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已經(jīng)不行了。

    小茉莉忽然又注意到了。

    周子珩想啊，那也行，要是能幫助到小茉莉，讓小茉莉見見她親生外公。

    這樣也可以。

    可不知道為什么事情又發(fā)展成了這樣，不可控制。周子珩有時候覺得自己挺失敗的，他無論走哪一步，都把他的阮茉給傷到了。

    阮茉一哭，他的心都碎了，就感覺這些錯誤都是他沒控制好才醞釀出來的。更往前去想，要是十多年前那場殺戮他有提前注意到，那么阮茉現(xiàn)在的人生是不是就會變一個模樣，有爸爸mama快樂地陪伴，他也能和小茉莉像是正常的鄰家哥哥和小meimei一樣，青梅竹馬，牽著手看著她長大。

    而不是躲在陰暗處，只能默默注視那么多年。

    時間沒有如果。

    阮茉忍不住用手擦著臉，她連火都發(fā)不出來，真討厭這種感覺。她就是感覺好難受，她拼了命努力的事情，在周子珩面前一文不值。

    周子珩真的沒有這樣想過，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

    伸出手，撫摸著小茉莉的臉頰，他試圖去跟她說對不起，還想要問問，哥哥給你訂了你最喜歡的淚鉆項鏈，你要了好幾回了，回回都說還沒上架。

    這次上架了，哥哥給你搶到了，哥哥給你拿過來、給你看看。

    你能不能、不要哭了。

    沒等他開口。

    阮茉忽然抹了把眼淚，一只手推開周子珩。她捂了一下guntang的臉，轉(zhuǎn)身就要離開茶水間。

    外面已經(jīng)堆滿了記者，有大學生拿手機拍了照，瞬間就有好多在此附近的媒體直接派人前來追拍。

    阮茉并不知道，她一拉開門，忽然就看到了一大堆閃光燈。

    咔嚓咔嚓，白光直愣愣打在了臉上，她還掛著淚痕，眼睛還通紅，就這么暴露在了聚光燈之下，閃閃燈光將她的腦海都打了個干凈。

    阮茉一怔。

    下意識，抬起胳膊，擋住了臉。

    她是真的討厭上新聞，安明科研所打的那么起勁兒，有媒體來采訪，她都給一一拒絕。阮茉后退了兩步，胳膊忽然被拉住，身后的周子珩不由分說把她給護在了懷里。

    周子珩的臉色都冷了，這段時間罕見的動怒。周霧已經(jīng)忙得突突轉(zhuǎn)，他也沒能料到怎么一下子來了那么多的記者媒體。

    大家都想抓八卦，特別是周氏當家人的戀情八卦。哪怕是一半上京城頂層圈子的人都知道周子珩和阮茉之間的戀情，但稍微報道一下，依舊是能炸到京圈娛樂頭條的第一大新聞。

    周子珩護著阮茉，不讓媒體拍，他冷臉呵斥，命令周霧將這些媒體都給轟出去！十公里開外遠！就連那些明明是他點頭同意了進來的大學都給一并清出去！

    在阮茉的事情上，周子珩永遠可以做到“三思而失控”。

    周霧咬了咬牙，清了好半天，才把媒體和學生們都給清理干凈。在這一層的科研院們也都被嚇到了，第一次見到大老板發(fā)這么大的火。他們也都暫且離開了工位，站在外面抽根煙等一等。

    等待的功夫，就看到剛剛還高傲的像一只白天鵝一樣的阮小姐，紅著眼眶，被周助理小心翼翼護著，從科研大樓離開。

    周子珩留下來善后。

    這其實并不需要大老板親自出面，但周子珩意外沒有跟著阮茉一起離開。他站在原地目送著阮茉上了車，疲倦感一時間全部放了出來，堆積在臉上。媒體們又用了進來，紛紛圍住了周先生。

    一個個問題重新拋出，擊著周氏當家人。周子珩一個都沒有回答，但只有一個問題，當有人刁鉆地問出“聽說實驗室其實是和周氏有聯(lián)系，阮小姐的安明實驗室其實是靠著您的關系才發(fā)展的如此迅速，是真的嗎？”這一問題。

    周子珩扯了把領帶，臉上的慍色愈發(fā)濃重，不耐煩、焦躁，眸子里全都是冰碴子，領帶都快被他給扯爛了，才開口。

    直接給罵了回去。

    “收起你那亂七八糟胡猜測的腦子！”

