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欲/欲念 第167節(jié)
護士長連忙走了過來,說是寶寶要喝奶了。 阮茉才醒,也沒有奶水,所以寶寶要被送到奶媽那里喝奶。阮茉遲鈍了一下,有點兒不好意思。她知道很多新晉mama一開始沒有奶水,小寶寶都是交給奶媽喂奶的。 但還是突然就很想自己給小寶寶喂奶,她發(fā)現自己真的是變了,睡了一覺生了個寶寶,一下子就想要把過去只愛自己的那份感情,分出來大部分去愛她的寶寶。 那可是她走了一趟鬼門關,生下來的孩子??! “那以后……我要是也有奶水了。”阮茉拉了一下被子,遮住臉,輕輕地問護士, “是不是,我也可以給寶寶喂?” 護士長愣了一下。 抱著小斯慕,笑了起來, “當然啦~” “但是喂奶也是個體力活哦?!?/br> “阮小姐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身體各項指標都不是很好。母乳可是用母親的血液化成的,要想喂寶寶,還是需要有一個很健康的身體?!?/br> “所以小阮要趕緊養(yǎng)好身體,你看,寶寶也很想讓你抱抱呢!” 護士長又把寶寶給阮茉面前轉了一圈,真神奇,阮茉頭一次發(fā)現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一個東西是你無論如何都看不膩的。 小寶寶粉嫩嫩的爪爪稍稍碰了碰阮茉的臉。 藍色的襁褓下,露出了一節(jié)紅色的細絲線。 阮茉看著細線上掛著的紅色福,福面用金色特殊顏料,印上了四個字—— 【歲歲平安】。 佛陀寺。 “……” 她忽然感覺到腦袋一痛,有些東西在腦海中撕著。栓塞前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東西,但現在她已經不太記得了。 佛陀寺,什么時候遇見過的呢? 護士長沒有察覺到阮茉的愣神,小寶寶哇哇哭的厲害,她抱著就去喂奶了。 門關上,阮茉重新躺在床上。呼吸機心臟記錄儀都還未撤掉,阮茉望著天花板,在有寶寶的奇特感覺下,總感覺在她昏迷的那段時間,似乎還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醫(yī)院很平靜,大家也都恭喜她母子平安之外,面色如常地來來去去。 那段紅色的細線護身符在眼前不斷跳躍著幻影,阮茉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夢境里,她渾身插滿了管子,舊的血液與新的血液在瘋狂交換,有什么人在她的身邊,死死抓住她的手。 流著淚,默念著無數遍,晚晚你要平安。 …… 阮茉的身體逐漸恢復,靜養(yǎng)到了差不多時候,周子川過來跟她說,可以出院了。 “要走了嗎?”阮茉恍惚地問他。 他們已經決定好,阮茉身體健康、寶寶也平平安安后,就離開上京城。 再也,不回來了。 周子川說,加州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阮茉知道是什么。 她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胸口處。 周子川:“差不多等到慕慕斷了奶,我們就可以開始。” “將會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也會很疼痛,因為你知道,你的那枚芯片,在你身體里已經有二十余年,早已深深扎根?!?/br> “想要徹底取出,并且不損傷任何結構,可能會用到大量損傷身體的藥物?!?/br> “小阮,如果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阮茉怎么可能再回頭。 她沒有任何猶豫,堅定地搖了搖頭,她相信周子川那邊的技術,她轉過身子,看向病房的窗戶外。 外面陽光燦爛,初冬凜冽的風,吹散了堆積了許久的大霧陰霾。 她看著那燦爛的陽光,伸出手,抻了抻腰。 “那我們就辦理出國的手續(xù)吧!” “……” 周子川:“好?!?/br> 阮茉坐在床上繼續(xù)逗小寶寶,周子川拿上相關材料,正準備出去。 