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劍 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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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它又回歸尋常山野中,只需一些不算高明的障眼法,便讓那些人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謝衡之帶著虞禾落在山腳下,兩人從前住過的小院一如往昔,甚至連那些擺設(shè)都沒有變動。 她還記得除夕的時候,謝衡之在各個檐角都掛了樣式不同的宮燈。 那些宮燈精致華麗,樣式繁復(fù),墜著各種瑪瑙玉珠,點(diǎn)綴在平平無奇的屋舍檐角,顯得格格不入。 好多年前,她說想去看看人間的皇宮長什么樣。謝衡之想也不想,帶著她偷偷潛入中州最大的皇宮之中,縱使他隱匿行蹤,帶著一個她還是驚動了京城的陰陽司。 國師親自帶人追捕他們,只要求謝衡之現(xiàn)身說明原由。當(dāng)時他怎么都不肯解釋,只管帶著她逃跑,后來見跑不過,便將她往一個殿室里一塞,隨即護(hù)身陣法在她身邊升起。 謝衡之揉著她的臉頰,安撫著慌亂無措的她,輕笑著說:“不用怕,我一會兒就回來,然后帶你去買櫻桃煎?!?/br> 她點(diǎn)頭,乖乖等候。 法陣將外界的聲音都隔絕。似乎沒有過太久,謝衡之推開門,昏暗的房間頓時大亮。 他衣冠整齊,只有額發(fā)微亂,打開門便將她一把抱起來,乘著風(fēng)迅速離開了紛爭之地。 虞禾被他抱在懷里,感受著耳邊呼嘯的風(fēng)聲,瞇著眼悄聲問他:“你打過他們了?我還沒見過你用劍的樣子?!?/br> “沒有打,只是將他們引開了,也沒有出劍?!敝x衡之笑了笑,問:“皇宮如何?” 被陰陽司追捕,忙不迭地跑路,險(xiǎn)些連命都丟了,虞禾第一次遇到這么驚心動魄的事,哪還有心思想皇宮好不好看,再好看以后也不想去了。 于是她搖搖頭,說:“不想去了,也沒什么特別的。” 還是她們的小院子好。 想著若是哪都不好,不是讓他白費(fèi)功夫來這一趟,于是又補(bǔ)了一句:“不過……宮里的燈還挺好看的?!?/br> 此事距離后來謝衡之解開落魄草,不過一月不到的時間。 再然后他離開婆羅山,她也很少想起這樁往事。 在魔域的時候,她滿心都是逃離,自然不曾注意過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東西。 只記得那時候,她還以為謝衡之是打不過才跑。直到過了很久,才后知后覺,陰陽司的高人必然認(rèn)得出破妄的劍氣,他不想暴露了身份,便只能帶著她避戰(zhàn)逃離。 在她的記憶中,這些事好像也只過去了幾年,但對謝衡之而言,實(shí)在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在看什么?”謝衡之見她出神地望著某處,忽地出聲問她。 “在看那些宮燈”。 虞禾說話間,檐角的燈籠正隨著輕風(fēng)小幅度地晃動,燈上墜著的紗幔與琉璃珠串也輕輕地?fù)u擺起來。 霎時之間,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她懷著忐忑和好奇的心情,拉著他的手在皇宮里邊走邊看。 那個時候的她總覺得,謝筠會永遠(yuǎn)喜歡她,而他們會就這樣在一起,永遠(yuǎn)都不分開。 “真好看?!?/br> 虞禾低聲說完,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悵然。 謝衡之拉著她朝屋子里走去,屋內(nèi)的陳設(shè)一如從前,還是她喜歡的布置。 只見他翻出一個木匣,從中取出了一塊木牌。 虞禾接過木牌看了看,又看了看他,再低頭看看木牌。 謝衡之問:“怎么了?” “現(xiàn)在許愿……能靈驗(yàn)嗎?” “不試試如何知曉。” 虞禾嘆了口氣,將木牌緊攥在手。 “也是,不試一試怎么知道。” 尚善被謝衡之丟在屋子里,獨(dú)自在軟榻上盤成一團(tuán)。 兩個人還是像以前一般,沿著蜿蜒的小徑走上山,沒有利用修士的能為飄然而上。 那時她空有修士的身軀,卻沒有修煉過幾日,連御風(fēng)而行都沒能學(xué)會。謝衡之也不在意,每次都會陪著她,一遍遍地走過這條小路。 路上長著什么野花野果,謝衡之記得比她還清楚。 不等走到山頂,虞禾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婆羅曇的枝葉。 婆羅曇本是佛門的奇花,此時還不到花期,棗大的灰白花苞掛在樹上,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滿樹銀白的盛景,反而是樹枝上掛滿的木牌更惹眼。 虞禾尚未走近,那些木牌嘩啦啦的碰撞聲已經(jīng)傳入耳中。 有些木牌上長了霉斑,謝衡之走到樹下,用帕子將上面的霉斑擦掉,只是字跡早已腐朽,虞禾看了也辨認(rèn)不出。 