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劍 第1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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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同修的死,終于也將與魔族僵持的局面打破。 付音不僅是付須臾的師姐,更是除魔無數(shù)的正道楷模,在魔族中同樣是鼎鼎大名,結(jié)仇無數(shù)。 很快,城外的魔族主將揚言,只要交出付音,就放了城中所有凡人的性命。 這道聲音傳遍了朱雀城的每一處角落,不止是付音,連在她體內(nèi)的虞禾也跟著愣住了。 人大多是自私怕死的,更何況這群怕死的人聲勢浩蕩。 虞禾幾乎不用想,就知道付音的結(jié)局,顯然付音也想到了。 她不相信魔族會信守承諾,但城中的百姓也不會相信她的話,比起繼續(xù)守城,獻出她就能保全所有人,這個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更何況她本來就是來護佑百姓的,似乎推她去受死,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虞禾就待在付音的身體中,看著為守城一身傷的她,被百姓押去了城中用以祭祀的石臺。 付音自知沒有更好的辦法,因此并沒有做任何掙扎,倘若犧牲她一人,能保全一城的百姓,她理應(yīng)站出來。 虞禾看著百姓們?yōu)榱松嫦氯?,幾乎已?jīng)到了一種癲狂的狀態(tài),她心中竟也盼著付須臾能立刻現(xiàn)身。但如此一想,付音若能平安無事,斷流也不至于在禁地中鎮(zhèn)壓了尚善兩千年。 尚善時常說人族都是騙子,因為付音說好會放他出去,最后卻一去不回,他以為是付音騙了他。 虞禾有些感慨,她只能看到付音的視角,卻不能與付音感同身受。 看到自己用性命護佑的人,呼喊著將她送去魔族手中,堅定如付音,也該要感到心寒了吧? 虞禾可惜自己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眼看著一切朝著既定的未來走去,無法扭轉(zhuǎn)任何事,也不能通過只言片語和付音說點什么。只能經(jīng)歷著付音失去同門,孤身一人被押至石臺上受死的命運。 結(jié)界消散后,魔族很快踏入朱雀城,令虞禾意外的是,他們當真沒有殺害城中百姓,但也顯然不是因為信守承諾,只不過是想到了另一個折磨人的好法子。 魔族的大將下令,城中百姓依然無法出城。 朱雀城幾乎到了人相食的地步,疫病與饑餓交雜,每個人的臉上都透著瀕死的絕望。 虞禾眼看著有鎖鏈穿透她的四肢,伴隨著噗嗤一聲輕響,血花四濺,她感受不到疼痛,卻能聽到付音隱忍的呼吸聲。 那位魔族的主將,站在付音的身邊,高聲道:“任何人族想要解藥和米糧,就要拿這女修的血rou來換,割下的rou越多,米糧便越多!” 底下的百姓惶恐地望著付音,他們的臉上有歉疚,有憤怒,也有恐懼。 魔族因人世間的濁氣而生,生來便象征著惡念,自然也更懂得人性的污濁。 魔族的主將沒有命人看守付音,只封了她的靈xue,將她束縛在臺上。此舉不為殺她,只為摧毀她的道心,讓她被自己想要守護的蒼生折磨致死。 第一日,并未有百姓上前。無論付音是否有擋下魔族,也改變不了她是個好人的事實,在城中這么久,她的確做到了護佑弱小,她是個好人,所有人都看在眼底。 然而時至深夜,虞禾聽到了了微弱的腳步聲,通過付音的眼睛,她看到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子,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付音,大氣也不敢出。 他的手上,正握著一把老舊的菜刀,在對上付音的眼睛后,他腿一軟立刻跪了下去。 隨后他磕著頭哭道:“實在是對不住仙子,我們一家老小都要餓死了,我也是想不到辦法了,我是個混賬……” “我明白,我不怪你?!?