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劍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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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道望的回答不近人情,虞禾也不惱火,她想,鶴道望成為修士這么久,早就見慣了生死,這種事他應(yīng)該不會記掛在心。 要是她死了,只怕更為凄涼,連她的過往都不會有人記得。 “我是不是真的不適合做修士?”虞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鶴道望說這些,但她就是心里太難受了,就算鶴道望要罵她嘲諷她,她都想找個人說說話。 鶴道望在她說完這句話后,臉色垮得更厲害,直接將一個東西猛地砸在她身上,虞禾一個趔趄摔坐在地,身上的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她低頭一看,認出砸中她的東西是周師兄的佩劍。 等她再抬起頭想要道歉的時候,發(fā)現(xiàn)來如鬼魅的人,又如鬼魅一般不見了。 虞禾感覺鶴道望好像是有點生氣了。畢竟他本就與謝衡之不合,加上他也是根骨不好卻仍是堅持逆天改命,聽到她這副似是要放棄的喪氣話,心里應(yīng)該是很瞧不上的。 長劍出鞘,冷月的清輝落在劍身上。 虞禾忍著疼痛繼續(xù)修煉。 就算前方是一條很遠很累的路,她也不會停歇。 —— 暉陽劍宗的地界廣闊,地勢卻稱不上好,一眼望去只見壁立千仞,處處是險峻陡峭的山峰,從高處眺望,如同地底冒出的千萬支的巨劍。 鶴道望站在山崖邊,望著云海翻涌,衣袍被吹得亂飛,臉上依然是一成不變的陰霾。 許多年前,他還不是劍宗弟子的時候,便時常仰頭看向這里的山峰。后來他日夜不休地修煉才有資格走到此處,這里的每一座山峰都曾有過他的足跡。他用斷了三十七把長劍,常年練習(xí)劍招的劍氣移平了一座山峰,只是最后他的刻苦與努力,還是成了一個笑話。就如同這片看似浩蕩的云海,等陽光出現(xiàn)便會消散無蹤。 “鶴峰主”,謝衡之在鶴道望身后出聲。 鶴道望回頭看向那個曾讓他相形見絀的“陽光”,臉色更加難看了。 謝衡之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這樣的表情,平靜道:“是來說十二樓的事?” “經(jīng)各門探查來的消息,除了平秋宮,還有其他仙門被樓疏雨盯上了。多多少少都和千年前的九位仙君有所淵源。傳聞當初他們以身殉道,rou身被日月洪爐制為法器,始終下落不明。樓疏雨興許是得了什么消息,認為這九件法器與兩境的封印有關(guān)?!?/br> 謝衡之沉思片刻,說:“既是失傳已久,樓疏雨又是從何得來的消息?!?/br> “梅芳遠說樓疏雨另有人暗中相助,連他也不知身份,而此人正隱在棲云仙府之中?!柄Q道望話音才落,就見謝衡之眉頭輕蹙了一下。 “梅芳遠為人狡詐,善于撥弄人心,他的話真?zhèn)坞y辨,不可全信。” 鶴道望沒應(yīng)他的話,而是挑起眉梢,風(fēng)涼道:“從前有幾人能讓你受創(chuàng),如今不過是對上樓疏雨,竟也招架不住了??磥頌t灑了十年,當真讓你退步不少?!?/br> 謝衡之沒有回應(yīng)他的冷嘲熱諷,只是問:“托峰主查的事如何了?” “棲云仙府十年前便禁了落魄草,若要查出是何人下的手,即便去鬼市查當年是否有仙府的弟子買了此物,多半也沒什么有用的線索。