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師父滅過世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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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很難受,”紗羊手足無措地?向司樾救助,“怎么辦司樾,你總有辦法的吧!你可是?司樾啊!” “就算你奉承我,我也沒怎么給人崽子治過?病?!彼鹃衅^,“我頂多也就給狐崽子治過??!?/br> “那你就把他當做狐崽子治?!奔喲蛲浦贿呑?,“崽子都是?一樣的?!?/br> “得虧你沒學醫(yī),”司樾扭頭看她,“否則得讓人錘成爛泥。” 她站到炕邊,掃了眼打顫的恒乞兒,口中對紗羊道,“你天天養(yǎng)花弄草的,不知道植物的藥效嗎?給他撿點驅寒的草來就是?。” 紗羊道,“草藥是?仙藥圃管的,百花田是?百花田,仙藥圃是?仙藥圃,完全不一樣?!?/br> “普通的仙花也能讓凡人延年益壽,你在百花田待了三百年,就一點積蓄都沒有?” 紗羊不好意思?地?小聲說?,“我只是?剛剛化形的小仙……”化形第二天,她就來到了司樾身邊。 說?話間,床上的恒乞兒側過?身去,蜷成了一團。 那張干裂發(fā)白?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囁語出幾個字來,“奶……痛……” “他、他是?不是?在喊奶奶?”紗羊慌了神,推了推司樾,“司樾,是?走馬燈!他都看見死去的奶奶了!” “可憐的小家伙終于能和奶奶團聚了,想必這就是?他跨越兩世?的愿望,如今得償所愿,我們就不要打擾他了?!?/br> “你再說?風涼話我就拔光你的頭發(fā)!” 司樾抬手,覆在了恒乞兒的頭上。 她回眸斜了眼紗羊,“你確定要我來治他?” “怎么了?” “我的力量在他身體里游走一圈,那他離成仙可就要遠上幾百年了,弄得不好這輩子比上輩子成魔還快。” 紗羊一愣,才想起來還有這層道理。 “我看就讓他睡在這里,等那老頭請郎中回來?!彼鹃械?,“一時半會?兒的,死不了?!?/br> 她剛說?話,忽然手上一燙,被?昏睡中的男孩緊緊抓住。 “師尊……”他死死抓住司樾的手,模糊地?囈語,“我乖…我、喜歡……” “哇!”紗羊轉了一圈,“你看你看,她夢里都是?你,你已經和她奶奶一個地?位了!” “這有什么值得高興的,”司樾睨她,“就算是?你,給當他奶奶也是?降了不知道多少個輩分了?!?/br> 紗羊不在乎降輩分,她認為恒乞兒這句話是?任務的一個巨大突破,值得高興! 但恒乞兒的下?一句囈語,將她的高興撲滅了。 “藥…師尊用藥……”他喃喃念著,忽地?一轉頭,有淚從眼角滑落,“不……師尊…別?、別?拋棄……” 紗羊一頓,朝司樾看去,遲疑著開?口,“司樾,你有沒有覺得,小魔頭好像變得會?說?話了……” 倒不是?說?他從前是?啞巴,但這句話里的用詞不太像是?恒乞兒會?用的。 尤其是?“師尊”一詞,這顯然不是?他目前所掌握的詞匯,他也從不這么稱呼司樾。 司樾看著炕上面色潮紅男孩,他的眉間、手指和身體都透出痛苦的小動作?來。 熱汗流下?,將他兩鬢黑發(fā)打濕,不過?是?六歲的稚童,卻隱約顯露出半分清冷的邪氣。 文昭司君的天物時鏡只是?將時間倒回,但發(fā)生過?的事情到底是?實實在在發(fā)生過?的,并?不能一筆抹去。 “大概真是?走馬燈了罷。”她道。 “什么!”紗羊尖叫起來,“果?真?受寒居然如此?兇險,真能要了凡人的性命。這可怎么辦呀司樾!司樾!” 司樾瞌眸,錯開?了視線,可還有低微、辛酸的囈語鉆進她耳內。 她不由得哼笑一聲,為啻驪文昭,更為自己。 罷了——她想,除了一句罷了,再也沒別?的可說?。 “你去熬粥。”司樾從恒乞兒懷里抽出手來,對紗羊道,“再告訴那老頭,不用請郎中了?!?/br> “嗯?”紗羊不解,“什么意思??” 司樾挽起袖子,覆上了恒乞兒的額頭,“我來治。” 第31章 恒乞兒燒得迷迷糊糊的, 做了無數個guntang的夢。 一開始夢的是恒家村里發(fā)生的事,從?他有?記憶開始一直到他被判為災星、被投入井中。 在口鼻被雨水淹沒之時,恒乞兒見?到了奶奶, 奶奶的面孔融在水里, 水波一蕩, 四周環(huán)境隱有?改變,變得陌生無比,唯有?那水聲還停留在耳畔。 井中的黑暗褪去,恒乞兒一低頭, 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水上! 