謝衡之忽然道:“上面寫得是‘要看到真正的狐貍精’?!?/br> 虞禾瞪大眼,驚訝道:“這還認(rèn)得出來?” 他輕飄飄地說:“每塊木牌上寫了什么,我都還記得?!?/br> 說完又補(bǔ)充道:“我?guī)闳タ戳撕偩悴幌矚g,說要看公狐貍,還要九只尾巴的。” “但你還說沒有九只尾巴的狐貍,明明書上都說有,后來我在仙府還問過,花月道宗的徐長老就是只九尾狐。” “現(xiàn)在不是了?!敝x衡之淡淡道?!拔铱沉怂麅芍缓??!?/br> “……” 虞禾不信他記得所有牌子,又挑了幾塊問他,謝衡之一一答上來,連帶著讓她回憶了不少荒唐事。 她仰起臉,去看頭頂掛了滿樹的木牌,情不自禁道:“好多,居然都有這么多了……” 原來十年的時間,她有這么多的愿望有求必應(yīng)。 她摩挲著手上的木牌,謝衡之略一頷首,問:“想好許什么心愿了嗎?” 虞禾搖搖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而將木牌遞給他。 “這次要你來許愿。” 謝衡之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溫聲道:“是我的話,或許便不靈驗(yàn)了?!?/br> “怎么會,不是都說天道眷顧你,肯定會靈驗(yàn)的?!?/br> 她說著,將靈力注入樹干。 很快謝衡之頭頂?shù)幕ò_始迅速膨脹,灰色漸淡,像暈開的墨。 花苞長到拳頭大小的時候,只?;ㄝ嗵幱袔撞豢梢姷幕野祝o接著一朵婆羅曇撲朔著綻放,盛開時的花瓣像白蝶振動的翅膀。 強(qiáng)行逆轉(zhuǎn)萬物生長的規(guī)律,不僅耗費(fèi)修為,更損傷生靈。 虞禾不想傷害這棵婆羅曇,因此她只用靈力交換,催開了謝衡之頭頂?shù)哪嵌浠ā?/br> 她笑起來,眸子亮盈盈的,像陽光下剔透的珠玉。 她指著那朵瑩白的花,對他說:“你說過的,婆羅曇盛開,愿望會更靈驗(yàn)?!?/br> 謝衡之沉思片刻后,不明所以地低笑一聲。 而后靈氣在他指尖化為風(fēng)刃,在木牌上留下字跡,木屑隨之簌簌地抖落。 不等虞禾探身去看他在木牌上刻下的心愿,他已經(jīng)抬手將木牌掛好。 虞禾以前許愿的時候,謝衡之都不會主動詢問,更不會當(dāng)著她的面去看上面的字,她索性也不試圖去看。 更何況要她猜,以謝衡之的個性,多半是許愿和她永不分離,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 正如她掛上的第一個木牌,也是刻著要和謝筠永遠(yuǎn)在一起這樣的話。 只不過,她總覺得,或許第一個心愿,總是最難圓滿。 —— 婆羅山很安靜,沒有那些紛紛擾擾,似乎連時間都變得緩慢。 尚善在山里,甚至可以自由化出原形,將半個身子浸在院子后的水潭里。 從前總是謝衡之給她講些奇聞軼事,如今虞禾閑下來,講起自己的世界,也能說得滔滔不絕,像是要把所有都說盡。 每次走出院門,她抬頭朝天上看一眼,那道赤紅天隙無聲無息地蔓延,也成了一個可怖的日晷,不斷倒數(shù)著九境的末日。 夜里有月光漏進(jìn)窗欞,霜雪一般鋪在地面,冷瑩瑩照亮了半邊床榻。 虞禾本來就沒睡著,她爬了起來,跪坐在一邊,心緒復(fù)雜地看著謝衡之。 謝衡之也睜開眼,靜靜地凝望她,嗓音溫柔?!霸趺戳耍俊?/br> 她眨了眨眼,心底泛起的酸澀,仿若密密麻麻的絲線,將她勒緊,穿透,再高高吊起。 “謝衡之”,她出聲,而后又忽然喚他:“阿筠。” “我在這里?!敝x衡之抬手,安撫似地?fù)嵘纤橆a。 好多個夜里,她做噩夢,謝筠也是這么做的。 一晃好多年,真的是很漫長很漫長的好多年。 她眼眶發(fā)酸,淚水毫無征兆,控制不住地涌出來,啪嗒啪嗒落在了他衣襟上。 謝衡之想要起身,卻察覺有一種力量將他無聲制住。 從他指間的玄玉戒指開始,咒符催動毒素,如同數(shù)道鎖鏈限制他周身的靈氣,同時還有幾道咒術(shù)加持,令他動彈不得,只能看著虞禾伏在他身旁抽泣。 “雖然有很多不太好的經(jīng)歷,但我來到九境,遇到你,遇到很多人,其實(shí)也不算太后悔。” 虞禾前些時日就發(fā)現(xiàn),謝衡之分她一半劍骨,修為耗損大半,始終不見好。 以她如今的能為,趁著謝衡之虛弱,用咒符引出玄玉戒指中殘存不多的毒素,再加以幾重束縛靈力的咒術(shù),想要悄無聲息制住他并不算太難。 謝衡之只能看著她,不能動作,也不能應(yīng)答。 “我很怕死,所以你一定能明白,我必須這么做的原因。”虞禾說著說著,眼淚竟?jié)u漸地止住了?!澳阋院罂汕f不能再害人了,你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劍修,要護(hù)佑蒼生,繼續(xù)做正道楷模才行……” 虞禾原本覺得,訣別就要越灑脫越好,誰知真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哭哭啼啼,總覺得還有很多沒交代完的話。 她碎碎的低語摻雜著哭腔,聽得謝衡之心生不忍。 那些眼淚落在他身上,又像是落在了一片雪地,連帶他的心也跟著融化了,濕淋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