不過也未必出自同門之手,畢竟愛慕你謝衡之的人猶如過江之鯽,罪牢里就有好幾位。”鶴道望語帶諷刺,謝衡之身為后輩也不予計較。 鶴道望又說:“還有一事,既然你回來了,也該將你招惹的孽緣了結(jié),火月姬早該處死,若不是你,也不至于拖到今日。” 見謝衡之神情困惑,鶴道望知曉他肯定是忘了,也懶得解釋,只說:“你記得去罪牢一趟就是?!?/br> 謝衡之并不多問,只略一頷首應(yīng)下。“過段時日,我會親去悔過峰拜訪?!?/br> —— 天色將晚的時候,虞禾已經(jīng)和師姐交完了班,提著一個竹筐往竹林走,周師兄的劍被她背在身后。 鶴峰主并沒有收過名義上的弟子,但悔過峰諸多內(nèi)門都曾得到他的教導(dǎo),說是師徒關(guān)系也不為過。周師兄在悔過峰呆了許多年,即便以他的資質(zhì)可以離開拜入其他仙門,他也沒有動過這種心思。對于他來說,鶴道望不止是峰主,也是他仰慕的引路恩師。 虞禾聽人說,這把劍名為不等閑,是多年前周師兄立了功,鶴峰主親自賞給他的,傳聞是鶴峰主走劍修時曾用過的佩劍。 如今輾轉(zhuǎn)落到了她的手上,她卻只是個等閑之輩,配不上這樣傲氣的劍名。 虞禾撥開地上的落葉,留出一片空地,用香灰在地上畫了一個圈,而后將竹筐里的黃紙拿出來。 今日是周師兄他們的頭七,她下山到附近的鎮(zhèn)上買了些紙錢香箸。這個世上既然能有騰云駕霧的修士,真有鬼或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虞禾蹲在地上燒紙錢,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她臉上,照出她濕潤的眼眸。 她一邊往火堆里遞黃紙,一邊哽咽地碎碎念叨:“師兄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修煉,不給這把劍丟人,你挑的珠釵我送給師姐了,她很喜歡……” 虞禾正說得忘乎所以,本來平靜的竹林卻忽然起了風(fēng),卷著燃燒的火紙飛遠,落在了鋪著枯葉的地面,火勢蹭得一下就冒起來了。 猝不及防的變故讓虞禾直接嚇傻了,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起身對著火勢一通亂踩,鞋底都被燒得發(fā)燙了,火反而燒得越來越快,于是她立刻將著火的位置分隔開,讓火勢不至于繼續(xù)波及。這回總算控制了火勢,然而不等她松口氣,忽然又是一陣狂風(fēng)掃過竹林,燃燒中的火紙再一次四散飄落,不顧她死活旺盛地燃燒起來。 虞禾徹底崩潰,立刻翻找出傳音符,決定讓師姐找人來幫忙,否則她就要因為燒紙錢引發(fā)山火而被逐出棲云仙府了。 正當她試圖叫人的時候,頭頂有人幽幽問道:“你又在干什么?” 鶴道望站在竹子的頂端,輕盈的身姿看去像一只巨大的鳥。 但虞禾能感覺到到,這只鳥現(xiàn)在想俯沖下來將她啄死。 她急得想哭了,還要如實答道:“我在給師兄燒祭品……” “要給他燒一座悔過峰?”鶴道望諷刺道。 虞禾低下頭認錯:“峰主我錯了。” 鶴道望抬手間,驟現(xiàn)的符文如一張巨網(wǎng)壓下,霎時間,竹林中的熊熊大火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大片燒過的灰燼。 鶴道望踩在焦黑的地面,斜睨了她一眼,對于這樣的殘局給出尖銳的評價:“你實在蠢笨,身為人,竟也像是靈智未開。” 