走到門口那一瞬間,忽然又停住腳步。 轉回過去頭。 阮茉牽著小寶寶的手,一二一二跟小寶寶搖搖樂,小斯慕胖乎乎手腕上那根紅色的祈福明晃晃映在白色的被褥前。這道平安福阮茉后來問周子川哪兒來的,周子川按照簽署的保密約定,一字一句,照搬原話, “我怕你醒不過來,所以聽了院長的建議,去佛陀寺給你求的?!?/br> 周子川笑了笑,說的像模像樣, “佛陀寺本來不開門,但院長親自去說情,可能真的害怕你醒不過來,佛祖顯靈了,突然就開門了?!?/br> “答應祈福,給斯慕求了這么個歲歲平安福?!?/br> “……” 阮茉沒有什么反應,似乎很欣然相信了這個理由。 但周子川的心臟卻在噗通噗通跳,他仍舊記得那天阮茉生產時突然發(fā)生羊水栓塞,整個醫(yī)院團團亂之際。 那個男人,說好了一輩子不再相見的男人。 突然就風塵仆仆,出現了醫(yī)院走廊的盡頭。 他帶著從佛陀寺求來的歲歲平安,冷靜地發(fā)布了全身換血竭盡全力搶救的命令。醫(yī)院逐漸恢復了秩序,緊張又有條理地對病房內的人進行搶救。最終沉穩(wěn)指揮完一切都周子珩忽然就扶著手術室外的墻壁,緩緩跪了下去。 歲歲平安福被他緊緊攥在掌心之中,三天三夜的不睡,他早已透支了體力??墒侨钴赃€沒有出來,他最愛的人,還沒有徹底從死亡線上拉回到人間。 醫(yī)院的墻壁要比教堂內聽到了更多的祈禱,周子川安慰不了他的哥哥,很長時間后,醫(yī)生突然推開手術室的門,過來告訴手術室外的周子珩和周子川, 阮茉有搶救過來的希望了。 “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可能是產婦本能的母愛爆發(fā),竭盡全力把孩子先給保護住平安生出?!?/br> “現在產婦大換血后,各項身體指標正在逐漸往上升,放心,絕對還有生還的希望!周先生、子川先生,我們一定不會放棄的!” “……” 醫(yī)生匯報完,又匆匆回到了手術室內。大門一關,走廊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良久,周子川看到了他哥,額頭抵著醫(yī)院手術室外的墻。 手指抹了一下眼尾。 眼淚悄無聲息,滾落了下來。 散落在空蕩蕩的白墻下。 …… 阮茉抬頭,停下和周斯慕搖搖樂的手。 笑了一下,很溫和地問周子川,還有什么問題嗎? 周子川想了很久很久,那天周子川在她與死神斗爭時,對著醫(yī)院的墻禱告的畫面。 最終,他還是什么都沒說,也沒有說那天周子珩來過,也沒有說,那根紅色的平安福,是周子珩跪了一個月的佛堂蒲團,為她祈求來的。 “……” “沒,” “沒什么了。” …… 三天后,西城佛陀寺,重新開張。前來祈福的人絡繹不絕,大家看到佛陀寺被重新翻修了一部分,燒香前的蒲團,也換了嶄新的一張。 陸陸續(xù)續(xù)不知道怎么的,也有人開始傳一個很莫名的話題—— 那張在佛陀寺墊了十多年的蒲團,好像在那一個月里,被什么人,給跪爛了。 “那那個下令閉寺的主人,一定有一個很深愛的心上人。”有人打趣道, “閉佛寺,跪穿了蒲團,那得是多么深愛,上天一定會聽到他的深情的!” “現在他的愿望,應該已經實現了吧?” “肯定的!” “……” …… 阮茉和周子川離開上京的那天,很多熟悉的人都來送他們了。 盡管她的事并不光彩,也被很多人指責過辱罵過。但仍舊還有人來送送他們,畢竟也是在上京這十余年里,掀起過大風大浪的人。 周霧居然也來了,這個是阮茉沒有想到的。 周特助沒有說他代表了誰,他看著阮茉懷中抱著的小寶寶,手腕上的那根紅色福明晃晃映在眼簾。 阮茉已經不再希冀著那個男人會來,她對不起他??傻搅诉@一刻,周霧來了。 她忽然,就很滿足。 也徹底釋然,在上京這二十余載,等到將芯片取出,歸還給周氏后。 讓一切的往事,都隨煙塵消散了吧! 周霧最終只是讓阮茉一路平安,以后好好生活。 過了安檢,安檢響起了滴滴滴滴聲音,安檢員沒有任何好奇,很快給阮茉辦理完了手續(xù)。 在安檢門縫中,還是能看到一點兒外面的人/流。阮茉往前走著,在就快要看不到的那一刻,她忽然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