此處是一片巨大的湖泊, 湖上沒有?建廊,只有?浮萍蓮花幾許,恒乞兒腳下空無一物,嚇得他臉色一白,對水的恐懼頓時涌上心頭。 但他害怕與否似乎并無作用, 那雙腳有?意識似地自?己往前走去,步子邁得極大, 算不?上跑, 只是腳尖偶爾在水上一點, 便平穩(wěn)地滑出兩三丈。 再一看, 那腳上的鞋子也讓恒乞兒感到陌生。 他穿過草鞋穿過棉鞋, 卻沒見?過這種鞋子,很好看, 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那是一雙黑色的長筒錦履,無甚花紋, 看著?它,恒乞兒心中莫名翻涌出許多情緒, 有?高興、有?感激、有?珍惜,在種種喜悅之情之后,突然掀起一股巨大的怨恨,蓋過了前面所有?情緒。 恒乞兒被帶動著?往前走,湖泊很大,中心有?一座浮島,島上雕梁畫棟,遍布假山,已?有?流水飛瀑。 一眼?望去,庭院錯落有?致,花草樹木間落其中,一派郁郁蔥蔥的雅致景象。 恒乞兒登上了浮島,他落腳的地板白得溫潤,如?同?白笙送他的玉墜質地。 他往前走去。 恒乞兒警惕地觀察周圍,可腳下大步流星,一停不?停,徑直往某處走去,全然不?受他的控制,他只來得及看看路兩旁的風景。 兩旁的花木上有?一些鳥,有?的背部雪白腹部玄黑,拖著?足四尺長白尾巴;有?的通體金色,披一身金絲,發(fā)出極其悅耳的鳴叫。 遠處假山上瀉下一柱瀑布,空中水汽縈繞,充斥著?清淡的花香。 越是深入其中,恒乞兒的警惕戒備就越是被錯愕所取代。 他想,自?己大約已?經死了,這里就是傳說中的仙境。 這么想著?,他的腳步倏地停了。 湖心島上還有?湖,他來到瀑布之下的小湖前,那里有?一座八角亭。 亭周落著?白帳,帳上墜著?珍珠寶石,華貴非常。 恒乞兒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愈發(fā)強烈。 倏地,他對著?亭子單膝跪下,沉聲喚道,“師尊?!?/br> 出口的聲音不?再僵硬沙啞,兼具清冷和成熟。 恒乞兒愣了愣,師尊? 師尊是什么東西? 他認得“師”,入裴莘院以來,天天和“師”字打交道。 那“尊”又是什么東西…… 他不?知道,便姑且把“師尊”認做“師長”和“師父”。 這么一想,那里面的就是司樾真人了。 這一聲“師尊”后,最中間的那扇白帳憑空往兩邊拉開。 只見?里面置了軟塌,坐著?一人。 那人貌三十出頭,一身上品白袍,襟口袖口上滾著?金絲刺繡的紋樣,頭戴玉冠,看著?尊貴非常。 他看不?清那人的臉,但一股巨大的酸澀和怨恨驀地沖心而?上,刺得恒乞兒呼吸急促,心跳發(fā)狂。 前面明明沒有?任何遮擋,可不?管恒乞兒如?何努力?去看,那人的臉就是模糊一片,怎么也看不?清容貌。 他想著?“師尊”一詞,那張模糊的臉慢慢、慢慢變成了司樾的樣子。 恒乞兒恍然大悟,原來是司樾,是他的師父! 他起身上前,手里不?知何時端了一碗湯藥,紅得發(fā)黑,散發(fā)著?一股難聞的腥氣?。 “師尊,”他步入亭內,雙膝跪在了司樾腳邊,將藥舉過額頭,“請用藥?!?/br> 手中的藥碗被人取走。 清冷的聲音又一次從?恒乞兒的喉中響起,他跪在地上道,“甲鈿城已?攻下,殲滅甲鈿弟子二百七十三人,捕獲一百八十人,是殺了還是煉制血儡,請師尊示下?!?/br> 司樾飲了藥,沒有?回答,只是片刻后垂手摸了摸他的頭。 恒乞兒抬頭,被觸碰的瞬間,歡喜和厭惡同?時乍現(xiàn)在他心中。 兩種情緒對立分明,每一種都達到了極致。 恒乞兒揮去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這些奇怪的情緒已?經伴隨了他一路,他不?想要?。 他仰頭看著?沖他微笑?的司樾,心里高興起來。 看來師父已?經喜歡了他,他再也不?用當?災星,他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這么想著?,恒乞兒一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竟穿著?漂亮的衣服,摸起來光滑絲涼,腰上還有?一條玉帶,上面嵌了好些寶玉,這樣的腰帶他只見?寧楟楓帶過。 恒乞兒雙手來回摸著?衣服和腰帶,心中愈加高興。 他真的過上了好日子了。 湖風和煦,四周鳥語花香,他跪坐在司樾腳邊,欣喜又寧靜。 過了許久,亭中的司樾終于開了口。 “小子?!?/br> 恒乞兒抬頭看她。 女人低頭,沖他溫柔微笑?。 她道,“去,天黑之前給我弄只雞來。”