虞禾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小聲道:“我看今晚一點風(fēng)都沒有,才在這兒燒的,沒想到突然就起了兩陣風(fēng),實在怪異?!?/br> “那不是風(fēng),是靈氣波動?!柄Q道望不等她發(fā)問,就冷聲道:“是我所為。” 虞禾疑惑道:“發(fā)生什么了?” 鶴道望自認為對蠢人要多加寬容,難得有耐性地回答了她的問題?!爸皇菍芍粊y飛的畜生打下來罷了?!?/br> 她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這說的是花月道宗的靈獸鵸鵌,因為悔過峰與花月道宗的地界最近,兩只鵸鵌時常在悔過峰亂飛,發(fā)出的叫聲就像人在怪笑。有時候白天叫個不停就算了,晚上也來叫兩聲,聽著十分滲人,悔過峰的弟子都等著這兩只鳥撞上鶴道望。 “你的傷好了?”鶴道望看似關(guān)切的話,問出一股審訊般的語氣。 “好多了,謝峰主關(guān)心?!?/br> 虞禾答完后,卻發(fā)現(xiàn)鶴道望皺著眉在打量她。 他今日去了趟劍宗,才知曉當日他們對上樓疏雨的弟子,除了師清靈被謝衡之救下,其余人不是身死就是傷重到至今仍臥榻休養(yǎng)。按照他們的說法,悔過峰有兩人也對上了樓疏雨,一名弟子已經(jīng)身亡,另一名自然是虞禾。旁人不清楚樓疏雨的實力,他卻與人交手過數(shù)次。 “你當日受樓疏雨劍氣所傷時,距離他有多遠?!?/br> 虞禾不明所以,仍是如實道:“好像是有二十多丈……” 鶴道望沉著臉,面色古怪地盯著她。 二十多丈,換做旁人興許沒有大礙,若是出自樓疏雨,二十個虞禾也不夠死的。 鶴道望第一時間想到虞禾可能隱藏了實力,另有什么身份,然而瞥了一眼她傻愣愣的樣子,忍不住輕嘖一聲,迅速將這個可能排除在外。 第10章 虞禾不明白鶴道望的用意,疑惑道:“有什么不對嗎?” 他雖心有疑慮,卻也不想多問什么。只要不危及仙府,旁人的私事他才不屑探知。 “沒有?!柄Q道望說完后,就見虞禾又蹲下去把火點燃了。 不等鶴道望出聲教訓(xùn),她就開口解釋:“現(xiàn)在沒有風(fēng)……沒有靈氣波動了,我想把這些燒完。” 鶴道望沒理她,虞禾就把黃紙遞給他?!皝矶紒砹耍逯饕矡c吧。” 鶴道望居高臨下地望著虞禾,腦海中浮現(xiàn)了一些久遠的回憶,于是鬼使神差地接過了那疊黃紙。 好多年前他剛?cè)腴T的時候,也是在一片樹林里沒日沒夜的修煉。除魔衛(wèi)道免不了死傷,與他交好的同門也在其中接連殞命,那個時候他入門不久,還保留著凡人的習(xí)慣,也會買了紙錢在練功的林中燒給他們。后來他走得更遠,對于生離死別已經(jīng)司空見慣,這些事早就淡忘了。 虞禾感覺兩個人一聲不吭有點尷尬,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看修士好像沒有祭奠逝者的規(guī)矩,就怕這樣做不合適,才到這兒偷偷燒……峰主以前也祭奠過什么人嗎?” “嗯?!柄Q道望面無表情地應(yīng)了一聲。 虞禾顯然沒想到他真的會回答,反倒開始驚訝了。不周師兄說以前鶴道望不合群,經(jīng)常受人排擠,不知道會不會躲起來偷偷抹眼淚。“這么想,原來我和峰主還挺像?!?/br> 鶴道望冷嗤一聲?!澳阆氲妹?。” 虞禾:“……” 鶴道望起身,吩咐道:“把劍拿起來,對我出招。” 虞禾聽話照做,等著要用劍刺過去的時候,動作卻有遲疑。 鶴道望立刻拋來一句嘲諷?!澳闳裟芟魅ノ乙桓l(fā)絲,我當場自刎?!?/br> 虞禾被說得一陣羞惱,索性再不留手,豁盡全力朝他攻去,劍招紛飛變幻無窮,鶴道望幾乎不曾挪動位置,依然讓她無法近身,并且還一腳踢在她后腰,讓她直接撲到在地,劍也飛出去斜插在一旁。 “空有招式,卻不會使用,即便再練上千次百次,仍是柔弱無力,你連須臾劍法第一式都尚未領(lǐng)悟,便急著往后修煉,不過是有形無神。”鶴道望手掌微動,不等閑飛至他掌中?!皠ζ饔徐`,若想真正參悟劍道,便不止是將劍視為武器,視為親友。” “弟子不明白。” 鶴道望嫌棄地掃了她一眼,繼續(xù)說:“要把劍當做自己的手腳,視為身體的一部分,而不是只知將靈氣匯于劍身。各派修士的功法不同,只是將劍當做稱手的兵器,便不必太過執(zhí)著??扇羰莿π蓿匾葘W(xué)會要做到身與劍合,劍隨意動,以靈養(yǎng)劍,以劍煉人。” 虞禾聽得認真,但還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鶴道望有些不耐地說道:“還有最重要一點,你還未找到自己的道心,須得你自行參透,旁人提點無用。我說得已經(jīng)夠多了,若下次見,你還是如此無用,索性趁早滾下山,丟了劍回去種地?!?/br> 虞禾連忙點頭道謝,鶴道望罵歸罵,只要是在教導(dǎo)她,她都不會放在心上。 等人走后,虞禾抱著不等閑,還在想鶴道望說的道心是什么,她想回家難道不算是道心嗎?非要修成大道的心才是道心不成。 不過想了一會兒她又不想了,既然說了要自行參透,也許等她日后有什么機緣就能想通了,以她現(xiàn)在的悟性干想只是浪費時間。 —— 鶴道望指點過虞禾后,她就有很長一陣子沒有再見過他,只聽說過他把來討說法的花月道宗弟子揍了一頓,還跟對方的宗主一路罵到了掌門的蒼云山。 而她也從十天才用劍氣砍斷一棵竹子,到三天砍斷一棵,終于做到一天砍斷三棵。手上也因此磨出了傷口,傷口結(jié)痂又脫落,結(jié)成厚厚的繭子。 她聽進去了鶴道望說她“空有招式卻不會使用”的話,只要一得閑便拉著同門與她比試,一次次被人打趴下,又一次次爬起來,從實戰(zhàn)中學(xué)會如何使用自己的劍招。雖然有時候也會感到挫敗,但挫敗過后回想另一個屬于自己的世界,再孤單難熬似乎也都能忍過去。 虞禾把砍斷的竹子都排在一起,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看看,便能受到一陣鼓舞。 秋夕過后,虞禾想到自己的生辰快到了,就去找管事的前輩告了個假。 虞禾最近在悔過峰四處與人比試,也不管對方修為高低,逮到人就請人與她切磋,眾人本著指點后輩和互相進步的心思,也都沒有拒絕她。然而虞禾幾乎沒贏過,每一回都輸?shù)煤軕K,每日早晨還清秀俏麗,回去時總灰頭土臉帶著一身淤青擦傷。 一開始眾人還怕再輸下去,會打擊到虞禾,然而她每天都很有精神,一點也不喪氣,就算輸了也能高興地爬起來,拍拍灰說:“我居然能在前輩手下過三招!我又有進步了!” 師姐安慰她:“也不必如此刻苦,修行要徐徐圖之?!?/br> 虞禾立刻道:“那不行,我是廢材?!?/br> 見她承認得如此坦蕩,連一點自卑的意思都沒有,大家也都不好故意放水了。誰知不久后,虞禾當真贏了一位同門,而后那位同門就被大家用鄙夷的眼光看了好幾天。再然后,接連有弟子輸給了她。有好事者開了賭局,賭被虞禾找上的人比試輸贏,導(dǎo)致虞禾的關(guān)注度一下子出奇地高,誰輸給虞禾,都將迎接悔過峰眾弟子鄙視的眼光,導(dǎo)致一些疏于修行的弟子也勤奮了起來。 管事的前輩因賭虞禾勝而贏了一大筆錢,對她十分欣賞,見她來了就問:“要找我切磋?” 虞禾擺擺手,解釋道:“不是,我是來找前輩告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