了好多聲才有人接起，這一回，老伯的‘喂’聲帶著幾分顫音和打探，顯然，他已經(jīng)猜到是誰打來電話了。

    家怡照舊默默數(shù)秒，數(shù)到6才開口，仍是幽幽的只說那一句：“幫幫我……幫幫我……”

    “是不是方太太??？我白天去敲你家門吶，你又不開門，里面什么聲音都沒有啊。好幾天沒見你和方先生，是不是出事了??？什么事??？你不要嚇我啊……”老伯似乎是憋了一整天的心事，接到電話后一股腦全部吐出。

    家怡并不回答，仍只是壓低聲線，幽幽訴說那一句：

    “……4樓a單位……”

    “……幫幫我……幫……幫……我……”

    第99章 b組坐尸案，a組鬼來電

    第四天早上，根據(jù)線人線報，方鎮(zhèn)岳捉到了偷死者劉大洪錢夾子的小賊。

    重案b組探員們卡了好幾天的進度，憋著滿腔怒氣，齊出動將小賊按回警隊。

    “我就偷點鈔票嘛，阿sir，干嘛這么大陣仗??？”小賊被押著送進鐵籠子，還在罵罵咧咧。

    錢夾子里的錢已經(jīng)被花光，是從小賊住處的垃圾桶里發(fā)現(xiàn)的，送到法證科時，錢夾子上已經(jīng)有了許多指紋。

    跟警署現(xiàn)有的指紋庫一比對，除了死者劉大洪自己的指紋外，還有3個指紋，分別跟被捉的小賊，和另外兩個小阿飛比對成功。

    但一問之下，除了小賊是從劉大洪兜里偷錢包，另外兩個人都是在小賊住處發(fā)現(xiàn)這個錢包，撿起來看看里面有沒有鈔票而已。

    錢夾子里只有一個士多店的小票、一張卡和一張證件，既沒有照片，也沒有新的線索。

    三福胸口憋悶，深深吐出一口氣，仰頭看天花板，平復了半天情緒，才跟法證科的同事道謝，轉身回重案b組。

    結果才回到b組辦公室，就見a組探員們呼啦啦從a組辦公室大步出勤。

    “什么事啊，游sir？”三福轉頭問詢。

    “福愛邨出了個滅門案，夫妻倆都死在家里，報案人說社區(qū)鬧鬼啊。真是晦氣，這才剛結了個案，又來新任務哇。”游兆華擺擺手，一臉不高興。

    家怡聽到‘鬧鬼’二字，騰地從座位上跳起來，扶著門框朝游兆華的背影確定：“是鬧鬼嗎？”

    “是鬧鬼??！你那么興奮做咩??？”游兆華回頭朝家怡做了個鬼臉，調(diào)侃：“要不要來a組啊？有都市奇談靈異案子給你，刺激不刺激??？”

    家怡眼睛轉了轉，忙擺手道：“在b組挺好的，游sir，祝你們馬到成功！原地破案！”

    “多謝，借你吉言啊，靚妹仔?！庇握兹A擺擺手，瀟灑地消失在走廊拐角。

    家怡轉回頭，靠著門唇角翹起。

    太好了，游sir去幫他們b組鞍前馬后了。

    福愛邨滅門案，一定是6棟4樓a單位那戶了?？偛粫歉圻棸l(fā)生不止一樁滅門案吧。

    準是老伯報了案之類的，回頭要偷偷給那位老伯送點補品吶。

    正在比對資料和化驗單的九叔抬起頭扭了扭脖子，便見家怡正歪頭偷笑。

    回想方才后生女聽到‘鬧鬼’兩個字的興奮勁兒，他立即想多了。

    之前就覺得家怡很邪的，如今看來，她是否真的跟鬼鬼神神的東西有點瓜葛啊？

    “怎么一副有喜事的樣子啊？回來做事啦?！本攀逡贿叴纷约杭绨颍贿吥钏?/br>
    家怡嘿嘿一笑，走過來接過九叔手里捧著的文件放在桌上，走到他身后小拳頭在他肩背上一通捶。

    捶得九叔哎哎叫，叫她不要停啊。

    等家怡捶得手臂發(fā)酸收手，九叔立馬從兜里掏出兩張百元鈔票，拿報紙一包，轉手叫塞家怡手里：“后生女，給你包紅包啦?！?/br>
    “哈哈，不用了九叔。”家怡心情好嘛，轉身步履輕快回到座位。

    這一回，她再不焦躁，也不用心疼九叔他們辛勞做苦工了。

    連讀化驗單、看報告和案件進度文件，都更沉得下心，能集中注意力地研究如何篩選線索排查的優(yōu)先級，如何從化驗單等線索中抽絲剝繭的尋找新方向。

    過了一會兒，九叔倒了一杯暖紅茶給她。

    家怡立即喝一口，隨即幸福地瞇眼。屋外寒風起，她卻能坐在溫暖的屋子里喝九叔新泡的紅茶，幸福感來了。

    “九叔感冒好像好多了?！奔意肋^‘多謝’后，關心起九叔的身體。

    “老人家了，你們都沒事，就我感染風寒。不過好在這身子骨還沒壞的太徹底，兩副藥下肚，睡上一覺也就好個七七八八了?！本攀迮呐男乜冢肿厝ダ^續(xù)讀文件。

    轉頭望一眼窗外，歪脖樹上的葉子已經(jīng)落得七七八八，原來即便是在地理位置這么偏南的香江，樹葉也會落，深秋也會有寒意。

    可惜冬天不下雪，不然在這座城里，一定會生出更多有趣且不一樣的故事吧。

    對著一片被風吹落，在空中飄飄蕩蕩跳舞的落葉，家怡悄悄許愿：

    請游sir快回來吧，助b組的案子快快偵破?。?/br>
    ……

    ……

    游兆華一隊風風火火趕到福愛邨兇案現(xiàn)場，6棟。

    樓棟外拉著警戒線，被滅門的在4樓a單位。

    游兆華從軍裝警那里得到第一手消息后，便直奔電梯間?，準備上樓。

    路上瞧見守門的管家阿伯正被七八個記者包圍著，記者們各個舉著話筒，一口一個“阿伯啊”“這位伯伯”，叫得比自家長輩還親切，哄得那阿伯眾星捧月、聊興更盛，于是將自己報案過程講得更浮夸，也更詳細許多。