/br> 虞禾聽到付音開口說話,嗓音透著無盡的疲憊。 男子又恐懼又歉疚,握刀的手不停顫栗,讓割rou的過程變得漫長難熬。 付音似乎有意在克制自己因痛苦而急促的呼吸,她強忍著疼痛裝出鎮(zhèn)定的模樣,以此讓對方以為,修士被割下一塊rou,不會像凡人一般疼痛,如此也能減少他們的羞愧。 虞禾仿佛也感受到冰冷的刀刃,正在緩慢地劃開肌理,即便無法體會到付音的疼痛,她也不可抑制地感到恐懼。這樣的處境就不會就此結(jié)束,只會越來越壞。她知曉付音必死無疑,便更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 事實上正如虞禾所料,當?shù)谝粋€人捧著一小塊rou磕了幾個頭,哆哆嗦嗦地離去后。 后半夜,又接連來了幾個人。 第二個人看到付音手臂上的血跡,意識到已經(jīng)有人割下了一小塊rou,原本愧疚到不敢直視付音的一張臉,也漸漸地抬了起來。 而后是第三個,第四個…… 一夜過后,付音的兩條手臂已經(jīng)是鮮血淋漓,依稀可以見到白骨。 虞禾沒有聽到付音的哭聲,也沒有聽到她指責任何一個人。 白天有百姓看到了付音的模樣,便知曉已經(jīng)陸續(xù)有人動手了,很快拿著她的血rou換取到錢糧的百姓,悄悄將這個消息傳開。原本忍著饑病不肯傷害她的人,漸漸也融入了多數(shù)。 幾乎所有人都是入夜才來,似乎光天化日之下,會讓他們更加心虛。 有的時候,來割rou的人會撞在一起,他們面露尷尬,卻不會停止傷害付音的動作。 虞禾開始乞求回憶也好,幻像也好,只要能讓她快些醒來,每當冰冷的刀刃割下付音的血rou,她便覺得渾身一陣發(fā)冷,這些人渾濁的眼中泛著血絲,盯著虞禾的目光,漸漸從愧疚與不忍,變?yōu)樨澙泛推惹小?/br> 虞禾見到有些人來了第一次,又來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 付音好像徹底從拯救他們的恩人,成了待宰的豬羊,百姓們的臉上,一開始還有歉疚,到了后來幾日,眾人漸漸變得麻木。 付音的胳膊已經(jīng)徹底成了白骨,上面掛著些猩紅的血絲,身體其他位置也都有大小不一的傷。 虞禾可惜自己只能注視著一切,卻無法與過去的付音對話,至少在這樣的時刻,不該讓付音孤身一人承受。 她甚至覺著,如此被折磨,能早些死去也是好的。實在是太疼了,她被劃上一個口子都疼得喘不過氣,付音是怎么忍受過來的? 沒有聽同修的話,放棄保護朱雀城的百姓,她會后悔嗎?要是早些走,以她的修為還能活下來,這一城百姓的死活,她完全可以不管,即便回到中州,仙門上下也都會理解她的抉擇。 可人是沒有辦法預(yù)知后來事的,甚至有時候,即便預(yù)知了后來事,仍會選擇相同的道路。 虞禾想了想,換做她是那時的付音,她也不想拋棄這么多人。 每個人的命都很重要,想要好好活著實在艱難。在強悍的魔族面前,凡人只是如螻蟻一般弱小的存在,可即便庸碌平凡,脆弱易折,也是每個人僅此一回的人生,不該被輕易碾碎。 正因為她是個惜命的人,才更能明白怕死的人會做出什么事。 興許是不想讓付音太早結(jié)束折磨,下達命令的魔族將領(lǐng),命人用丹藥強行吊住了付音的命,讓她血rou再生,不會輕易死去。 然而付音不會因此死去,反而更消減了城中百姓的愧疚心。 仙門的修士,那就是仙人一般的存在,仙人說好了要庇佑凡人,既然不會死,舍棄一些血rou又有何妨。 虞禾只能看著付音身邊聚集越來越多的百姓,整個石臺上都是血,付音疼得昏死過去,又被再一次疼醒。睜眼的時候,身邊圍著正在割她血rou的人,而后方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不知道過了幾個日夜,一切都變得漫長難熬。付音的rou割了又長,長了又割。飽腹過后,更有甚者起了歹意,意圖對付音不軌,趁機輕薄這位高高在上的仙子。 若不是有城中的婦人與老嫗實在看不下去,守在一旁阻止了這些人,付音等就不止是被上下其手。 為了方便剜下付音的血rou,她的衣裳也被劃開了不少,夜里的時候,有城中的姑娘,悄悄帶來自己的裙衫,小心翼翼替她穿好。 