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拋尸時，顯然是考查過那一片荒地的。”

    “啊，那如果有多次拋尸，說不定會在渡船路段北面和南面，也拋尸過啊。”劉嘉明撿起三福丟下的地圖，整個渡船路西邊都是綠地和雜草坡啊。

    方鎮(zhèn)岳忽然拍拍手，“嘉明，你去多借幾條警犬，我們出發(fā)去渡船路上下游，鋪開搜找一下，看看還能不能找到更多尸塊?！?/br>
    “yes，sir”劉嘉明手在門框上一拍，人便跑了出去。

    林旺九看了看窗外的大太陽，還沒出門，已經(jīng)覺得身體消受不了了。

    “十一，去茵姐那邊看看有沒有帽子、扇子一類的吧。不然這種大范圍搜尸，一天就能把你曬得又干又黑了?！?/br>
    “好?！币准意c點頭，也領(lǐng)命出了辦公室。

    半個小時后，大家整裝完畢，分到帽子的戴帽子，分到口罩的戴口罩，什么都沒分到的就拿個浸濕的手巾搭在脖子上，可謂是嚴(yán)陣以待。

    “搜找過程中，發(fā)現(xiàn)頭暈、呼吸困難之類的狀況，要立即上報，回警車?yán)锉苁钪绬?？”madam今天有空，被方鎮(zhèn)岳拉出來跟大家一塊兒出任務(wù)，下車前拍著巴掌訓(xùn)誡，仿佛一個帶班出游的幼兒園班主任。

    “yes，madam”大家依次應(yīng)聲后，逐步下車，分為兩組，一組madam帶隊，一組方鎮(zhèn)岳帶隊。

    一組向北，一組向南。

    分隊出發(fā)時，警犬隊也就位了。

    易家怡看了看領(lǐng)犬員帶的冰水、手巾、噴霧等東西，比他們這些探員還齊全，覺得有趣，便湊到一條特別威風(fēng)的德牧犬邊，一邊跟隨搜尋，一邊問它的領(lǐng)犬員：

    “它好靚啊，叫什么名字啊？”

    劉嘉明也探頭去看，只見這條德牧四足粗壯，小跑時身姿矯健，的確威風(fēng)。

    領(lǐng)犬員牽著德牧快速前行，一邊走一邊回頭笑道：

    “十一?！?/br>
    “??？”易家怡第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還以為對方在喊自己。

    “它是條德國牧羊犬，名字叫十一。”領(lǐng)犬員笑著補充道。

    “……”易家怡。

    “哈哈哈哈……”走在她身后的劉嘉明聽到，猛然爆發(fā)出一陣笑聲。

    笑得直拍大腿。

    被劉嘉明聽到，就等于全警隊都聽到。

    果然，不一會兒的工夫，這次出動的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有一條好威風(fēng)的警犬，跟易家怡名字一樣啊，都叫十一。

    “人家可比你威風(fēng)，你看，跑在前面，哇，那塊頭好勁爆啊?！比Ｒ踩滩蛔《杭意?。

    隊伍不斷在草坡上下搜尋觀察了十幾分鐘后，方鎮(zhèn)岳從坡底走上來，招手道：

    “十一~”

    “在！”易家怡第一時間回頭。

    “汪！”警犬十一聽到自己的名字，也駐足回應(yīng)。

    “……”易家怡瞪一眼警犬，走向憋笑的方sir。

    “累不累？你身體弱，不如去路邊樹蔭下走?！狈芥?zhèn)岳指了指馬路邊的林蔭路。

    “沒關(guān)系，我還行，方sir?！币准意苏弊樱亮讼潞?。

    “嗯?！狈芥?zhèn)岳應(yīng)一聲，又往坡底走去。

    邁出去四五步后，方鎮(zhèn)岳又忽然回頭：

    “十一？”

    “在！”易家怡再次回頭，舉手應(yīng)聲。

    “汪汪！”跑在前面的警犬十一也再次停步，回首仰頭大汪兩聲。

    方鎮(zhèn)岳臉上露出笑容，這才滿意的快步走向坡底。

    “……”易家怡。

    “……”德牧十一。

    搜尋隊的氣氛，總算在調(diào)侃易家怡的過程中，逐漸變得輕快許多。

    小女警嘆口氣，借水消愁猛灌半瓶礦泉水，又擦一把臉上的汗。

    算了，要玩就玩吧，他們開心就好咯。

    她的姑息和無視，助長了大家的氣焰。

    累了要喊喊‘十一’，熱慘了要喊喊‘十一’，仿佛喊‘十一’是他們出任務(wù)的重要撫慰劑一樣。

    四十多分鐘后，大家一無所獲，聚在庇蔭處一塊兒補充水分，扇風(fēng)納涼時，方鎮(zhèn)岳靠著樹干，轉(zhuǎn)頭問她：

    “有沒有生氣啊？”

    “不生氣?！币准意敛华q豫道，這有什么好生氣的，她不理他們不就行了。

    “真的？”