    游兆華拍拍tony肩膀，“去把老伯拉回來，問清楚報案過程。jerry你也一同去，順便打探一下受害者家庭狀況、社交狀況等。”

    “yes，sir.”兩人領命后立即朝著任務目標奔去。

    走到近前時，便聽阿伯侃侃而談，聲量好大，底氣足得像年輕人一樣：

    “真的是鬼來電?。【褪潜粶玳T的方太太啊，她每天半夜0點給我打電話向我求助啊，說她都快臭了，好難過啊，請我一定幫她報案，要我請求警察替她伸冤吶。我第一次接到電話的時候呢，還以為有人跟我惡作劇哇。結果你們猜怎么著，第二天半夜，同樣的時間?，她又給我打來電話。我一接起來，她就幽幽的哭，哭得我啊，渾身發(fā)冷。她說她不知道該找誰求助嘛，只好請我這個每天見面的長輩嘍。

    “我今天一大早就去敲門，還是沒人開門。這都好多天了，明明每天上午方太太都會出門買菜，方先生都會出去找工作嘛。這幾天卻一直沒出門，怎么想都是有問題呀。

    “我立即意識到不對，當即就打電話報警嘍。剛開始警察還不信吶，說我老糊涂了。

    “幸虧后來b單位的阿嬤也出面作證啊，說看到女鬼一直站在門口，面對著門哭泣啊，哭得地上都是淚水痕跡，好慘的——”

    tony走到近前，格開記者們，將老伯拉到警戒線內(nèi)，重新、嚴肅地做筆錄，這才拼湊出報案的全過程。

    原來b單位的老阿嬤也說見到鬼，接到報案的軍裝警仍不信有鬼，只道是住在里面的夫妻可能因為一直找不到工作，回鄉(xiāng)下一段時間?之類。

    但老伯信誓旦旦稱沒有看到方先生方太太離開，而且強調(diào)如果他們離開，一定會跟他打招呼。

    軍裝警被管家阿伯和b單位的鄰居逼得沒辦法，幸好這邊住戶a和b單位的陽臺是連著的，軍裝警便暫借b單位陽臺，舉著鏡子朝a單位方家照了照。

    之后在鏡子里看到緊連陽臺的小廳里，桌上擺著已經(jīng)招蒼蠅的食物，桌后隱約倒著人。

    軍裝警這才警惕起來，打電話回警隊向領導提交申請后，跳入a單位，立即發(fā)現(xiàn)兩具尸體。軍裝警繞至門口打開門后，當即封鎖兇案發(fā)生的單位。

    之后就是重案a組接到任務，抵達現(xiàn)場了。

    唯一比較棘手的是，無論tony怎樣問詢報案老伯到底是怎么發(fā)現(xiàn)a動方先生和方太太出事的，哪怕以‘妨礙司法公正是犯法的，最高可判7年’相威脅，老伯仍嘴硬的堅持是方太太的鬼魂給他打電話求助。

    怎么逼也是鬼來電！

    怎么問也都是鬼來電！

    無論問多少遍，總之呢，都是鬼、來、電?。。?！

    tony頭禿，與jerry對視一眼，兩人皆無奈，只好請老伯在筆錄上簽字。

    轉頭，兩人又乘電梯上樓，去問報案過程中出現(xiàn)的另外一位關鍵人物，6曾b單位的阿嬤。

    阿嬤的口供與管家老伯的口供基本上一致，對于軍裝警抵達后的過程敘述相符合。

    只是問到為什么阿嬤要配合管家老伯報案，堅持請軍裝警檢查a單位方姓夫婦的安危時，阿嬤出現(xiàn)了跟老伯同樣的‘嘴硬’怪行。

    “是真的啊，阿sir，我怎么會欺騙警察呢！”

    “還有哇，我好好住的房子，隔壁忽然就死了人，還鬧鬼，對我有什么好處呢？我沒有必要騙你們嘛?！?/br>
    “我真的看到方太太的鬼魂啊，站在門口，一直望著自家的大門，就好像呢，孤魂野鬼，死得冤枉啊，想回家都回不了。之后我再請我老公來看，方太太的鬼魂就消失了，只留下門口那邊好多眼淚水。都把門口的地板打濕了，好幾滴啊，一大滴一大滴的，真的很可憐?！?/br>
    “我就希望你們呢，盡早破案，為方太太方先生報仇，捉到那個兇手。免得方太太一直心里有冤屈。她沒事過來哭一哭，誰也受不了哇。是不是啊，阿sir……”

    “……”tony.

    “……”jerry.

    看著新拿到的兩份口供，兩位探員想到游sir的暴脾氣，都不禁干咽口水，腦殼發(fā)緊。

    這要怎么拿給游sir看嘛……

    第100章 突然破案

    游兆華一隊終于回警署時，家怡已經(jīng)等得屁股都被針氈扎成篩子了。

    一拐進重案組的走廊，家怡一直豎著的耳朵，就聽到了他們討論案情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