    ……

    *

    周子珩罵人這事兒，也上了新聞報道。

    飯后茶點，大家紛紛感嘆，周氏的當家人這種神，居然也有下凡失控的這一天。

    失控了的主角，周家當家人，已經(jīng)是收拾好了一切爛尾巴，也收拾好自己罵人又疲憊的情緒。阮茉沒有在外面留宿，下午發(fā)了那么大的火，她還是回到了周家。

    阮茉蹲在窗臺前，給她的jellycat娃娃澆水，窗臺又擺放了幾個寶可夢三麗鷗的樂高積木，積木是711聯(lián)名同款的，據(jù)說只有國內(nèi)港澳的711門店才有。阮茉喜歡，周子珩特地讓人去澳門的門店蹲點買。

    積木也是周子珩陪阮茉拼好的，兩個人還比賽誰拼的更快。阮茉呆呆地給娃娃們澆水，周子珩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后。

    拿起梳子，給她梳著頭。

    阮茉從埃及回國后，把頭發(fā)給剪短了，只到肩膀。女孩子的頭發(fā)細軟又順，她身子瘦，頭發(fā)也少，一根手指就可以握過來。

    周子珩給她扎了兩個小辮子，在后腦勺底部。他想要說些什么，阮茉卻背對著他，率先開了口。

    聲音不大，語速緩慢。

    一字一句道，

    “哥哥。”

    “……”

    “我們分手吧?！?/br>
    “……”

    “……”

    “……”

    空氣靜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后腦勺的那只握著辮子的手，也半天沒了動靜。

    阮茉以為周子珩沒聽見，放下手里的娃娃花灑，轉(zhuǎn)過身。

    正準備、再說一遍。

    然而周子珩卻是聽見了，還聽進去了。

    周子珩沒有過多的表情，半響，忽然笑了一下。

    手指動了動，低著頭。

    目光望著阮茉的頭發(fā)。

    繼續(xù)給她梳著細軟的辮子。

    良久，才溫和地回答道，

    “行啊?！?/br>
    這就是他的第一反應，可能是阮茉提過太多次不要哥哥不愛哥哥了，區(qū)區(qū)一個分手，也打不趴下他了。

    他甚至還微笑著，分手也沒什么，阮茉開心點兒就好。

    阮茉捂著頭發(fā)，讓周子珩別碰，然后轉(zhuǎn)過身，看著周子珩。

    總是會在沉默中聽到自己不順序的心跳聲。

    阮茉動了動嘴唇。

    又把下午的那句話，問了一遍，

    “周子珩?！?/br>
    “我就是你養(yǎng)的一只，金絲雀吧。”

    周子珩覺得挺荒唐，要是阮茉是金絲雀，那京圈里那些貴公子身后帶著的女孩子，叫“麻雀”？

    周子珩：“哥哥真的沒有這么想?！?/br>
    阮茉不理他，提完了分手，就準備真的這樣做。她自顧自跳下窗臺，然后躺在了床上，看著天花板，烏發(fā)散在肩膀兩側(cè)。

    自言自語道，

    “我明天要搬出去?！?/br>
    “去找個小房子，搬離的遠遠的。”

    周子珩也來到床邊，順手關了燈，給阮茉蓋好被子，自己掀開另一角，躺了進來。

    阮茉絮絮叨叨，說著明天就分手，明天要去找房子。周子珩撫著她的長發(fā)，聽她絮絮叨叨完，邊聽邊接著她的話，問她，

    “那你要搬到哪兒去住？”

    阮茉鼓著嘴巴，

    “哪兒都可以住。”

    “那么多房子！”

    周子珩：“出去住，早上就沒人給你做早飯了?！?/br>
    阮茉吐破嘴皮子，回答道，

    “我可以自己做！”

    “……”

    “那晚上jellycat的娃娃，忘記澆水呢？”

    “……”

    “干死算了?！?/br>
    “……”

    她說了一大堆，一大堆后逐漸困了。周子珩給她掖好被子，也不太去想今晚阮茉說要分手要搬出去究竟是不是隨便說說。

    他下了床，窗臺上的娃娃有些亂，周子珩把它們都背對過來月亮，娃娃們也得睡覺了。他拉上窗簾，重新躺回到床上。

    伸出手，把小茉莉給摟在了懷里。

    他沒有把小茉莉當金絲雀。

    真的沒有。

    ……

    *

    第二天，阮茉拉出來十大個行李箱，就開始收拾東西。

    她讓周子川去找好了房子，今天就要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