    “當(dāng)然，我才不是那種小氣的人?！?/br>
    “乖?！狈芥?zhèn)岳點點頭，拍了拍她的頭。

    隨即舉臂呼哨一聲，帶著大家再次啟程。

    繼續(xù)工作啦。

    當(dāng)他路過前面另一個庇蔭處，看到警犬十一時，也彎腰與警犬十一交談了兩句。離開前，動作完全一致的拍了拍警犬十一的頭。

    狗子開心的拿嘴巴蹭方鎮(zhèn)岳的手，并將尾巴搖的飛起。

    方鎮(zhèn)岳很開心的樣子，離開時步子都邁的更輕盈了。

    “……”易家怡忽然就有點不那么開心，并且小氣了起來。

    ……

    探員們、警犬們頂著酷暑搜尋，收效并不十分好。

    邱素珊也懷疑方鎮(zhèn)岳是否判斷錯誤，但現(xiàn)在線索有限，能捕捉到的點，就不能放棄。只要承受著秋老虎的折磨，繼續(xù)干活。

    大家每每抬頭，仿佛都看到太陽在冷笑：我要你們死啊。

    這樣搜尋幾天，只怕要掉秤好幾斤。

    一整天下來，連根骨頭都沒發(fā)現(xiàn)，方鎮(zhèn)岳都要放棄時，警犬十一忽然朝著一個方向咆哮起來。

    在領(lǐng)犬員應(yīng)聲后，犬十一才乖乖坐下，目光卻仍盯著前方一處草叢，十分警惕。

    在離開油麻地區(qū)域進入深水埗區(qū)域的渡船街與櫻桃街交叉路的西南坡地，犬十一發(fā)現(xiàn)隱蔽在高草叢中的散落rou塊——法醫(yī)抵達后確認這些rou塊的確屬于人類尸塊。

    裝尸塊的袋子早已腐蝕的差不多了，尸塊暴露在空氣中，腐爛程度極其嚴(yán)重，有幾塊甚至已僅剩白骨……

    法證科同事做過附近的搜索和記錄，回到方鎮(zhèn)岳身邊時，只有無言和搖頭。

    法醫(yī)采證收撿結(jié)束，大家便暫時收隊回警署。

    大家回到空調(diào)房時，天已經(jīng)快黑了。所有人先沖進衛(wèi)生間，洗臉沖頭擦身體。

    坐回辦公室時，一個個都累傻了，眼神直勾勾的，顯得格外沒有智慧。

    方鎮(zhèn)岳拿手撥了撥還在滴水的短發(fā)，掃視一圈辦公室，問道：“十一呢？”

    “去法醫(yī)室了，說想看許sir檢查尸塊。”林旺九說罷，又舉杯喝了兩大口。

    “我去看看。”方鎮(zhèn)岳在辦公室門口站了會兒，便轉(zhuǎn)身拐向法醫(yī)室。

    溫度很低的解剖室里，曾經(jīng)看到尸體目瞪口呆的小女警，如今抱胸站在解剖床邊，專注的盯著法醫(yī)官做尸塊處理。

    方鎮(zhèn)岳倚在門邊，受到些許鼓舞。

    那么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都能拋開怕臟怕臭怕死人的本能，全身心投身在案件中……望著易家怡細瘦但挺得筆直的背影，不自覺露出欣慰的笑容。

    走出解剖室，方鎮(zhèn)岳拐進法證科辦公室。

    陳光耀恰巧掛了電話，走出化驗師，瞧見方鎮(zhèn)岳立即抬手招呼道：“方sir，正好有新線索跟你說?！?/br>
    “嗯？”方鎮(zhèn)岳跟著陳光耀走到較空的化驗臺邊，并肩坐好后，伸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化驗單，垂眸閱讀。

    “第一個被發(fā)現(xiàn)的尸塊，是用一個綠色的食品袋裝的。袋子上寫著一家大陸特色菜館子，叫川香辣。地址是深水埗的，我打電話給那邊警署打聽過，開這家店的是一家大陸過來的，祖籍四川，之前在深圳呆了兩年，然后又來港討生活。不過一個多月前老夫妻出車禍死了，因為老太婆不是當(dāng)場死亡，在醫(yī)院住了段時間，所以他們的獨生子把館子轉(zhuǎn)讓，鍋碗瓢盆等全部低價賣掉，幾乎花光所有錢，也還是沒救回來。獨子為了生計，之后就每天在家蒸饅頭，推小車四處賣，綠色食品袋是之前訂做了沒用完的，現(xiàn)在那個獨子用它給顧客裝饅頭?！?/br>
    “地址問了嗎？”方鎮(zhèn)岳聽完陳光耀的話，也看完了對方的報告，站起身問道。

    “有?！标惞庖珡倪吷铣槌鲆粡埣垼瑢⒌刂穼懮?，想了想，又補上那獨子的名字：【孫新】

    “謝謝。”方鎮(zhèn)岳接過地址，一看便知具體位置。

    “聽說孫新做的面點樣式很豐富很好吃的，什么糖三角，還有什么糍粑，棗饅頭、豆沙包——”陳光耀回想方才深水埗警員在電話里跟他介紹的食物，忍不住有點想開車去深水埗買點，瞧見方鎮(zhèn)岳挑眸投過來的奇怪眼神，他才訕笑著止聲。

    是，這個時候說這個，不合適。不合適。

    “回頭有新線索，隨時告知我，辛苦?！狈芥?zhèn)岳捏著地址便大步流星走出法證科。

    陳光耀望著方sir背影怔了一會兒，忽然反應(yīng)過來，方sir可能要去捉這個賣饅頭的孫新了。

    萬一這人是兇手，以后被抓住，肯定是沒饅頭做。

    抬臂看了下表，已經(jīng)到下班時間了，他立即脫掉白大褂，跟組里的其他人交代一聲，便大踏步跟了出去。

    地址他都記在腦袋里了，要是比方sir早到，他就先買點吃的。

    要是比方sir晚到嘛，那就方sir押人，他幫忙把孫新裝面點的小推車帶回警署……

    第34章 蒼白的嫌疑人

    更多尸塊，更多受害者。

    易家怡努力想要看清兇手，卻看到了更多的暴行。

    她咬著牙，看著那些與自己一樣脆弱的女性，被折磨，被踐踏，被欺辱，被殺害。

    仿佛也能體會那種絕望和窒息，她手指用力，青筋暴突。

    身體已經(jīng)很僵很冷了，可她堅持呆在解剖室，看法醫(yī)們修復(fù)尸塊、采集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