為了不讓年幼的孩童知曉這種事,她所在的石臺不許有任何稚子靠近。 對虞禾而言這是一場噩夢,于付音而言卻是真實的痛苦。 她想,以付須臾的能力,即便付音死去,想要知曉付音遭遇的一切,也不算什么難事。而付須臾選擇留在廢棄多年的朱雀城,茍延殘喘兩千年也要滅絕魔族,必定與付音脫不了干系。 城中的百姓都認為,付音遲早是死的,與其白白死在魔族手上,不如獻出一些血rou,拯救一城無辜人,他們所有人都會銘記付音的恩情。 更何況那位威震九境的劍神付須臾是付音的師弟,只要她死了,付須臾也一定會為她報仇。 不止是百姓們這么想,虞禾也是這樣以為,付須臾聽聞付音死在魔族手里,必定不管不顧地殺去。 就連付音,也認為等魔族欣賞夠了她的痛苦,便會在仙門趕到之前了結(jié)她的性命。 然而令誰都不曾想到的是,在付音經(jīng)受過七日的折磨后,終于傳來了付須臾平安無事的消息,而很快,他也會立刻前往朱雀城,尋找被困在此地受盡折磨的付音。 魔族的將領(lǐng)來到付音身前,手上的刀刃折射出冷寒的光,照在付音平和的雙眼上。 面對既定的死亡,她不悲不惱,也沒有任何怨恨。 “你想方設(shè)法保護的人,將你當做豬狗一般,你就不恨他們嗎?”看到付音的神情,揚刀的魔族停下了動作。 這也是虞禾想問的話,但她猜想,付音應(yīng)該是不恨的。 “不恨?!?/br> 付音的回答不出所料,虞禾沒有覺得驚訝,魔族的將領(lǐng)也不感到挫敗,他反而生出了趣味,忽然意味不明地大笑起來,而后俯身道:“你一定會恨?!?/br> 說著,他收起武器,回過身朝著空曠的長街宣告:“依照約定,我放過城中百姓,也饒了付音一條性命?!?/br> 而后他帶領(lǐng)魔族將士離開了朱雀城,留下被封住靈xue,用鎖鏈束縛在原地的付音。 虞禾覺得疑惑,也不知道魔族是否都這么陰晴不定,想一出是一出,可按理說,付音并沒有活著回到棲云仙府,否則她早該取回了斷流,除非其中又發(fā)生什么意外。 很快城中的百姓逐漸聚集在了石臺附近,虞禾還以為他們要上前解救付音,然而人越圍越多,卻沒有人立刻上前。 他們臉上是惶恐不安,是對修士的畏懼,以及為自己所作所為的心虛,而不是看到救命恩人劫后余生的欣喜。 虞禾立刻明白了那個的意思,付音也明白了過來。 她啞著嗓子,艱難地開口:“我不會怪罪你們,為了活下去,你們只是迫不得已……” “還不快把人放了,都是我們虧欠了仙子!” “就是,魔族都走了,還不趕緊放人。” “你聽她說得好聽,我們割了她的rou,等她好了,還不一個個討回來!張老二一個人就割了十幾塊rou,全拿去換銀錢了!人家能放過你嗎?” “就是說,李四還占仙子便宜,你沒看她殺魔多厲害,等她好了,一劍下去你九條命也不夠?!?/br> “就算她能放過我們,誰不知那個付須臾愛護他師姐,讓他知道我們干的事,我們還有命活嗎?” 一時間議論紛紛,原來爭論著要解救付音的人,聲音也被漸漸蓋過,畢竟每個人都是靠著付音的rou才活下來,沒有人敢確定不會招致報復(fù)。不僅要替自己著想,還要替家人著想。 所有人都見識過修士的力量,他們不敢想,就是再好的人,哪有被來來回回剜rou,還一點怨恨都沒有的? 虞禾聽到這些聲音,心底不禁泛起絕望,而后她聽見付音的嗓音也開始顫抖。 “我?guī)煹懿粫敲醋觥也粫髲?fù)你們?!?/br> 百姓們太怕死了,他們恐懼魔族的殘暴,也恐懼修士的力量,沒有人敢相信她的話。 不知是誰先開始,混亂之中,一把菜刀猛地砍在了付音的身上。 虞禾聽到一聲沉悶的響,緊接著更多人撲上來。 日光被人影遮蔽,付音的眼睛被血糊住,虞禾的眼前也像是蓋住一片猩紅的布,只能看到有人刀起刀落,雜亂而沉悶的聲響,讓她想起了rou鋪里的屠夫剁rou的動作。 再罪惡的一件事,如果有許許多多的人一起參與,這份罪孽似乎也能被分攤,每個人所承擔的罪孽便顯得微小起來。 虞禾幾乎想要尖叫,她想要立刻醒過來。 這么多日,她都沒有見到付音軟弱的時候,更不曾聽到她的哭聲。 直到此時此刻,絕望的哭叫聲終于像是尖刺一般,重重地扎進了虞禾的腦海。 —— 正值盛夏,又是晌午,太陽刺得人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